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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脚朝天撒丫子就跑,林里见状也急忙追了上去。但是没有跑两步,就气喘吁吁的扶着腰停了下来。到这会儿双腿都是软绵绵的,一点儿力气都供不上。也不知道今天这担浆水的任务能不能完成,家里女人们洗衣服用不上热乎乎的浆水,不会怪他吧!还可怕。早知道应该叫上同样软脚的老丈人一起,两人抬水,一起丢人。

“林里哥,我前头走着,先去把水桶舀满一些,要是你打不到,我还能分你两瓢呢!”

“该死的小年轻儿,等你明年娶了媳妇儿,肯定不如我。”

林里肆意发泄着自己的不满情绪,路上碰到担浆水的村民,点头问好,因为心中害怕浆水真的被担完了,强忍着腿部的不适,深一脚浅一脚的,愣是小跑着就去了豆腐坊。

可惜,这会儿家家户户的人都穷,还都特别的勤快。一年不开张的豆腐坊终于开门儿了,可不得卯着劲儿的来占这种便宜啊!

到了豆腐坊附近的时候,排队的村民没有三十也有二十,提前过来的四脚朝天竟然排到了最后一位,两个难兄难弟竟然又在队伍的末尾历史性的相聚了。

“唉!看来今天怕是排不到了啊!一天才能做几锅豆腐!这么多人分浆水,也就舀着尝个咸淡。”

“要不你放下水桶到前面看看去,要是没有,咱们也别傻等着了,回家钻被窝再睡个回笼觉多好啊!哈~~~累死我了。”

虽然知道大白天也就过过手瘾,可就是觉得意犹未尽,老是想着那点儿“好处”。

“哈~~林里哥,你别打瞌睡,我都让你给传染了。再说了,把桶放那里排着不就是了嘛!也不用咱做啥。”

林里发现自己昨晚可能把脑子也给贡献出去了,竟然没看到前面一溜儿空桶在那里占位置。而桶的主人也潇洒,找个向阳背风的地方三五成群聊着八卦,倒也悠闲。

等把水桶放下,两人到豆腐坊门口看了一眼。

这会儿豆腐坊还没有像村里的磨坊那样用上电器,还是采用传统的畜力在磨豆腐。效率低下不说,还特别的折磨人。就今天做豆腐的这一波人,估计半夜三点就起来了。

“老根叔儿,今天做几锅豆腐了啊?”

“今天两锅,好多年没做了,手艺都生疏了。起了个大早,干了个晚集。不过经过今天的一番磨合回忆,以后每天都能保证有三锅的量。做够三十锅就停工。”

因为豆腐在这会儿属于精加工的产品,要不是今年收成好一些,估计今年也没有豆腐吃。

噗~~噗噗~~噗~~

“咦~~老根叔儿,你肯定偷偷吃泡发的黄豆了吧!放出来的屁这么臭烘烘的,也不知道背着人点儿。小心让人给你举报了。”

“二蛋啊!你知道咱们村里的老祖宗为什么能活94岁吗?”

噗~~噗噗噗~~

“啊?为啥呀?难道您知道什么长寿的秘诀?快教教我呗!”

“哼哼!那是因为他从来都不管闲事儿。”

噗~~噗~~~~

林里好像都听到水声了,老根叔竟然还在憋气用力。好大的“胃口”啊!

“额~~”

四脚朝天愣了一下,随后也明白了这位胸前罩着一个黑色皮裙儿,正在用瓢往正对着大锅,吊在房顶上面的纱布包里面舀磨好豆子的老头儿的意思。这里面过滤出来的,就是豆腐渣了。

“哈!老根叔你真会说话。哎!老根叔,我今天带瓢过来的,一会儿豆腐做好了,能不能给我舀点儿豆腐脑儿尝尝啊!好多年没吃过了。”

“哼哼!小砸,和你有一样想法的人不少嘞,我要是个个都同意,那这一锅豆腐也不用压了,直接喝豆腐脑儿算球了。还吃啥豆腐啊!那不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嘛!”

被老头儿怼了,四脚朝天也不恼怒,而是赔着笑脸,一边儿盯着大锅里面渐渐冒出热气的豆浆半成品,一边儿继续和老头儿瞎白话。

“老根叔,据说豆腐的发明是因为在鬼谷子门下学艺的时候,庞涓想在豆浆里面偷偷撒尿恶心孙膑,然后被无意间制作出来的,这个传闻到底是不是真的啊!”

“瞎说,明明是那些个炼丹的道士想得道成仙,结果无意间制作出来的事物罢了!怎么还能和被挖了膝盖骨的孙膑扯上关系啊!你从哪里听来的这种捕风捉影的传言啊!一点儿都没谱儿。”

“嘿嘿,这不是家里人讲故事的时候说的嘛!要不说老根叔厉害呢!不光会做这白嫩嫩水灵灵的软嫩豆腐,还知道这么多历史上的事儿,您是这个。”

“小砸,把你脑袋从锅里面伸出去,小心口水掉进去了,那得多恶心人啊!”

四脚朝天也是个不要碧莲的家伙,不光被怼了不生气,还借着瞎白话的机会凑到了大锅前面,闻着里面那股子生豆子的味道,竟然还能流出口水,真不是个一般的人才。

“吸溜~~嘿嘿,老根叔儿,这不让吃豆腐脑儿就算了,闻闻又不会少一点儿豆浆,至于这嘴角的口水,说明老根叔你手艺好嘛!”

一条长长的口水被四脚朝天一口气抽回了嘴里,看他那销魂的神情,不知道口水里面带回去多少豆腐的香味进去。这便宜占的,够隐蔽的啊!

“别傻站着了,过来帮我烧火。”

做豆腐是一件很麻烦的事儿。即便是二十一世纪日子好过之后,村里做豆腐,电器加了不少,但还是得让做豆腐的人家提前挑选豆子、泡豆子、捋豆皮。然后带着自己家里的炭,去豆腐坊帮着烧火,做一些力作能及的事情,这会儿就更别说了。

“好嘞。老根叔儿,烧火的事儿您就交给我吧!”

四脚朝天美滋滋的蹲到灶台前拉风箱加柴禾去了,独留林里一个人在门口傻站着。老根叔看了几眼林里,似有所悟的问道。

“你就是林支书家里生双胞胎儿子的那个女婿吧!”

“是啊是啊!老根叔,初次见面,您多多含着。”

“哈哈哈,别叫我老根叔,那都是大家叫着玩儿的。在别人面前也就罢了,在你面前,叫小根叔儿还差不多。”

林里不明所以,顺着老根叔那揶揄人的视线,才发现人家是在看自己又上火了的兄弟。唉!年轻人火力旺可真的不是说说而已啊!

“嘿嘿,还是叫您老根叔吧!大家都这样喊您,到我这儿改了多不合适啊!”

林里用手微调了一下好兄弟的位置,又谦逊的弯了些腰,这才变的不明显了起来。

“怪不得能生出双胞胎来呢!不光有器,还知道张弛有度。不错不错。”

额~~林里顶着个大黑脸,话说这些内容,这个老头儿是咋看出来的啊!不会是有什么事儿想求着林副书记,这才这么扶屌夸人吧!要真是那样儿,这夸奖人的段位是真的低啊!不过身架也放的很低就是了。

“老根叔过奖了,豆腐坊里面有啥需要我做的不?我也能帮忙啊!”

老根叔四周打量了一圈儿,指着还在蒙眼睛拉磨的驴说道。

“你去往石磨里面添泡好的豆子去吧!他估计都眼晕了。”

林里悄悄松了口气,还以为是想着让他帮忙替换一下毛驴去拉磨呢!到时候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啊!

要说往石磨的眼儿里面加豆子这个活儿也不算累人,但是谁让石磨老是转圈儿呢!看着就眼晕的厉害。再加上石头之间摩擦出来的噪音,真是让人头晕脑胀。

把那位有些头晕脑胀的仁兄换下来,林里就开始尽责尽责的用小勺子加起了豆子,不时的还要舀点儿清水进去搭配着。没干一会儿,就对这种重复的操作熟悉了起来。

毛驴经过一个冬天的精心喂养,虽然身上土哄哄的,看起来很落魄的样子。但精神头儿不错。尤其是那一双绣在眼罩上面的假眼睛,炯炯有神,连眨眼都不带的。这也是个干活儿的狠驴啊!

“老根叔,这生产队的驴养的挺好的啊!要是刷洗一下,肯定俊俏着嘞!”

“那是,一个冬天,草料管够,半夜还得起夜添料。更别说一天还有两把黄豆了,吃的比人都强。”

“啥?一天两把黄豆?那都能做二斤豆腐了吧!合着我们吃的比驴还差啊!”

啪~~四脚朝天脑门儿上挨了一下。

“你要想要这种待遇也行。等开春了耕地的时候,铁犁就交给你小子来拉了。”

“嘿嘿,老根叔,我这不是羡慕一下嘛!但是一想到毛驴儿的卓越贡献,我还是要向它学习老黄牛那种不怕累、不怕牺牲,甘愿奉献的精神才行啊!”

“滚吧你,虽然你老根叔没有文化。但是你向驴学习老黄牛的优良品质也太扯淡了。你小子是不是订了个婚把脑子也当做彩礼送给人家了啊!按道理来说,你家里也给得起彩礼钱啊!你这脑子算搭头怎么的?”

哈哈哈~~

豆腐坊附近听到他们闲聊的人们,都哄堂大笑。

“啥呀老根叔,那是比喻,比喻知道不?就是用一个东西比喻另一个东西。我总不能说向毛驴学习吧!那将来赶车的时候,我还怎么下鞭子啊!殴打师长,那可是要被全村人集体唾弃的行为啊!”

别看这会儿的老师穷,可社会地位也是真的高。家长送孩子去学校上学,对上老师的第一句话,往往就是“他(她)要是不听话,您就狠狠的打,打坏了算我们的”。当然,这会儿的老师真敬业也就是了。

“哈哈哈,二蛋啊!你这个名字取的就不行。合该你向毛驴学习。”

“啊?叔儿?啥意思啊?”

四脚朝天疑惑的向一名排到了前头,正在用水瓢忙着舀浆水的中年男人问道。

“嗨!你小子这是没结婚呢!不知道这闺房里面的事儿。你就记住了,潘驴邓小闲这五样儿里边儿,你小子也就擦个边儿。哦~~不过支书家的女婿估计能占四样儿。”

“啥是潘驴邓小闲啊!是潘驴和邓小闲?这俩人干嘛的啊?”

又是一阵欢快的笑声,把四脚朝天弄的越发迷糊。求助似的目光看向林里,毕竟人家可是占四样儿的人物啊!

“这位叔儿,您过奖了。我充其量也就占了一样儿。就二蛋擦边儿的那个。”

说话那位愣了一下,没想到林里这么没脸没皮的。倒是周围的已婚妇女们一个个的都盯着林里的某处看,还不时用手挡着嘴巴交头接耳的说一些让人脸红 的话。把个豆腐坊弄的春意盎然,生产队的驴都忍不住嚎了两声。

“点豆腐喽~~”

眼看大锅里面滚的已经到了位,四脚朝天也终于不用再拉风箱了。而豆腐坊原本还能看见人,这会儿能见度已经降到了贴面才能看见人的程度。

一听到点豆腐,林里就好奇的把刚才休息了一会儿的那位又给拽了回去顶替,摸着灶台就走到了大锅边儿上。

只见老根叔从一个水桶里面舀了浅浅的一层看起来浑浊的卤水,伸进还在轻微翻滚着的豆浆里面,轻轻的在表面打水漂似的绕着圈儿,卤水就这样分散着被撒进了豆浆里面。

随后重复了几次刚才的动作。一锅豆浆就这样被点化的发生了聚沉反应,表面很快就变得清澈了起来。而在这浆水之间,还有浮沉不定的一坨坨洁白的豆花儿。

“哇~老根叔,豆腐脑儿出来了,您就给我尝一口呗!就一口,这都好几年没有吃过豆腐了。”

“去去去,唾沫星子飞的那么远,别喷到锅里面去了。你不嫌弃自己,我们还嫌弃呢!”

要是四脚朝天再年轻个十岁,给也就给了。可这都到了结婚的年纪了,那就省省吧!

把黑黢黢反光的木质架子摆在一个架着的木板上,再用细密的大纱布铺上一层。一瓢瓢豆腐脑儿和浆水的混合物就这样被倒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