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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的职责——王妃的职责究竟是什么呢?

为可汗生儿育女?她生了两个,两个都死了。

管束宫廷?她以前管了,似乎管得还不错。

还是与贵族妇人们往来?她也做得不错,虽然彼此之间永远不会交心。

这些职责,别人不能做吗?恐怕是可以的,也恐怕都能比她做得更好,可汗的夫人们如今接过了这些职责,也从未闹出过什么乱子。

宫里不缺孩子,也没听过说宫人拿不到月俸,或是哪个宫女投井,哪个宫人偷窃财物,至于贵妇人们,她们也不过做做样子,谁会把可汗的女人当做友人呢?

萨米耶刚成为王妃的时候,也向往着成为“贤后”,可等她坐上了这个位子,才发现“贤后”什么也不是,回鹘贵族的女眷都可以当贤后,她在其中找不到任何属于自己的,不可替代的东西,唯二的两样是她的孩子,但她都失去了。

“大汗,我能做的,米伊达也能做,她能做得比我更好。”她靠在可汗的身上,到了这个地步,仍然要强打起精神,露出笑脸,温柔地说,“米伊达的汉话比我好,她也识得汉人的字,如果我死了,我希望是她成为王妃。”

可汗揽着萨米耶的肩膀,用一种“丈夫”特有的,无奈又宠溺的口吻说:“我知道,你也认为我把米伊达看得太重,你嫉妒了,萨米耶,米伊达从来不是你的敌人,她是你的姐妹,你可以把她的孩子看做我们的孩子,谁也不能动摇你王妃的位子,在我心里,只有你是我的妻子。”

萨米耶安静的听着,她并不为这些话愤怒,只是孱弱的,艰难地用气声说:“大汗,我不嫉妒她,她就像我的小妹妹,如果我死了,你要保护好她,保护好她的孩子。”

可汗轻拍着萨米耶的后背,他也沉默了下来,仿佛是想到了许多年以前,那时候他还不是可汗,只是王子,他头一次看见的萨米耶,萨米耶正在姐妹的陪伴下策马扬鞭,她戴着轻纱,在清晨的阳光下仿佛下一刻就会登仙而去的仙女。

翌日,他便去求父汗,将她嫁给他。

两人之间并非没有浓情蜜意,并非没有真情,他也珍爱着他们的孩子,在王妃的长子出生时,他就打定主意,这个孩子一定是他的继任者,是回鹘人的下一个可汗。

但是,男女之间的感情,永远比不上现实的利益和争斗。

他的孩子越来越多,他和她的话却越来越少,他们比起夫妻,更像是盟友。

当萨米耶的部族越来越弱,萨米耶也就越来越小心,他看着这样的王妃,昔日能说出的话再也说不出口了,当王子们长大,萨米耶对待他,也更像是官员们对待他。

有时他们对坐着,相顾却无言,甚至好不容易挤出一句话,谈论的都是孩子。

萨米耶那高傲的头颅不知何时低下了,他那颗深爱她的心,也不知在什么时候归于了平淡。

萨米耶已经不再爱他了,他也不爱她了,但他们仍然是一对老友,他仍然希望萨米耶能一直站在他身边,或许等他老了,身边只有萨米耶这一个能让他吐露心声的人了。

“萨米耶,你还年轻,只要你养好身体,我们还会有孩子。”可汗认真道,“我可以保证,我们的孩子才会是下一个可汗。”

萨米耶沉重地闭上眼睛——她知道,这已经是可汗能给的最沉重的保证了,他其实也没有什么能给予她的东西,可是,她已经不追求这些了,她觉得自己处于虚无之中,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谁,更不知道她的一生在追求什么,要追求什么。

她不恨可汗,也不恨夫人们,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她只是突然失去了力气。

“你是个善良的人,你的心像高山的冰晶一样高洁,萨米耶,你是回鹘人的王妃,回鹘人的孩子正在受苦,你真的能当做什么也不知道吗?”可汗强硬的掰过的她肩膀,迫使她睁眼看着自己,“失去撒勒他们,难道我不痛心吗?那也是我深爱的孩子,撒勒在我身边长大,我把我知道的一切都教给了他!我爱他,胜过我自己!”

“可萨米耶,我是回鹘的可汗,我的国民期盼着我,期待我能让他们过上好日子!”可汗双目绯红,“你不能在这样下去了!你想想撒勒,想想那些和撒勒一样的孩子,他们期待着我们带领他们。”

“我不能让米伊达做这件事。”可汗,“不是她能力不够,是因为在我心里,王妃只能是你,如果我让她做了,你将会失去所有尊重,萨米耶,是所有。”

萨米耶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牟碌……我恨你……我恨你……”

她死死抓着可汗腰侧的布料:“我的孩子——我的撒勒——我的昭义——你没有保护好他们……你没有保护好他们!”

可汗紧紧地抱着她:“萨米耶,想想回鹘的孩子们,想想你的宫女们,想想你曾经说的话,你是佛祖赐给回鹘人的珍宝,你想死,可你死后见到撒勒他们,你能对他们说什么?你要让他们知道,他们的母亲是个懦弱的女人吗?”

萨米耶用尽力气捶打可汗的胸膛,她放声大哭,终于不再做任何忍耐。

她知道牟碌在逼她,她也知道牟碌是在用回鹘人的未来强迫她,但她在这样的大义面前无法反抗。

终于,哭声渐小,萨米耶被可汗的大手擦干眼泪,她疲惫地说:“我会做的,牟碌,不是为你,是为了回鹘,为了我的撒勒昭义,我会帮助他们修成罗汉。”

“萨米耶……”可汗欲言又止,终于,他轻声说,“就这样吧。”

就这样吧,夫妻之情已然走到了末路,从今以后,他只是回鹘的可汗,她也只是回鹘的王妃。

萨米耶看着可汗离去,她注视着他的背影。

仿佛许多年前的那个清晨,她看着他狂奔而去,奔向王帐。

至近至远东西,至深至浅清溪。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