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玉足点在凤凰鸣之上,赤裸的脚趾似冰玉雕琢一般晶莹剔透,纤尘不染。银发亦如满天星河般,随着威势的展开带起的风浪而徐徐飘动。
见此绝色哪里能想到她竟是奶奶辈的天巅之峰,若非知晓是何人,只怕都会以为她是从瑶池下凡巡视尘世间的九天神女。
泗国当前只有两位的顶尖武道天命者,其一便是这一袭青衣的剑圣殷百寒。
见了此人前来,许轻舟疑惑不解的同时却也终于松了口气,随之而来便是胸腔中攻心瘀血吐出。
“轻舟!”
昕紫钗再不去管那些逐渐恢复视力的敌兵,亦是不知这来人究竟是敌是友,一颗心全随着那人咳出鲜血而心痛不已,赶忙跑到那红衣身边为他查看伤势。
许轻舟在天下七境的威压下并未显露懦弱,而是如春起之芽顶破山石,将自己的境界拔高了不少。可他由于强行挣脱羽右的威势而大量压迫了自己的潜力,榨干了身体中的气力,精神与肉体的双重疲惫与撕裂的痛苦使他忍不住龇牙吸冷气。
“轻舟!你怎么样?伤到了哪?”
“呵呵…没事…”
目光所视前方已经在隐隐与羽右威势交战在一起的奶奶,他悬着的心终于能平稳落下,可也是好奇那躺在床上的老年人怎么摇身一变成了这般艳绝天下的曼妙佳人。
“她是来帮我们的吗?”
昕紫钗未见过其人,甚至心中隐隐还以为这又是许轻舟不知何时惹出来的桃花债,只叹她姿色艳压群芳,气质更是绝顶众人。可待到那陆鸢岚一句奶奶说出,她才半惊半愕的盯住那银发娇颜没了话语,眼睛亦是不敢多眨半下。
这是八十岁的老女人?!
这边许轻舟松了口气,可那羽右此刻却不敢再有放松半点心思,将镇压许轻舟的所有威势收回后努力抵抗来自青衣的可怕威压。
“羽右,王城里面虽说安逸可也不至于会死,你若是想抖威风,就千万别到老身孙女的婚礼上来,那不是施展尔等神威,而是嫌自己命长!”
殷百寒如是说完,剑瞳直刺羽右,让那堂堂的七境将军不由的退后两步,竟是连她的一个眼神都未能接住。
“殷剑圣…羽右来此可是有陛下赐玉,有关乎国家之本的大事,剑圣该不是想着要…”
他本想据理力争,奈何话语未结便突然心生不妙,赶忙以全身之力加持手中长戟向天空一刺。
其头顶天穹中滴落下一道冰蓝之剑,如同坠落大地的彗星一般直直砸向了羽右。
“擎龙吞!去!”
羽右哪敢轻敌,大吼一声招式对着蓝色光芒施展而出,只见那神戟中如神迹般飞出一条数十丈长的金龙虚影,怒目圆睁栩栩如生,飞向那蓝星的同时亦是张开了如渊无底的血盆大口,欲要吞没那在其面前显得微不足道的光点。
就如同泰山之前的行人,江海之上的游船,二者压根不是一个大小的等级。可偏偏那蓝光不受任何阻顿,瞬间刺穿了狰狞的金龙虚影,将其破灭成一团散落在天空云霄金色烟星,而其剑身则是继续化作蓝色彗星向下飞驰。
“不好!”
羽右心中猛惊暗叹,只道是不愧为天下八境以及即将踏足世间之神的女人,自己的最强招式竟是连半息也未能阻挡。双手连忙就想抬戟,欲要抵挡剑之锋芒,可那彗星的冲击之力直接将他慑服的单膝跪地,口腔中亦是有多年再未感受过的腥血之味传来,手中的神戟更是因为难以抵抗的威势而几乎弯成了弓形。
可即便他倾尽如此,也不过多抵挡了半瞬间而已,那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的冰魄神锋直接突破了羽右手中神戟,星坠而产生的强大冲击将附近的一切扫过化作雪崩后的染霜,除却几个还能勉强站着的兵卒,其他的无被飞出的冰凌刺伤了身体,而倒在地上痛苦不已的哀嚎着。
寒风从落点中心袭来,昕紫钗与陆鸢岚也是死死用身体护住了怀中受伤的人,可那寒风却如通灵一般直接绕过了她们。
神技亦是神迹…
“好…好厉害…的…姐姐…”
大门口的几女还算是幸运,有半扇门当做防御,不过是感受到了刺骨的寒风袭来,那江小月看着青衣飘然,说了句毫不违心的糊涂话。得亏陆鸢岚没有听见这占她便宜的话语,否则定是要赏这姨妹妹一个小板栗尝尝。
中心遇热化雾的寒气被回流的风吹散之后,众人方才看清那中心羽右被击中后的凄惨模样。
只见他被一把散发蓝色光辉的冰魄神剑从后背贯穿了身体,又从胸腔而出钉在地上一动也不能动,其上洒落的白霜寒气更是冻结了他的半边身体,那伤口处还在不停结出寒霜来,当真是钻心冷冽的折磨。
不过幸运的是他未死,因为殷百寒并不是要羽右的命,而是在表达自己的态度。
“羽右,金家的老鬼当初也和你说出了差不多的话,可你应该知道他的下场是怎样。”
唯余沉默不言,羽右此刻亦不敢再惹恼这曾经让北山郡一剑三年霜雪寒的青衣天神。
要知道天下七境已经是拥有了超脱凡俗之力的恐怖存在,以一己之力毁灭城池都轻而易举,更不论修炼到第七境所需要的年岁和天赋。
而她殷百寒的名号可不是靠夸靠说,而是靠一双染血纤手硬生生杀出来的,至今死在她手底的天下七境估计破了个位数。即使是千万人中才能出一个的绝顶高手,在这青衣面前也不过是比寻常蚂蚱稍未能多蹦哒两下罢了。如此在世杀神,谁知道她下一刻会不会在人生阅历上再添一杀?
羽右可不敢触这个霉头…
鲜血由腹腔从冰魄剑缓缓流下最后化成冰霜升华在空气中,可他不敢挣脱,只得如同受罚一般跪伏在地。
“殷剑圣…请息怒…”
自己伤了万无大碍,若是那殷百寒一怒之下杀了这泗国最有潜力的公主,那他可真就是万死莫辞,此刻亦是低下头轻声致歉。
“现在知道错了?”
她不过是苏醒的迟了片刻,也是按着时辰在拜堂成亲的点动身,却没想到发生了这般令她都动了火气的荒唐事。
“奶奶…今日鸢岚的婚事…全被毁了…”
陆鸢岚新婚被搅、爱人重伤,一帮宾客全都做兽鸟散,再没了热闹活力。好好一场大喜婚事差点变成丧事,即便她内心磐石之韧都忍不住落下了委屈的眼泪。
殷百寒闻言而转头扫视,目光所及之处,兵卒皆是冷颤不语,要么索性装死不动。因为谁都明白,此时出去当出头鸟,谁就是下一个被钉在地上的羽右,可羽右第七境身体超越常人无数,被贯穿也不过受伤而已。他们这些凡俗之人被那等破天力道从天而降刺穿身躯,只怕是粉身碎骨一命呜呼都是轻的,魂飞魄散的同时都难保还能不能找得到尸首。
于是,一时间诺大的许府门口彻底没了嘈杂声音,只剩下几个红粉佳人微微的抽泣。
“你便是祸首?”
寒眸最终停留在尚且还站立着的洛秋霞身上,那眼神冷的她心中慌乱震惊,此刻也是明白了这究竟是何人。
泗国唯二的天下八境、不败神话、曾一己之力杀掉敌国同境的恐怖存在,她竟然是陆鸢岚的奶奶?!这谁知道?谁敢相信?
“本公…”
“大胆!你可知这是泗国最受宠的七公主,岂敢动她!”
洛秋霞及时反应过来了,可她那影卫明显没搞清楚状况,想着将皇室王权拿出来当做护盾。谁知下一秒,她就如被千钧重负压在肩头,瞬间跪伏在地上再也说不出半句话。
玉足未穿鞋,却似踩在云间不留半点痕迹,殷百寒慢慢走到跪地挣扎的影卫面前,看着她无甚表情的嗤笑道:“你这小丫头可以问问跪在那边的将军,问问他老身已经杀过多少位太子皇子以及公主。想用皇权来压老身,还是让那宋长风亲自来试试,不过只怕还会像几年前那样再被老身打个半死,慌不择路的逃个没影!”
一石激起千层浪,宋长风是谁影卫自然知道,那可是皇室供奉的天下八境,说是泗国的顶天柱也毫不为过,但这青衣女人却将曾经把其蹂虐之事说的云淡风轻,霎时间影卫亦是明白了这眼前的人究竟是谁,可惜已经迟了。
玉足轻抬微微一动,便将第五境的她如皮球般踢飞了出去,撞在军队中也不知砸死砸伤多少人。
若不是殷百寒压根没有杀她的心,只怕此刻影卫连骨灰也留不下,可她亦是再没了勇气与抵抗的心,浑身无骨一般瘫在地上动弹不了一下,猛咳了几口血后苦声哀求道:“殷剑圣…咳…咳咳…还望手下留情…饶公主一条性命…”
“呵…你比许轻舟差了太多…”
青衣一甩衣袖不去管她,众人只见那青衣恍惚一闪,人已经向着许府大门走去,吓得站在门口的几女不敢发出半点声音,实在是她的气场太过强大。
“如何罚她便交由鸢岚来吧,之后与许轻舟进来拜堂成亲。”
话音落,人已经进了院内。
“坏胚你没事吧…”
几女身上的负担终于卸下,赶忙慌慌张张跑到许轻舟身边体贴关心。
“我没事…扶我去看看董儿…”
他踉跄一步起了身子,向着那瘫在陆鸢岚怀中的少女一步步走去。
却见那董儿嘴脸吮血,正在眉眼含笑的看着他:“哥哥…大家都没事真是太好了…咳咳…”
“董儿乖…哥哥在呢,休息一会便好了,已经派人去拿药了…你再坚持一会…”
许轻舟温柔手掌抚上娇颜,怜爱的帮她擦拭了嘴脸血渍,之后将她轻轻抱在了自己怀中再不想放开。
“鸢岚姐姐…那她…”
江芷兰看了一眼那边已经失魂落魄,再没有一丝生气的洛秋霞,也不知被坏了婚事的新娘要如何惩治这公主。
“都怨她!都怨她!要不是她,坏胚董儿就不会受伤,要不是她,鸢岚姐姐今天就有个圆圆满满的婚礼,要不是她…”
明明不是江小月的大婚,可她就是觉得惋惜与痛恨,撅着嘴止不住落下泪来,全是方才担心受怕与平白受了委屈。
迎春却眉间紧锁,微微愁言道:“可她…毕竟是公主,公子还要如约去迎娶她姐姐…若是此刻把她…莫说是我们,便是公子往后怕也不能继续留在泗国了…”
她说的很骨感,却也很现实。
“难不成她惹了这般多的祸事,不打她罚她,就把她完好无损的给放回去吗?!”
“哎…”
众芳或是气愤,或是愁苦,却又见那陆鸢岚突然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突然站起了身子。
“她要与我争轻舟…可以!所有人都可以!但手段一定要堂堂正正,若是此般罔顾他人性命而图自己之快,即便是公主我也绝不放过她!”
她看了一眼许轻舟与董儿,又看了眼身边的所有姐妹,咬牙缓缓将头上的红盖头拿掉,又将身后的凤霞一剑斩断,随即又拿起了董儿手中的剑,一步一步走到洛秋霞面前。
“一直奉行的心中坚持告诉我自己,不这般与你把这件事亲手了结我不会甘心,我相信你也不会!”
陆鸢岚从来不是堂堂正正得到的许轻舟,所以她心中一直有一个坎与一个心结,一个名为夺人所爱的坎,一个名为配不上他的心结。
这个坎与心结是许轻舟为了救她而舍弃了自己所留给她的。
所以她一直害怕着许轻舟会离开她,便想用所有方法留住他。
武魁比临行之时,两位院长曾经都看到过她二人身上的桎梏,只不过许轻舟最后踏出了圈而她依旧没有。(三卷十章)
“轻舟他能斩断曾经懦弱的自己,此刻我陆鸢岚也一样可以!我不会再躲在他身后,就从此刻开始,从你开始!”
她要赢一次,堂堂正正的赢这一次。
面前的洛秋霞就仿佛是曾经的自己,执着的想要他为了自己而改变。可她不知在何时已经醒悟过来,早就为了他而改变了自己。
心中念想终于通透,便要在此将桎梏破除,将一切尘埃落定。
“洛秋霞,你不是口口声声说只有你能配的上轻舟吗!”
“我陆鸢岚就是要你自己看看,我陆鸢岚究竟配不配的上他!”
她将手中的剑丢到了洛秋霞面前,自己亦是横剑而对,与其目光相接毫不畏惧。
“我陆鸢岚肯为他舍死!”
“就是不知,你洛秋霞…敢不敢!”
龙欲出渊,且战于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