政弘元脚下步伐不停,面上没有丝毫变化,平静的声音响起“不会。”
他直视前方的石道,眼中的幽深无人可知。
中阳宫偏殿——
小林子站在床前正为政祉安介绍面前的四位新人。
“公主,丹琴姑姑留在渡平,我师父说她们四个,日后就是您的贴身婢女了。”
“你们都叫什么?几岁了?”政祉安靠在床栏,扫过四人,都是与自己差不多大的小姑娘,刘福全安排的人,那就是老爹的意思。
特地选这么小的,看来是准备从小培养啊。
秋实因为已经接触过面前这位,知道她并非外面传闻那般跋扈凶恶,率先向前一步“奴婢秋实,今年十岁。”
说完便自觉退回。
紧挨着她的明显要小一点,紧张又好奇的上前一步“奴婢,冬雪,今年九岁。”
她模样看着憨厚呆萌,看得政祉安都想上手捏捏。
下一位小姑娘胆子大些,好奇的打量着政祉安,被她另一边大一点的轻推了下,才回神“奴婢春华,今年九岁。”
那双黝黑的大眼,时不时的转动,看着甚是灵动,乖巧。
“奴婢夏蝉,今年十岁。”夏蝉相较于前面三个就要拘谨些。
不说话时,板着小脸,像个小大人似的。
刘福全还是特别了解自己,这四个小姑娘,虽然年幼,却也不难看出日后定是几位风格迥异的美人儿。
政祉安满意的点点头,秋实应该是她们中最大的,也是最稳重的,小小年纪,已经能从她身上看到丹琴那事事妥帖周全的影子。
“下去吧。”小林子见她神情,便让人出去,太医说要让主子多休息,今日也是怕主子不清楚责罚她们,特地将人带进来认认。
他转身倒了杯清水递上,又从怀里掏出用包裹好的蜜饯。
政祉安两眼放光,一口饮尽清水,接过蜜饯放入口中,蜂蜜裹着桃子的清甜,在嘴里缓缓融化,她享受得眯起了眼。
见小林子一脸憨笑的看着自己,政祉安揶揄道:“那几个小丫头,你可要好好教,要是教不好,小心你师父罚你!”
“她们不归我管。”小林子撇了撇嘴,像是泄了气皮球,坐到床边的脚踏上,继续说着“她们也不是从内侍府调过来的。”
师父把秋实她们四个带过来时就已经说了,她们有人独立教导。
他这么一说,政祉安大概已经猜到怎么回事儿,看在他悄悄给自己送蜜饯的份儿上,她大发慈悲的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安慰道:“没事儿,她们四个还小,平日里需要你提点的事情还很多,到时你认真教就好了。”
没想到小林子也有这么别扭的时候。
像是得到莫大鼓励般,小林子回过头“公主您好好休息,我先出去告诉她们您的习惯,免得她们到时惹您不开心。”
说完便风风火火的向外走去,政祉安摇摇头,重新躺回床上。
呢喃道:“都是些小屁孩。”
直至九月下旬,政祉安已经可以下地走路,她的活动范围也仅限中阳宫。
时不时听小林子将朝中的消息说给她解乏。
让她没想到的是,对待瑞平王,她的三皇叔,老爹一改往日的温和手段,以雷霆之势,将他逼得自刎于丰顶郡城墙之上。
原本丰顶郡的战场双方一直僵持,所有人都没想到,皇上早已在暗中将康贤王封地上的守备军调往丰顶郡,而她当时留在北境余下的三万多云鳌军,也被暗中调往丰顶郡的后方。
明面上,老爹这边让人前去传旨说:都是安崇子民,主动投降者不杀。
又让人传出消息,若是有人主动将瑞平王擒住,不仅可免除死罪,还可加官进爵。
此话一出,丰顶郡两侧援军同时现身,追随瑞平王的叛军,军心大乱,跟随他的将领各怀鬼胎。
这场本就有违天道的起兵,自然土崩瓦解。
在被昔日属下一心想要立功的捉拿他时,瑞平王自知大势已去,他宁愿死在这唯一被攻下的城池中,也绝不会让人把他当牲口一样押回京都,更不会向任何人低头恕罪。
更加让朝野震惊的是,瑞平王留在平化的妻儿,无一幸免,全部葬身于王府之中。
所有人都知道是谁下的令,却无一人敢提。
紧随其后的便是一张与瑞平王来往勾结的朝中官员,被公之于众,朝中上下人人自危。
其中工部尚书顾邱因此被判秋后处斩,抄没家产,顾氏一族男子流放,女子原本是要充为军妓。
政祉安当时为了能离开中阳宫,透透气,就只能逛到御书房,谁让她别的地方不能去呢。
她说去找老爹,那些人也就不敢阻拦。
到的时候,政弘元正在下令,恰巧听见了,便佯装不解问道:“父皇,为什么顾邱三妻四妾,玩得开心,明明是他惹的祸,却要让那些女人替他赎罪?”
政弘元顿住,自己这个女儿什么性子,他再清楚不过。
既然震慑的目的已经达到,这批女人何去何从并没有太大的影响,便遂了她的心思“那就贬为庶人。”
政祉安知道对于这个时代来说,这已经是莫大恩典,也不再多说。
因此顾氏女眷避开一场噩耗。
科举在九月最后七日,正式开考。
朝野上下无人敢驳。
十月初,北境与蛮族的谈判也随之结束,宗祯平让人将那场刺杀遗留下的尸体,扔到谈判桌上,质问其自己人派人截杀阿哒塔部可汗,为何还要反咬一口。
草原三大部落本就不够齐心,又即将迎来寒冷的冬季,最后这场谈判,在他们互相猜度间,以滦迭河从今往后化为安崇国土,对于此次战事做出相应赔偿结束。
政祉安觉得这个结果相较于她之前的预想差强人意,鞍惠城那七万将士,宗伯伯,这些人...若是以她在星际的脾气,绝不会就这么结束。
以北境军现下内部的情况,的确也不宜强行开战。
政弘元令宗祯平在鞍惠城举行祭奠大典,他以身作则戒斋三日为其吊唁。
朝野上下,像是刚想起曾经的武平侯是为护佑鞍惠百姓而战死一般,纷纷自发前往安业寺为其祈愿供奉。
政祉安正在院子里躺贵妃椅上看话本,得知此事时不屑的轻嗤一声“还真是戏台上的戏子。”
“公主这是何意?”小林子不解,这跟戏子有什么关系。
抬起手中的画本,敲在他的脑袋上“会演呐!”
渐渐地在北境百姓中流传着一句,安业寺下众黑鸦。
无人知晓是谁说的,也没有人知道怎么传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