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寒假,王小强都忙于跟李由去玩牌,他不是在自家商店玩牌,就是去其他村子去玩。他妈妈催过几次,叫他约我去逛街去吃宵夜,他都不是心甘情愿地来邀约。
可能是他受了李由的唆使,觉得我跟他是不般配的,我是会走的小船,他是棵固定生长的树,我有众多的选择,未来充满无限可能,而他除了做农民就是做个体户,别无选择了。
我内心里也不爱跟王小强去玩了,一是因为心里有了张抱石,二是心里有了冉冉升起的文学梦,前者占了我的心房,后者占了我的时间。
写作这件事,需要不断地输入,才能实现不断的输出。我需要多阅读,多思考,才能有东西可以写,也才能用不多的稿费赞助张抱石。
很多次,我因为去县里的新华书店去选书买书而不得不出门时,都被王小强的妈妈看到了,我不知道她会不会认为我是去约会,反正我回家时每次都抱着一摞新书。她怎么看我,我不在意了。
王小强在他妈妈的催促下,约了几次我,我都不肯出门。他妈妈就知道,我变了,变成大姑娘了,有了自己的思想,有了自己的追求,我成了她养不熟的小白眼狼了,迟早,我都会像一只她抓不住的风筝。这是她能预见到的,但她没想到这变化来得这么快。
王小强算是有自知之明,知道难约到我之后,就知难而退,安心按他的活法去活了,也根本不在乎我怎么看待他了。
没人打扰的日子里,我写着我想写的东西,看我想看的书,安静得像只下鸡的母鸡。
我变得安静变得爱宅家这一点,别说王小强妈妈不适应,就是我妈也不适应,她劝我:“没事时多到城北的生态公园走走,早上跑跑步也好啊,别一吃饱就回房呆着,要动静结合。”
我说:“我忙得很,根本没时间去锻炼身体呢。”
我妈说:“你忙什么,都放假了,有什么忙不过来的,可以叫陶恒帮帮你啊。”我笑笑,我说:“我这忙,弟弟帮不上的。”
陶恒说:“我姐在写文章呢。这是烧脑的活,我帮不上。”
我爸听了,就说我妈:“女儿大了,你瞎操心个啥?”
反正在我这里,只要是关于我写作的,我爸就是无条件的支持。
我爸是三毛的忠实粉丝,他的心里估计也有个文学梦,只是岁月不饶人,他梦不动了。如今女儿能有写作兴趣,一定程度上也是在帮他圆梦呢。
整个假期写下的文稿,我都没有去投稿,都是反复修改,改好了,才誊抄进正式的稿纸里,然后装进信封。
我计划开学时,去一趟邮局,把稿件全部寄出,然后回校就等着稿费像纸片般飞来。
回到学校后没多久,张抱石就要去考研了,我们也要被学校统一安排去实习。
临别前的一晚,月光皎洁,我约了张抱石去葫芦池塘边,在那棵被无数情侣依靠得树身光滑的梧桐树下,我对他说:“师兄,我没法陪你去考试了,这点钱是我写文章的稿费,你带去吧,我怕你不够用。”
张抱石没接。他的眼里闪过一道光,惊喜地问道:“稿费?你写文章得来的?”
“对啊,不是问父母的,也不是从牙缝里抠出来的。你拿着吧。”我抓起他的右手,将钱塞到他手心里。
“我觉得自己挺无能的,七尺男儿,竟然要一个弱女子相助。”张抱石显得很难为情。
“你不是说,不要太多的儿女情长么。我是你女朋友,我不帮你,那我帮谁呢。你真有这心就拥抱一下我,以后有空了,就常联系我吧。”我主动寻求张抱石的拥抱。
他是忙,这点我理解,可是总不至于情商低到见到自己女朋友,也不拥抱吧。爱情是能产生吸引的呀。
张抱石伸开双臂,拥我入怀,我的头靠在他的胸口,听到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声。很少男朋友像张抱石这样不主动联系女朋友的吧。我感觉张抱石每次都欠主动。
我跟张抱石初次约会是在晚上,这次分别也是在晚上,想到他每次都是这么被动地恋爱着,我偏着头,看向天上的冷月,心想,月下老人啊,我跟眼前的这个男孩,难道真的是冷爱吗?冷爱是没有结果的呀。
恋爱是热恋才有结果,我们一直以来都是冷恋呢,冷恋会有结果吗?如果一个男人在乎你,再忙,他也会抽出时间来见你。如果一个男人无视你,再闲也说自己一直忙着。
这天下的事,能大过爱吗,似乎比去见自己心上人更重要的事情还真的不多。
张抱石紧紧地抱着我,闻着我的发香,许久才说:“等我考上了,有时间,我就去找你。”
“那考不上呢?就不找我了吗?”我问。
“也找。”
“记得哦,我的心一直在你身上的。”我说,“别因为久不见我,就跟何雨蝶又走得亲近起来。”
“不会的,我不喜欢他爱我的方式。我感觉她给我一种强迫感。爱是自由的,也是发自内心的。“张抱石说,“快分别了,我也没什么东西送给你,我送尊佩戴了四年的玉观音给你吧。”说完,他从脖子上摘下了一条红绳子系着的拇指大小的玉观音。
我说:“这东西我不能要,太贵重了。”
张抱石说:“陶颖,你也太高看我了,贵重的东西我买得起么。这是我高三时,去文庙祭孔时,在一个小摊位上买的,也不知真假,因为我态度虔诚,老板以50元价格出售的。”
我说:“这尊观音陪伴你多年,你天天佩戴着,从中可以看出你十分珍视,你珍视之物,必然珍贵。还是让她继续保佑你金榜题名、学业有成吧。你要真有心,以后画幅我的画像寄给我。”我帮张抱石重新佩戴好那尊玉观音。
“好吧,我以后有时间一定画幅你的画像给你。”张抱石说。
“为什么我向你要的礼物是我自己的画像,你懂我的意思么?”我问。
张抱石想了想说:“目的是想让我记起你的样子吧。”
我听了满意地赞扬道:“你算猜对了。人家就是怕你忘记我的样子嘛。“
“怎么会呢,我又不是陈世美,你蒙上三层红盖头,我也认得出是你的。“张抱石说。
“好吧,那我就放心啦。我们回去吧。”我说。
“好,那就回去吧。”张抱石松开了拥抱,在我额上吻了一下。然后牵着我的手,两人往宿舍区走。
我回到宿舍后,苏枝梅问我:“又去巩固爱情了?”
我说:“必须的呀。”
“有人可以爱,有爱自己的人,真幸福啊!”苏枝梅无端地感慨道。
我问:“受什么刺激了?发这千年一叹。”
苏枝梅答道:“受你俩刺激呗。还能受谁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