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大彪听到朱威的话后,眼中狠厉一闪而过,随即换上另外一副模样,笑呵呵道:“原来是朱威啊,我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小兔崽子来这儿找不痛快呢,你怎么过来了?京城无事了吗?”
这话里话外,就是在说朱威是个小兔崽子了。
听到胡大彪还在左顾而言他,朱威也是笑了:“京中一切安好,只是听说辽东战事不利,好似是有个老不死的从中作梗,小爷过来看看,顺便收了他的人头。”
胡大彪眉头一挑:“哦?不知道你口中的老不死的,是哪位啊?”
“当然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喽。”
胡大彪脸上黑一阵红一阵的,这么多年了,哪有人敢这么和他说话?
旋即冷哼一声:“你想杀了那人,可若是那人不愿意被你杀,又当如何?”
胡大彪说的是不愿意被杀,而不是朱威不敢杀,这就表明胡大彪是清楚朱威的,朱威这人做事,计谋什么的都是简单的很,不过总有一股莽劲,他是真的敢。
朱威冷笑一声:“愿不愿意的,可就不是他说的算了。”
“那你可要拿出真本事啊,你想杀的人,可不好杀,无数人想要他死,可是他还是活的好好的。”
“别人是别人,我是我,侯爷难道不清楚,我和别人不同吗?”
胡大彪点头:“不错,你确实和别人不同,可是朱威,我想知道,你非要这样做吗?”
朱威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话一样,带着诧异道:“难道侯爷以为我在过家家?哼…可笑的很啊,我要杀的那个老王八蛋啊,我以前还挺佩服他的,我觉得他与其他人不一样,以为他算得上一个纯粹的武将。可是事与愿违啊,谁会知道这老王八蛋,是最阴的那一个。”
胡大彪嘴角抽了抽:“看来那人以前隐藏的挺好啊,不过朱威啊,有没有一种可能,那人是为了救你呢?”
朱威好似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哈哈…救我?你说他杀了我的弟兄是为了救我?你说他害了数万大军变得孤立无援的境地是为了救我?你说他放弃国家那么大片的土地,那么重要的城池,是为了救我?这种说法,天下谁信?这种话,让我恶心!”
胡大彪叹了一口气:“你可以不信,但是诸朱威,你的路不一定是对的,你需要有人及时将你拉回正轨,否则下场…不会太好。”
“下场?侯爷…你是高高在上的,我是从泥土里挣扎出来的,下场最差也不过是个死罢了,我父母已死,弟远遁奥斯曼,妹…妹也没了,家中只剩下两房妻室,你觉得我还有什么可怕失去的?本就是烂命一条,本就是无牵无挂,还在乎什么下场?”
胡大彪摇头:“朱威,有些事不是这样看的…”
“那你告诉我应该怎么看?我给了那些白眼狼很多东西啊,很多很多,光是水泥和玻璃的生意,每年分红不低于百万两,几家平分每家至少十万两是有的吧?”
“他们本来已经被压制在朝廷角落了,我一步一步将他们捧到天上,可是他们怎么对我呢?侯爷…你告诉我,对于你们这种白眼狼,应该怎么做呢?到底应不应该杀?”
胡大彪一滞,朱威这话算得上撕破脸了,直接将刚刚暗着说的话都摆明了,摆明了说的是胡大彪等人了。
胡大彪深吸一口气:“朱威…你是帮过我们,可是我们也帮过你。”
朱威嗤笑:“帮我?呵呵…侯爷啊侯爷,你说这话不觉得亏心吗?你们哪里真情实意的帮过我?那次不是因为利益?刚开始是因为我与朱由校关系好,这才与我亲近,之后是因为水泥玻璃的巨大利益与我绑在一起,再之后是因为张维贤的死,让你们人人自危,不得已才与我同进退,最后的最后,是为了那权力,我能将你们,将你们的儿子,放在本不应该属于他们的位置上,才与我虚与委蛇,现在好了,吃饱了…有钱了,有权了,反而怕我会将这些因为我才有的东西给破灭掉,开始对付我了!呵呵…你们这些人之中,唯一真心帮我的人,就是张维贤,只不过他死了。”
“所以…你…朱承,徐厉良,包括你们上面的那个,都该死!”
胡大彪身子一颤:“你…胆子太大了!”
朱威凑近胡大彪,在他耳朵边轻声道:“你是今天才知道吗?侯爷…别怪我没给你机会,也别怪我不念旧情,我给你…你想要的死法。”
胡大彪沉默片刻,突然开口:“你准备怎么处理胡厉?”
朱威也是一愣:“怎么?侯爷不准备反抗了?”
胡大彪摇头:“其实…你若是直接攻山海关,我自然会反抗,但是你拿着圣旨,我就知道了,我没有办法反抗了,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这圣旨之中,必然是对我的处置,不论是下狱还是收权,最后都是逃不过一个死。”
“你倒是了解他。”
朱威说的他,自然就是朱由校了。
胡大彪苦笑:“他呀…没人教他帝王心术,没人教他如何做一个天子,没人教他如何对待臣民,没人教他人人心中都有所求,凭借自己的那些聪明,做成了一个四不像的皇帝,要气度没气度,要心胸没心胸,要城府没城府,要什么没什么……所以,他会怕,他会怕他原本就把握不住的东西,被人抢走,自然而然的…他会在有些事上,选择放弃别人以求自保,呵呵…朱威,你说这…多可笑啊,帝王啊…只求自保?”
朱威轻笑:“对呀…自保…好一个自保啊,没人教他,他可以问,可以学,可是他不问,也不学,别人告诉他,他也不信,你说他是为了自保?”
“不…不是自保,只是自负罢了,他以为他坐在那个位置上,所有的事都能如他心意了,可是事实上却是诸事不顺,他怪过文臣,怪过武将,怪过神宗皇帝,怪过你我…不过他从来没有怪过自己,哪怕他道歉,看似真心实意,却又总是让人不相信…他给我说过,要为宁夏的事下罪己诏,我当时若是答应了…你信不信,当时你们就要对我出手?”
胡大彪苦笑:“原来看的最清楚的人…是你啊。”
“闲话少说,看在你将百姓都撤回来的份上,我准你选择自己的死法。”
胡大彪抽出腰间的佩刀:“也是带兵数十年的人了,也算得上是个将军,那就马革裹尸罢了。”
说罢,胡大彪视线环绕一圈,看着跟着他许多年的亲兵:“算了…就不给厉儿留了…他也用不到了,所有人听着,本侯最后一个军令!随我出关杀女真贼子,所有人…不准活!”
“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