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呼啸着诉说冬日的凛冽,天气虽冷,小商贩们却是不愿意放过赚钱养家的机会,所以街上也算热闹。
顾筠起初不知道宋府这么远,他还想把李钰叫出来。
但李府隔宋府有一条祥春街的距离,顾筠只好让顺祥驾着马车去李府把李钰叫来,之后去天香楼汇合。
自己则和宋长意一起闲逛。
顾筠很少有机会出宫,因此看见什么都很好奇。
远处有商贩在叫着新出炉的包子,也有卖胭脂水粉,小孩玩意儿的。
其中有一个小商贩,面前摆着一个小木架,上面插着一些棕榈叶织编的蚂蚱、蝈蝈、螳螂、蝴蝶......
顾筠暗暗咂舌,这也太厉害了吧!
纯纯手艺人啊!
宋长意在旁边看着顾筠频频将视线瞥向那些编织的蚂蚱,却不买,心下一动。
“公子,等我一下。”
宋长意买了只蚱蜢和一只小麻雀。
“公子,我看这小商贩手艺不错,编出的蚱蜢和麻雀好生精致,你瞧。”
顾筠的确很好奇想看,又怕那是小孩子才会玩的东西,自己也不好意思开口去买。
顾筠说:“多大人了,还喜欢这个。”
然后口是心非的他接过宋长意手里的蚱蜢和蝈蝈。
宋长意的眼里闪过一丝柔和的笑意。
那只蚱蜢和麻雀确实做的很精巧,连眼睛这种细节问题也处理的好,说是栩栩如生也不为过。
再一次感叹民间手艺人的厉害。
两人逛着逛着天空又絮絮下着鹅毛般的大雪,纯白洁净的雪花像一层纱一样落在顾筠的蓬松雪白狐裘大氅上,二者融为一体。
“公子,在此处等我一下,我去买两把伞。”
“去吧!”顾筠站在雪飘不到的地方等着。
宋长意快步走向卖伞的铺子。
一个店小二推搡着一个瘦弱的人出来“滚滚滚,你这破画画的什么,我们这不收。”
顾筠一时不察,竟被那个瘦弱的人一下给撞上了。
那个瘦弱的人嘶哑着喉咙说:“不好意思,小生不是故意的。”
顾筠知道他也是被人推的,也不想为难他,只是一个眼神不经意一瞥,瞥到了那幅画,是一位戴着斗笠身披蓑衣的渔翁,独自在冰冷的寒江垂钓,画里有一股萧索孤独感。
顾筠没有绘画天赋,但这并不妨碍他欣赏,他觉得那画挺有意境的,又听到了小二的话,知道这画是拿来卖的,他想着此人落魄成这样,生活定然很艰苦,生了一丝怜悯。
“你这画是要卖吗?”
那瘦弱小书生用着遗憾失落的语气回道:“是,可惜没人要。”
顾筠语气轻快:“那不如卖给本公子吧。”
说着从钱袋里掏出两锭银子放到那个书生手上。
那落魄书生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银子,连连摆手:“公子小生这画要不了这么多。”
顾筠直接塞他手里,“你画的这么好,怎么就不值了,再说了千金难买心头好,本公子今儿个开心,就愿意买。”
那瘦弱书生这时抬眸看了顾筠一眼,不禁呆愣了一下。
顾筠气质出挑,似乎只要微微一笑,寒冷的冰雪都要在他脸上融化一般。
书生将画捡起,递给顾筠。
顾筠接过了那幅画,看见了还有几片雪花落在画上,他将画上的雪花抖落。
正好这个时候宋长意买了两把伞过来。
他将其中一把画着腊梅的伞递给顾筠。
顾筠见那瘦弱书生模样俊秀,继宋长意之后第二次又生起了怜悯之心!
于是将那把伞递给了那个俊秀书生。
“伴着雪花回家固然别有一番雅趣,但若是着凉了可就麻烦了,借你一把伞吧。”
也不待书生回答,径直将伞塞到了那个书生怀里,带着宋长意走了。
宋长意试探着问:“公子,可还要去买一把伞?”
顾筠看了看,觉得那伞也够大,足够两个人同撑,正好自己也犯了懒劲儿,于是开口道:“不用了,你作为本公子的侍读应该要有为本公子撑伞的自觉啊!”
两人并肩而立,宋长意闻着身旁传来的淡淡梅香,轻声笑了笑,“是”
宋长意的脑海里是刚刚远远瞧见顾筠接过那一幅画的场景,后来又将他刚刚买的伞送给那书生的事。
他假装不经意的问道:“公子手上拿着的是什么?”
顾筠清润着嗓音在宋长意的右耳边响起,“画啊!在刚刚那个书生那里买的,虽不是名家作品,但瞧着这画也颇有几分意境,就买下了。”
宋长意听着顾筠叫他书生,知道他们互相不认识。
“原来如此,那公子为何借伞给他?”
“天气这么冷,又下着雪,他看起来又那般瘦弱,本公子于心不忍,所以才把伞给他,至于为什么说借,我怕他不好意思收,所以才说借他一把伞!”
“公子心善。”他将没有撑伞的另一只手伸出来“我帮公子拿着画吧。”
顾筠将画交给宋长意,说:“去天香楼,不然待会来不及了和李钰汇合了。”
等到了天香楼的时候,李钰还没来,顾筠就在二楼挑了一处能看到街上热闹景象的地方坐着。
因为天气太冷了,先上菜的话,等李钰来早就凉了,决定先等等李钰。
顾筠忍受不了无聊,便随便找了个话题:“长意,宋府多少个院落啊?”
“七进院落”
“那你住哪个?”
宋长意回道:“在东南角,屋前种了一棵矮小的素心梅。”
顾筠问道:“你也喜欢梅花?”他也很喜欢梅花。
梅花的香味没有桃花甜,是一种很清淡的香,清逸幽雅,难以捕捉。
宋长意楞了楞,他只是闻到顾筠身上总有股淡淡的梅香,所以自己也鬼使神差的种了一棵。
“梅花的香气别有一番清韵,臣想等它开花了,可以酿成梅花酒。”
顾筠问:“你还会酿酒?怎么从前没听你说过。”
宋长意:“我跟母亲学的,但没有她酿的好。”
顾筠微微笑道:“那本宫就等着你的梅花酒了,不过说起来,本宫还没喝过酒呢!母后总说我年幼,所以很多事情不让我尝试,让我及冠以后再说。”
宋长意:“娘娘也是为了殿下着想,但要是殿下想喝,臣可以陪你。”
顾筠笑了笑:“好啊!那我们到时候就比一比谁的酒量好!”
宋长意也跟着露出了一个浅淡的笑:“嗯,到时候殿下可要让着点臣啊!”
宋长意不笑的时候脸是冷峻严肃的,笑起来的时候又像冰雪悄然消融。
这样的景象并不常见,所以让人情不自禁会被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