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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王正浩轩带着阿木等人去了九仙楼与田秀荣喝了一台酒。

李辰安在如家大堂与暗衣卫幽州负责人常在聊了半宿。

宁楚楚又独守空房,看着床上的那半截白绸发愁。

明天总算是要启程回京都了。

回到京都之后……宁楚楚坐在了窗前,望着窗外的夜色,忽的更加惆怅。

京都的事也不少呀!

宁国的事可就更多了!

他会比现在更忙碌,劳心还劳神,恐怕那心思都难以用在自己的身上。

哎……

还是曾经的那个在广陵城的小酒馆里的那个小老板好!

那时的他,有的是时间,脑子里也没这么多的破事。

所以,这男人啊,有大本事和小富即安谁更好?

这便是得与失。

终究难两全。

……

……

时昭化二十五年八月初十。

天光微亮,李辰安的车马便悄然集结而行,向南而去。

这队伍的人数比来的时候少了许多,因为五百玄甲营的战士们在前方的落凤坡。

但这队伍却比来的时候热闹了许多。

那是这队伍后面的十余辆马车里装着的狗!

原本李辰安是希望就这么悄悄的离去,却没料到那些狗似乎知道了要远走他乡,似乎知道了自己未来的命!

它们竟然一路狂吠!

以至于幽州城的街坊们在那狗叫声中惊醒。

推门。

开窗。

探头一望。

看见的便是那长长的队伍。

听见的便是他们家养了多年的狗那熟悉的叫声。

长街十里。

诸多街坊临街相送。

这情形有些怪异。

他们中的许多人热泪盈眶,让人误以为是在送别那位摄政王。

当然,也有许多人是在送别摄政王的。

比如幽州城里的那些商贾们,尤其是那些大小的盐商们!

以陶从林为首的那些商人们站在了街巷的另一头,他们在摄政王仪仗到来的时候齐齐跪在了地上。

他们的命,是摄政王的宽宏大量所留下的!

昨夜里田知府宴请摄政王,他们中的六人有幸受邀,在昨日九仙楼的那场宴席上,他们见识到了摄政王的绝世风采!

那是一个俊美的少年郎!

他不拘泥于任何形式,身上甚至看不出半点摄政王的样子!

他的谈吐也格外清新……

极少谈及国事,而多说的是风月!

他甚至蠢蠢欲动想要去玉屏楼!

只是被他身边的那个很是冷酷的亲卫给制止。

这便是接地气,而非高高在上,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那种王霸之气。

这让陶从林等人紧张的情绪得到了缓和,于是昨晚的那场宴会就变得其乐融融。

他还给了他们一个定心丸——

合法经商,照章纳税,既往不咎!

宁国,坚定不移的推行提振工商业之策,对于合法经商的商人,只规范,不打压,但若是再逾越了规矩……

没有人敢造次。

因为摄政王说皇城司的谍子,一直都在暗中看着。

对于幽州官盐私卖之事,他的心里跟明镜似的。

他们的性命,他们家人的性命保住了。

他们的心里,对这位摄政王是发至内心的感激!

对于田知府的倡议,他们不敢有丝毫怠慢,纷纷将这些年赚来的银子交到了田知府的手里。

那是一笔巨款!

将主要用在修建宁直道之上。

(

这是一件好事。

因为幽都县是摄政王亲自成立的县!

幽都县还有一个尚未完工的燕京城!

摄政王说五年之内,燕京城将修建完毕,而后……宁国京都将迁至燕京城!

幽州城距离幽都县三百里地,那宁直道若是修好,此去幽都,乘马车而行,也不过两三天的时间便可抵达。

幽都县有百姓三十万!

对于幽州而言这不是个小数目。

许多商人们甚至开始谋算是不是该去幽都县看一看,或许某些作坊能够建在那里取一个先手之局!

总之,幽州城的街坊们对这位摄政王的看法有些复杂。

而那些商贾们对这位摄政王却心怀感激并充满了期待。

在送行的队伍中,在一处不起眼的地方。

曾老夫子带着小曾就站在一处屋檐下。

他没有跟随摄政王入京都!

他选择还是留在幽州,想要看看幽州书院是不是能顺顺利利的得以修缮。

想要在幽州找回来一些昔日的旧友或者弟子来担任教习,让幽州书院那条书香大道再现人头攒动之景象,再有朗朗读书声。

对此,王正浩轩征求了李辰安的意见,李辰安没有强求。

“爷爷,京都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小曾看着那长长的队伍,眼里露出的是极为憧憬的神色。

曾老夫子一捋长须,也望着那徐徐而行的队伍,沉吟三息,说道:

“京都啊……文人遍地,灯红酒绿,茶肆酒楼林立。”

“有钱人在京都锦衣玉食夜夜笙歌醉生梦死。”

“没钱的人在京都……大不易!”

“读书人去京都,所求便是一个前程。”

“总之,京都那地方,虽说繁华,但那样的繁华是属于商贾巨富高门大阀的,对于宁国数千万计的百姓而言……”

曾老夫子看着队伍渐渐远去,一声叹息:

“京都,与穷人无关。”

“那是两个世界!”

小曾似懂非懂,想了片刻,忽的问了一句:“听闻江南富裕,京都之富当在江南道之上,爷爷,为何一城能富,一道能富,一国却不能同富呢?”

曾老夫子一怔,收回了视线,看向了小曾,“因为世间财富就那么多,有人得的多了自然就有人得的少。”

“得的多者聚在一处便是一富饶之城,得的少的人聚于一片,便是一富饶之道。”

“还有一种与财富无关之人,他们,便是世间的那些穷苦百姓。”

“他们分散于各地,便是一国之穷!”

“走吧,咱们回去。”

小曾跟着曾老夫子抬步而行,走着走着,他又问了一句:“贫富为何不能均?”

曾老夫子一声叹息:

“爷爷也问过摄政王。”

小曾抬头,好奇的问道:

“那摄政王如何说?”

“摄政王说……人之五指皆有长短,人之性格也各不相同。”

“有人天资聪颖还勤奋,有人有一把子力气偏偏却极为懒惰,这命运便会不一样,贫富如何能均?”

“摄政王这话自有道理,不过那位小李大人补充了几句话,爷爷认为似乎更有道理。”

小曾很是惊讶,“小李大人又说了什么话?”

“小李大人说,所谓均,对于朝廷而言,便是提供一个相对公允的平台……也就是让有权利之人手中的权利受到制约而服务于民!”

“让强者不敢为恶,让富者不敢不仁,让弱者在受到不公时候有申述之处,让官员不敢不受……”

“他说这样的均,是一种序,是道德的基本,是律法的公平。”

小曾双眼一亮,“那如何才能建立这样的一种序?”

曾老夫子一声叹息:

“哎……摄政王要吃狗肉,小李大人似乎很忙,爷爷终究没有问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