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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儿很早就发现了阮响的不凡——她悄悄藏在心里,谁也没告诉。

可当她真正看见阮响的右臂时,那种隐约的,不敢说出口的恐惧,又猛然冒了出来。

但很快,这股恐惧又化为了一种奇异的信任。

比起恶人,她更愿意相信“阮响”是个好人。

她一遍遍地告诉自己,没有阮响她可能早就死在路上,死在男人的拳头底下了,就这么不断重复,麦儿看向阮响的双眸一天比一天有光彩。

连赵宜都被麦儿影响了。

赶路的时候阮响走在前头,赵宜和麦儿便有了说话的功夫。

“许是我们心诚,菩萨才派她下来救苦救难哩。”麦儿认真道,“你之前说的对,天人异相,她就是天人。”

麦儿现在也不敢直呼阮响的名字了,只敢用她来代指。

赵宜也点点头——她家里是常年供佛的,各路神仙也都有祭祀,因此格外认真道:“是该信的。”

此时不信她,还能信谁呢?

阮响停在一个分岔路口,赵宜走过去,低着头说:“左边是陈家沟。”

阮响问:“你以前去过?”

赵宜微微点头:“年末的时候,爹要带着我走亲戚,陈家沟住着我姑。”

她娓娓道来。

“陈家沟虽只是个村,却比许多镇子还要阔气。”赵宜回忆过往。

陈家沟虽然只是个村子,但却能连接周围四五个村镇,田地也不差,离水源很近。

因此虽然是个村,但其实加上隐户,已经比许多镇子都大了。

“也都跑了吗?”阮响问。

赵宜摇头:“出事以后,我就……”

阮响走在前头:“走吧,去看看。”

她顺着赵宜指的方向走下去,果然,不到两千米就看到了村子。

村头立着石碑,上头刻着陈家沟三个字,只是积着极厚的沙土和枯叶。

陈家沟的土地也干涸了,阮响顺着田坎行走,赵宜和麦儿跟在她身后,两人都不明白为什么不直接搜屋子,而要来看田。

阮响停下脚步,指着一块田的一角说:“那片地近期被锄过。”

赵宜和麦儿的视力都不好,瞪大了眼睛看过去也什么都看不清,只能顺着阮响的话点头。

“还有人。”阮响跳下田坎,“陈家沟有地窖吗?是家家户户都有,还是一村人共用几个?”

很多村子如今都是不分家的——能逃一点税,所以一大家子人可能足有几十上百个,反正穷乡僻壤,皇帝老爷还管不到这儿来。

既然不分家,那一个村的地窖也不用挖太多,够大就行。

赵宜:“我不知道……”

她爹是带她来走亲戚的,可不是跑去找别人地窖有几个。

阮响微微点头,她又绕着整个村子走了一圈。

这个村子的井打得极深,看样子是旱灾刚来的时候就做出了反应,将水井往下打,打到如今工匠能打到的极限位子。

阮响拉动了一下麻绳,井底被麻绳捆着的木桶随着阮响的动作而晃动。

晃动的同时,阮响听见了水声。

很轻微,但确实有。

“有水。”阮响,“不过不多。”

养活几个人可以,还得是有人下到井底去舀水才行,但想养活一个村?做梦吧。

并不是所有村子都能全村出逃——总有老弱病残要被留下。

在生死面前,利益才是衡量人命的标准。

哪怕是逃荒路上,都能看到被抛弃的孩子和妇人,家人已经离开,倒在路边等死的老人。

粮食是不够的,灾荒年间易子而食都屡见不鲜,更何况只是抛弃了。

阮响走向临近田地的几间木屋,她的目光扫过去,其中只有一间窗户是完好的,并且有拆卸后修补的痕迹,对方也没想过要隐藏,因此她很自然地敲响了木屋那已经被虫蛀出小洞的门。

“砰、砰、砰……”

在这个安静的,连只飞鸟都没有的村子,敲门声都显得格外巨大。

已经不再饿得头昏眼花的阮响伸手推开了这扇本就没什么抵抗力的门。

开门的时候没有什么灰尘落下去,和她想的一样。

赵宜和麦儿跟在阮响的身后,目光在这逼仄的一扫,立刻就找到了窝在角落里的几个人。

人在遇到危险的时候和动物没什么两样,都更倾向于找到一个“洞穴”藏身。

“你、你们是什么人!”十几岁的少年手里举着木棍,他一手举棍对着阮响一行,一手平直的伸开,护住身后的几个半大孩子。

赵宜盯着少年瘦脱相的脸,记忆深处的画面慢慢涌现出来。

她张了张嘴,声音艰涩地问:“你是狗儿?”

少年的表情有些错愕,他茫然的把目光放到赵宜脸上,不知道过了多久后才说:“你是?”

阮响也转头看了眼赵宜:“你见过他?”

赵宜微微点头:“陈家沟有一年被征劳役,死了不少男丁,孤儿寡母的……寡母被娘家另外发嫁了,就剩些孤儿,在村子里混口饭吃。”

“田地都叫族长收走了。”赵宜叹了口气。

阮响看了看,加上少年,一共有六个半大孩子,不过竟然都是男娃。

赵宜小声说:“女娃若是能活下来,吃百家饭长到七八岁,就能送去做童养媳了,留不到今年大旱。”

“更何况村里的光棍多,没有爹娘护着……没几个能活到七八岁。”

在这样的地方,童养媳的“市场”很广大,要不了太多粮食,又能带孩子料理家务,只要“要价”不高,根本不愁没人要。

只不过生女的家庭却觉得这是赔本买卖,所以一面是溺女成风,一面是家家求养童养媳。

阮响看这些孩子估计也是饿得久了,脑袋不是很灵光的样子,她从背着的小藤框里拿出一个布袋,朝着少年狗儿扔了过去。

“肉干,吃吧。”

“吃完了我们再谈。”

狗儿没有丝毫犹豫,他解开袋子,先塞了一把肉干进自己嘴里。

刚刚还被他护在身后瑟瑟发抖的小子们伸长了胳膊,抱着他的腿向上爬,要从他手里抢食。

狗儿狼吞虎咽,撕扯着爬到他身上的同伴。

没人会怕肉干有毒——毕竟他们的命,在此时可能都不及一捧肉干值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