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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雪花飘扬落下,紫禁城银装素裹白雪皑皑,原本白日仅是寒凉的天气,而今已然变成说话都吐出白雾。

天气愈来愈冷,宫里的红萝炭需求也更高。

位份高的妃子还好,内务府分的红萝炭勉强够用,每日屋里都暖烘烘的。

位份低的,就不好了,尤其是才人以下位份,那是整日整日缩在屋子里,关紧门窗,白日能不开门就不开门,红萝炭这等珍贵玩意儿只在晚上睡觉时使用。

说起来红萝炭说贵也并不是十分贵,至少后妃娘家有钱的,舍得给她们花用的话,总能买得起的。

而像时嫱这种,娘家人除了一个父亲,没有一个有出息的,父亲又仅仅是一个小官,平日里都是清淡饮食,来一趟紫禁城都费劲。

更不用说拿多余的钱财送给时嫱过日子。

是以,在明白凭借自己的姿色,很难受宠,又被内务府克扣月例的时候,她便做好了一整个冬季都挨冷受冻的心理准备。

然而……

养和殿正殿,红杏吭哧吭哧把小五子送的两包红萝炭收好,塞进角落里,用东西盖着,圆圆的小脸露出一抹喜悦的笑容:

“小主,有了这些,咱们这个月能睡个好觉了。”

天气太冷了,红杏已然从外面的软榻,睡到时答应寝屋里。

她谨记自己下人的身份,没有和小主睡同一张,而是另外搬了一张新的床铺进去。

那张床铺太重了,她搬不进去。

是让小五子帮忙搬的,那也是他至今为止唯一一次进入时答应的寝屋。

当时时答应脸红的能烫熟鸡蛋,仿佛小五子进的不是她的寝屋,而是碰到了她的人一般。

话说回来……

谁家普通太监,能弄到那么多红萝炭?不说他的月例根本不够买,便是够用,也不可能有人脉买那么多。

要知道,宫内红萝炭供应有限,普通的太监宫女,是无权越过主子们去购买的,便是有多余的,也早就被主子们预定一空。

“红杏,你还记得小五子和我们初次见面的时候吗,手臂上都是青紫伤痕,可怜得紧,你说他这红萝炭……是付出了什么,才得到的?”

时嫱柳眉微蹙,轻声开口。

闻言,红杏脸上的喜悦之色顿时卡壳,她愣住片刻,呐呐说:“小五子说,这是安公公赏赐给他的……”

“那,他做了什么,安公公才会赏赐他这么多东西呢?”时嫱仍是眉头紧锁。

红杏犹豫道:“那……咱们不收了?”

时嫱沉默片刻,想起小五子每次拒绝她时,倔强执拗的神情,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道:

“我嫁妆不是还有一些冬日的布料吗,我给他做几套过冬的贴身衣物,如何?”

毕竟收都收了,哪有再退回去的道理?

况且按照他的执拗程度,定然是拒绝的。

红杏眼睛一亮:“这个办法好!”

她们是不敢方面和他对峙东西来源的原因的,唯恐伤害对方的心,但如果以送礼的方式回赠物品,正好可以表示一下心意。

毕竟,时答应和小五子无亲无故的,总不能凭一句对方喜欢就一直白拿他的东西。

当然,送衣物不仅是存了回礼的心思,时嫱还有一点自己的小心思在里面。

虽说不能和小五子在一起,但他如果穿了时答应亲手做的贴身衣物,怎么不算在一起过呢?

于是,她每日都窝在屋子里缝制保暖的贴身衣物——之所以是贴身,是因为,太监即便冬天也得穿着统一的太监服,唯有能在里面穿自己的衣服。

幸而太监服足够宽大,里面便是再穿别的也行。

临到过年,司礼监的事情多了起来,整日忙着清扫过道上的雪堆,擦洗一遍皇宫的所有建筑物,以求“辞旧迎新”之吉祥寓意。

除此之外,给新年布景也是很有必要的。

短短七日过去,皇宫肉眼可见的建筑物,和脱了叶子的树枝皆挂上了喜庆的大红灯笼和彩带。

在万物凋零的冬季,唯有不惧苦寒的梅花盛开。

娇艳红梅盛放于冬日,独树一帜,乃难得的美景。

司礼监八卦又更新了。

听说延庆帝去怡园梅里欣赏梅花时,瞧见一个在冬日下翩翩起舞的后妃,其美丽瞬间俘获延庆帝的心。

龙心大悦之下,不仅主动解下自己的龙袍盖住宫妃为其取暖,更是在侍寝第二日,破例将她从常在封为才人。

常在封为才人是什么概念,后宫妃子等级有严格的制度,常在以上乃贵人,贵人之上方为才人。她是后宫中,常在位份里第一个连升两级的后妃。

这个成功的邂逅皇帝一出,不怎么受宠的、甚至只受宠过一次的常在答应小主们,不少都动了歪心思。

大雪天不在屋内抖腿活命,偏要穿着清凉在皇帝可能经过的地方起舞。

短短五日,便死了三个后妃。

其中一个,和时答应还颇有渊源。

当红杏去拿每日的晨食回来,听路上有宫女在讨论后妃的死亡,她好奇听了一耳朵,听见“曾经盛宠三日的晴常在死了”,她一呆,觉得“晴常在”有点耳熟。

她低着头冥想,许久,她仍是想不起来,便回去把这件令人唏嘘的事儿,当新八卦说给小主听。

时嫱记性好,距离上回选秀时间也才过去短短半年而已,那日的羞辱历历在目,她几乎是不用刻意想,便翻出了晴常在的身份。

瞧着说八卦津津有味的红杏,她莞尔:

“那晴常在,是选秀那日,刁难我的秀女。”

红杏“啊”了一声,惊讶难免:“原来是她!怪不得奴婢觉得耳熟呢!”

一说到是刁难她家小主的秀女,她笨笨的脑子,瞬间回想起是什么人了。

一时间,她觉得大快人心:“死了好呀,她那么坏。”

吃完晨食有些犯困,时答应利用手帕掩唇打了个哈欠,听着小婢女幸灾乐祸,她却生出点兔死狐悲之感:

“后宫的女子,哪个不是为了求得皇上宠爱,方才能好好活着呢?”

像她,皇上面儿都见不着,就连基础的生存资源,都被内务府公然克扣。

幸而她吃的东西一向不多,否则不得被内务府饿死呀。

红萝炭燃烧起来几乎没有什么响动,安安静静的焚烧着,温暖源源不断从那涌到屋子四处,时答应心中感慨更深。

她被克扣了红萝炭,尚且有一个小五子接济,旁的答应、常在呢?

是以,无怪乎有后妃肯冒着生命危险,也想要重获圣宠。

只是她们或许不明白,成功的例外只是一个例外,不可复制,不可多得。

因为,早在第一次新鲜感过去,皇帝便兴致缺缺,把目光投向下一个新鲜感了。

“啊……”红杏又呆呆的张了张嘴,瞧见小主眉眼间的微微郁色,她回过神来,意识到小主向来善良,怎么会忍心听这种后妃死亡的八卦。

回过神来,红杏忙转移话题道:

“小主,您累不累呀?要不要奴婢帮您缝?”

拙劣的转移方式,然而时答应还就吃这一套。

她注意力顷刻间被转移,眉眼间的郁色在看向怀里的白色里衣时,瞬间被甜蜜取代。

仿佛这不是什么里衣,而是心上人的幻影。

“不必,还差一个袖子便做好了,你缝制这个吧。”制作衣服工程耗费时间长,仅凭时答应一双手也忙不过来,因此她并不介意让小婢女一起帮忙。

红杏暗暗高兴自己话题转移成功,偷偷摸摸低头笑了笑,抓起一条白色袜子道:

“好,我来缝制袜子,贴身里衣当然是由小主自己经手最好呀。”

这话逗得时答应脸颊红得不行,又羞又恼,嗔道:“红杏!你又取笑我!”

“哪有哪有,奴婢是在为小主高兴嘛!”红杏不等小主上来闹她,便拿着棉布和针线滋溜跑到一旁去,圆脸笑容可掬:

“难道小主没发现吗?自从您和小五子熟悉后,笑容都多了起来,不在整日无精打采做秀活儿打发时间了。”

“这话倒是真的,果然心情养人。”时答应很赞同。

可能这就是有了奔头的原因吧,时答应知道从此以后宫里不再只有她和红杏,还有一个人在陪伴着她,爱着她,显得宫墙都没那么冷冰冰。

托了新年的福,平日里除了洒扫太监和洒扫宫女,少有人过来走动的储秀宫,近日也热热闹闹的来了不少人忙活擦洗,忙活挂上预示着新年祝福的红灯笼和彩带等——

毕竟不是真的冷宫,就算储秀宫而今住着的全是不受宠答应,也不能全部忽略,该做的喜庆布置,得做到位了才行。

不然万一趁着新年,延庆帝心情好的时候,偶然路过储秀宫,发现这边偷懒没干活,别说是新年不见血,负责这边儿活计的管事公公和管事宫女,第一个落不着好。

临近过年,还有一项重大事件需要做,那便是——出宫采买。

李公公是皇帝身边的红人,但外出采买等事件不是他的职责,是太监总管的职责。

太监总管和宫女掌事姑姑不是同一个职位,掌事姑姑都没有外出采买的资格,她们只负责管理后宫宫女,后妃妃子们需要买什么,都是提前写了列出来,交给太监总管。

再由太监总管整理,最后带领一众阉人出宫采买。

出宫采买也是全年被困在深宫里的太监们,唯一一次外出的资格,不少想趁此机会出宫见家人的太监,这会子都铆足了劲讨好太监总管,就为了获得“采买”的位置。

要买的东西足够多,位置也多。

楚绮距离如今已然彻底把安公公催眠成她的“下属”,在外人面前,安公公仍是那个嚣张傲慢地安总管,在楚绮面前,说是狗腿子都不为过,她让他往西,他绝不往东。

是以,有了这个难得出门一次的机会,安公公自然第一时间想起楚绮。

因为楚绮不喜欢做事,他便安排楚绮跟在他身旁,届时出了宫墙,楚绮想去哪里玩就去哪里玩,只要及时在回宫的时候回来即可。

*

其实深宫而今已然困不住楚绮。不出意外的话,她猜测这个世间会武功的或许只有她。

她想越出高墙,深宫里皇帝养的那群酒囊饭袋侍卫,应该没有能拦得住她的。

只是,宫外没有时嫱。

这是楚绮一直待在宫里的原因。

时嫱已然半年没出去过了。

骤然得到可以出宫的消息,楚绮第一时间却是想到了时嫱。或许……她可以趁机把时嫱带出去玩耍,临近过年,宫外应该挺热闹的,或许时嫱会喜欢。

入夜,楚绮洗漱过后,套上不算厚重的太监服饰出门。

武功练到她这个境界,外界的温度,越是寒冷,越冻不到她,反而是炎炎夏日会让她受不了,习武之人体内火气旺盛,这种冰天雪地令她身体舒畅。

随着落雪时间越来越长,道路上的积雪是清理不完了,除了殿门、走廊的雪堆,其他地方的雪堆已然无人清理,也没有能力清理。

楚绮步伐平稳行走在黑暗的雪路,清浅的脚印不消片刻便会被新的雪覆盖,不留任何痕迹。

冬季白日很短。

黑夜无限延长。

比如现在,看似已然很晚了,实际上,也才酉时罢了,在两个月以前,酉时这个时间,太阳还顽强挂在天边尚未落山。

时间充裕,楚绮没有使用内力,而是按照不紧不慢的节奏,去了一趟御膳房。

她想瞧瞧今日有什么好吃的。

时答应太瘦了,需要好好养着才行,每次过去,楚绮都不会空手,总想拿点吃的投喂。

当然,一份是不够的,还有一个把自己吃得脸颊圆圆犹如一只苹果的小红杏,也得顺带投喂。

对于这个性格直率大大咧咧的红杏姑娘,楚绮不讨厌,反而挺合眼缘,顺带投喂而已,她一点不觉得麻烦。

冬季可选水果总没有夏季和秋季多的。

尤其是农业并不怎么发达的延国。

御膳房无人守夜,宫里各处宫女拿完主子们的暮食,御厨下职,负责打下手的太监和宫女便也下了职。

楚绮熟门熟路从窗户进去,在成堆的柑橘里挑了六个,再挑一盘子冬枣。

统一用她自己的食盒装着。

就在她准备离开时,忽地听见已被顺带关上的窗户,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好像有人在撬窗。

她心中一紧,莫非,还有和她一样入室盗窃的小偷?

左右看了看,宽大而一览无遗的御膳房没有好躲藏的地方,楚绮干脆跳上房梁,半蹲在那里,等待“同行”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