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知寒默默听着。
没一会儿，他平淡的问道：“你打算离开五院？”
“或许五院并不适合我，”陆婉道：“而且我也下定了去做一些我自己想要去做的事情的决心。”
叶知寒问道：“回京师大学教书？”
“不确定，有可能吧。”
陆婉看向车窗外，纤细的睫毛微微颤抖着。
“还记得之前来五院的时候，感觉就在几天前一样。”
“是啊，这几个月，对我来说是一段有意义的时光，”叶知寒道：“心境很平静，脱离了那种火急火燎的状态。”
陆婉道：“现在华夏的军工虽然同丑国和沙苏还有差距，但是防御已经没有问题了，你应当像现在这样，以一个折中的态度投入到科研工作上面，压力太大也不是一件好事。”
叶知寒认真道：“再多走几步，再向前迈出去几步，我就彻底放心了。”
陆婉问：“如果放心之后，你打算做什么？”
“去进行一些前沿物理的研究，世界几次秩序的制定，都是以工业水平为底层逻辑，”叶知寒道：“在过去，华夏没有机会参与其中，所以导致了贫穷、弱小的局面。”
“我想如果军工强大起来之后，我们要多向前思考，去探索未来的可能，抓住未来的技术或许就能主导下一次世界秩序的制定。”
陆婉毫不意外的点点头，这太符合叶院长的发言了。
“你呢？”叶知寒问道。
“我啊，”陆婉双手环在腰间，目光平静的看着捏勾在一起的手指，道：“不知道，或许是在北欧某个长年积雪的小镇，买一个木屋，围着壁炉度过一生。”
“一辈子……”叶知寒有些不忍：“不会孤独吗？”
如果是之前的陆婉，这种生活是她的理想。
但现在，她有些犹豫了：“或许会吧。”
……
叶知寒带着厚厚一沓文件和陆婉一同走进故宫。
子任放下报纸，意外的抬起头。
这是叶知寒第一次带着女孩一同过来。
但他已然猜到了是什么事情。
“关于军工发展的计划，我已经完成了，”叶知寒把文件夹堆放在书桌上：“按照您的要求，很详细，而且对所有可能出现的问题进行了缜密的思考，我想我可以投入工作了。”
子任忽视了叶知寒，站起身来，向陆婉走去，并伸出了手：“陆婉同志，你辛苦了。”
陆婉受宠若惊，一边抖手，一边弯腰鞠躬。
往日那些沉稳和文静，这会儿消失的无影无踪。
叶知寒道：“在京师的这段时间，要感谢陆婉的照顾，不过我就要投入工作了，希望您能撤销对她的任命，让她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她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情，而不需要我的允许，”子任看向陆婉，郑重道：“在五院的这段时间，感谢你的付出，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同我提。”
还不等陆婉推辞，叶知寒就拉着她的胳膊送出了屋门，小声嘀咕道：“子任同志送给你人情，还客气什么，”
“你先在附近转转，别走远了，我单独汇报一下工作。”
……
哐当。
交代完后，叶知寒关上屋门，随后看向子任。
“我真的要投入工作了。”
“隔了这么久突然提这事儿，”子任同志笑道：“看来的确是准备妥当了。”
“就在这里，”叶知寒拍了拍那四份资料：“造枪、造跑、造坦克，不会成就一个可以凌驾于其他强国的军事大国。”
“二战时期，富有创造力和技术创新的纳粹打出了未来战争的雏形，”
“所以我预测，未来的战争形势大概率不会是扭打在一起，更多的是精准且威力强悍的远程炮火打击。”
“所以，我根据丑国三位一体核打击的方针，提出了四相核打击，分别是陆基、海基、空基、太空基四相。”
“如果按研发难度从简单到困难排序的话，也就是这个顺序了。”
子任道：“这四份资料，都是这些内容吗？”
“不是，四相核打击现在主要缺少的只有太空发射的理论，所以我只详细的阐述了第四相——太空打击手段，”
叶知寒道：“另外三份资料，无论从原理还是科技水平限制上来说，距离我们都还比较遥远，需要太空的项目完成之后再上马。”
“其实在我留在五院休养的这段时间，我也意识到了一点，就是现在我们太过着急了。”
“人太着急会病倒，军工如果太着急，也会生病，”
“现在岸舰导弹部署完成，仿制沙苏的07型驱逐舰也勉强能制造出来了，我们完成了近海防御，也不再需要用商船当军舰了，”
“到这个时候，我觉得我们应该缓缓了，”
“一方面，我们是在拖着病体工作，另一方面，我们在透支着科研和工业水平。”
子任意外道：“这些问题你是什么时候意识到的？”
叶知寒：“就是在制定这些军工规划路线的时候反思出来的。”
“怎么个缓法？”子任同志问道：“你也知道，现在是列强环伺，不是我们不想缓，是它们不给一点机会呦。”
“我说的缓不是停止，”叶知寒道：“武器、农机、电器就像是‘列车’，理论、工业、经济就像是‘轨道’，列车的发展不能也不可能越过轨道，否则带来的超出认知水平的武器、科技、产品，反而会造成更大的麻烦。”
“当人类无法对一个新事物做出百分之百的评判，那么所有的选择就都会不可避免的指向错误。”
“比如太空工业的研究，”
“在迫切的军工需求下，我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制定了‘天渊’计划——星载导弹发射基的初级模型。”
“紧迫的压力总会让我们的思考变得固定且弱于变通，如果五院都保持这样的状态，那我们反而有可能会得不偿失，”
“或许当我们把所有精力投入在武器和攻击特性上面的时候，丑国和沙苏正在同步探索太空工业的其他可能性，而且有可能达到的效果反而远超我们，”
“所以我希望五院的同志们可以先做休息养精蓄锐，接下来的几个月时间，由我带队，给五院这架列车铺设好未来的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