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武魁比的日子,洛城中所有闲暇之人几乎都早早的到了场,甚至还有拖家带口前来观看比赛的。
昏沉的天空并无法掩盖人们的热情,只因前几天那场文魁比实在精彩,实在热血,实在感动。许轻舟也因此成了洛城新的讨论对象,甚至隐隐有向全国发展的趋势。
是他,让鞑靼这匹草原上狰狞可怕的狼,看见了中原人永不屈,打不断的脊梁。
或许因为奇迹是在所有人的目光下诞生,而给了泗国人民一种盲目的自信,他们依旧觉得今天会有人能够再创造一次。
因此,相信奇迹的人几乎将这个武台围了个水泄不通。
当然,来的早的不止有观看的普通民众,那满脸清风,偶尔还会盛开国色的洛久宴也不知何时已经端坐在皇室位置上静静等候着。
她看起来精神多了,因为最近睡得很踏实,白日里发呆的时间却多了数倍,也突然发现了如这般静静思念着一个人的时候,云烟会过的比仔细品味书籍还要快些。
洛诗怡活泼泼跑到走神的洛久宴身边,却见她不搭理自己,不由得心里有些醋唧唧的:“姐姐,你怎么了呀?莫不是在想那个许轻舟?”
“小十一可切莫乱说。”
许是被戳穿心中所想,洛久宴难掩牡丹羞色,一双秋水更是情意难收。
“有啥好乱说的呀,他可是马上就要成姐姐夫婿的人,也就是我姐夫。到时候我肯定要问问他那天是如何唤来那些破损天工的,可真是奇怪,还有呀…”
小十一不规矩的跳坐在洛久宴身旁的软椅上,舒服的倒腾起小短腿来接着道:
“还有就是听说那许轻舟已经有夫人了呢,不知道父皇到时候会怎么办。”
“没…没关系的。”
都是从狼嘴里抢回来的福分,还能再奢求些什么呢?可洛久宴微微想想觉得心里就是有些酸与涩。
“要不,我去求父皇,不让姐姐嫁给他吧!反正姐姐也应该不喜欢他!”
这洛诗怡可真是踩雷小达人,一踩一个准,洛久宴听了此话想要阻止,却也不敢多么显露,半天才苦笑着摇头道:“皇命难违,父皇已经说了又怎能再改?”
“哼哼!姐姐可别骗我呀,总觉得你心里有些事情瞒着我。”
这七八岁孩童脑海也不知装了些什么,思想跳跃还出奇的精准,洛久宴再不敢多言,忙拿过一个果酥堵住了那粉琢琢的小嘴:“十一尝尝这个果子吧,很好吃…”
“姐#\\u0026@……”
“好吃,可也别吃的太多。”
洛久宴早早的来,是为了快些看见那将成夫婿的男人,而洛秋霞可就不清不楚了。
听到此话的洛久宴转头便看见了那个虽然青雉,可风采完全不在自己之下的妹妹。
“七妹?你怎来的如此早些,不和父皇一起吗?”
“三姐又是为何…哦…是来看准驸马对吧?”
洛久宴心虚笑笑,因为知道自己心思不可能瞒得过这个聪明到绝顶的天才妹妹。
“我嘛倒也没什么,皇宫里太闷了,能出来透透气也是好的。”
“呵呵……”
洛秋霞说着,也静静坐着,眼里看向场外也开始了寻找起某人,某人居然敢多次拒绝他的男人。
那边姐妹争锋,这边情敌打架。
陆鸢岚看着迎面而来的昕紫钗,不由得一皱剑眉。
“呵,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呢!”
“不来?不来怎么能看到陆武魁大显身手的场面?”
昕紫钗抚唇笑笑,仔细看了她一眼后,又突然道:“哦,对了,突然想起昨天在一家店里看见了一柄古朴非常的剑,可奴家看看却如何也拔不出来,却不知陆武魁这般厉害的人,有无法子?”
她说着,让身后的护卫递过来一把剑。
“你……”
陆鸢岚再见龙青乱野,身体里那股熟悉之感如血脉一般连续而上,不由自主得就想伸手去接。
“哎~别急着拿呀。”
那剑又被以一个刁钻的手法收了回去,让陆鸢岚那伸出的手落在空处,再伸,再收,反反复复。
桃花眼突然觉得小小调戏一下天然呆也不失为一种趣事,可怜的陆鸢岚被昕紫钗玩弄于鼓掌之间。
“说吧,要怎么样才能还给我。”
“嗯,就当是欠奴家三件事怎么样?”
“两件…”
“呵呵,看来陆武魁待会是要赤手空拳和那人对打了,也不知…”
“三件就三件。”
陆鸢岚伸出手,而昕紫钗浅笑着将那龙青乱野交给她却未送开。
“怎么?你不信我?”
“陆武魁的话,奴家怎么会不信呢?”
“那你是要如何?”
“奴家现在便要用掉第一件事。”
陆鸢岚轻叹了口气,随即剑眸直视那桃花瞳:“你说。”
“奴家要你…”
那只与她常年握剑的手相比起来要柔软许多的纤珪顿了一下,就听见昕紫钗一字一句道:“别死…千万别死!我不想…不想他再变回去了。”
“你那天果然是偷听了轻舟的话…”
这是昕紫钗不为人知的习惯,可陆鸢岚身为斗境武魁,总是会有丝丝觉察。
“所以,答应我,别死!”
“…”
对上那双争锋已久的瞳眸,陆鸢岚突然如曾经的许轻舟那般温柔的笑了笑。
“呵呵,多谢提醒,我还想要给他生个孩子呢,舍不得死。”
……
许轻舟带着董儿缓缓穿过人群,或是偶尔会被眼贼的人认出身份,许轻舟便会微笑着示意静声,而那路人则会很极度兴奋的点点头。
“咦,鸢岚姐姐,你的剑回来了?”
感受到陆鸢岚曾经那股侠客气息再度归来,董儿最先发现了背在她身后的龙青乱野。
“嗯,那个院主送回来给我的,还真是托了许大文魁的福呢!”
陆武魁说着,还恼恼的瞪了一眼许轻舟,学起以前那般醋意大发的模样,也是让许轻舟微微摇头,苦笑不已。
“这秋初燥热,怎么还带着围巾?”
许是太过奇怪,她又指了指那绑在董儿身后那玉剑上的黑色围巾。
“我哥他非要带来,说是要用来点火?”
“什么点火?”
这下连陆鸢岚都没听懂,奇怪的看了一眼许轻舟。
她突然愣住了,因为鸢岚看见了…
她看见了一个已经把自己了解透彻的男人,站在岔路口静静看着自己,而又将选择权留给了自己。
许轻舟平淡如水的看着她,少顷才缓缓开口道:“想清楚了吗?”
这瞬间,她所想做事好像因为这一句,被许轻舟全部揭穿而不复存在,陆鸢岚有些慌乱的握紧了手,害怕男人叫她停下。
“想清楚…你便还会让我去吗…”
“嗯。”
许轻舟回答的毫无波澜,若在以前可能是与她久久的相磨蹭,相抵触。
而现在的他尊重自己的选择。
“轻舟,答应我,看到最后好吗?”
“我会的,因为点火的事,只有我自己来。”
“好…”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而陆鸢岚靠近许轻舟的距离也渐渐近了许多。
看着阴云渐浓的天空,许是压抑了太久,许同志突然友情返场小声搞怪道:“要下雨啦!快点回家收衣服!”
这一句把陆鸢岚逗的笑如莲绽,很是开心。
二人的手在人群中紧紧相扣。
时间留给二人不多,陆鸢岚突然有些想把这个有些孩子气的许同志留下来。
可她知道,他必须要成长,否则以那总是会犹豫,会后悔,会踌躇的心不可能成神。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竹林里?”
“或许更早呢?”
“什么时候…”
“你登天命路的时候。”
“后面我昏过去了,所以不记得。”
“知道那时候轻舟留给我的印象是什么?”
“可怜?”
陆鸢岚微笑着摇了摇头。
是一往无前,总不会被折断。
……
相比起疆北寒那个文人,阿苏勒伽这个粗莽武夫就显得有些粗躁不堪,他将拦住自己的路人一脚一个踹的吐血飞出,然后踩着许多人的血踏上了武台。
“今天就轮到俺来了,不知道你们泗国的软蛋们禁不禁打!哈哈哈!”
他说完,把那血滴赤子缨往台上一插,便是所有污脏形容不绝于口,偶尔还要盯着那刚坐上观台的洛坤嘿嘿一笑,说不尽的嘲弄戏讽。
“我来战你!”
终有得了那日许轻舟勇气的人跨上台,挥剑使了个把式便向阿苏勒伽猛攻而去。
“啊!”
众人还未看见一场龙争虎斗,只是眨眼间那武魁就已经喋血飞出,瘫倒在地再不能多动一下。
阿苏勒伽大脚如同踩死只蝼蚁一般踏在那人身上,随即一脚将他踢下了武台。战败便是如此,纵受到千般折辱也只能咬牙忍着,或是站起身再把那份耻辱还回去,可那人明显是已经被废了躯骨,只怕下辈子都只能是个残废。
武魁化作尘土,只在一瞬之间。
“还有吗?别让俺看不起你们这群没长鸟的怂蛋!”
“我来!”
世间最不缺的,就是会怒发冲冠的勇夫。
在死了三个,残了九个武魁之后,众人才发现了问题所在。
那阿苏勒伽根本就丝毫未显露出疲态,却依旧是精神焕发,中气十足。
“兴奋剂…”
许轻舟看着那阿苏勒伽比前些时候还要疯狂的神情,莫名想到了这个词语。
“轻舟,我要去了…”
“嗯…”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许轻舟本能的想阻止,可又止不住的停下了伸出的手。
他的药效还在,可有一种痛居然快要压过那连梦中都能感受到的恐怖。
走至台下,陆鸢岚低头轻轻打开了云游当时为她写下的,必定会让泗国获胜的纸条。
只有短短六个字,却解释了一切:
汝之痛,彼之痛。
她松开了绷紧的手与心,只觉得再没有比此时此刻更放松的过去。
微笑着回过头,她说:
“轻舟!看!看你的女人能为你做的!”
她拔出剑,踏上武台。这一次,不是为了所谓的泗国,而是为了他。
就让她,来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