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怡红楼就在玉带河边。

清晨秋雨中的怡红楼仿佛被洗去了昨儿夜里残留的胭脂水粉,变得清新秀丽了起来。

一辆马车停在了怡红楼的大院子里,马车里下来了三个姑娘。

温小婉指了指这楼子,“比咱们广陵城的凝香馆更大也更气派一些,但所做的生意是一样。”

沈巧蝶闻言顿时一惊:“他这是要将我卖到这楼里?”

温小婉微微一笑:“你想多了,带你来这里,并不是他的意思,也不是将你卖到这楼里,而是有人想看看你。”

“……谁?”

“三皇子殿下。”

沈巧蝶一惊,沈家在广陵城曾经还是颇有名望的商贾之家,但就在今岁秋粮之事上,被李辰安设局弄了个倾家荡产几近家破人亡。

她这一辈子所接触到的最贵的人,也就是广陵钟离府的三小姐。

她原本所想是来京都找到霍书凡,因为霍书凡的父亲是太子的近臣,并且霍家似乎和权倾天下的相府还有点关系。

她不知道李辰安用了什么龌龊的法子骗了皇上,竟然被传为了皇长子!

但她知道这绝对不可能!

因为作为李辰安的前未婚妻,她对李辰安的了解当真是一清二楚。

这是欺君之罪!

一旦成功,李辰安便是个灭族之结局!

沈家的仇可报,胸中的这口怨气才可消!

她万万也不会想到这刚抵达京都就会遇见曾经凝香馆的那个头牌温小婉,她更没有想到来到京都要见自己的第一个人会是三皇子殿下!

她有些不安。

毕竟皇子的身份太高。

另外就是,自己来京都,这消息本应该是霍家才知道,怎的会传到了三皇子的耳朵里?

“……这究竟是为什么?”

“先随我去沐浴一番,换一身干爽的衣裳,至于为什么,这你呆会可问问三皇子殿下。”

……

……

怡红楼后院,临玉带河的一处雅致小楼里,三皇子宁知远很是好奇的上下打量着沈巧蝶。

此刻的沈巧蝶已洗去了那一身风尘,也换上了一件鹅黄色的裙袄。

她的脸色依旧有些疲倦,虽然未施水粉,连头饰都没有一个,却也掩饰不了她原本就动人的美貌。

她向三皇子道了一个万福,而后便垂头极为紧张的站在了那里。

过了足足十息,她的耳畔才传来一个声音:

“确实还不错。”

“请你来这里,并无他意,更无恶意,就是本宫挺好奇你为何会退了那婚书?”

“你瞧瞧你这事做的多不划算!”

“他现在是本宫的大皇兄,当然明面上还不是。”

“你若是没有退那婚书,你会在南门受到最为浓重的接待,而今所住的地方,便是京都有名的梅园。”

“来来来,坐,你给本宫说说当时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沈巧蝶这就很难受了。

这谁能料到那厮会忽的一家伙从一个傻子变成了皇长子了呢?

若是早知道,岂会蠢的退了那婚书?

恐怕巴不得早入了洞房。

“小女子……糊涂!”

她没敢说李辰安的过往,因为她不知道这三皇子究竟安的是个什么心。

她当然也不敢坐,因为那是刻在她骨子里的尊卑。

宁知远忽的一笑,“当真就是糊涂?”

沈巧蝶沉吟三息,点了点头。

“那若是本宫劝劝大皇兄……本宫觉得大皇兄是个以貌取人的人,你的美貌,嗯,比钟离三小姐稍逊,却已是难得的姿色。”

“如果大皇兄能回心转意,你可还愿意和他重修旧好?”

沈巧蝶顿时一愣,她脑子里蹦出了就在这之前京都南门门口的那场偶遇。

此刻细细想来,李辰安是馋着她的姿色的,恐怕仅仅是因为而今身份地位的巨大差距,故而他说肯定不会娶了自己,做妾也不行。

如果……如果能有这位三皇子殿下出言相劝……沈巧蝶忽然发现自己无法恨他,甚至、甚至对此还升起了期望——

他可是宁国的诗仙!

是皇城司的副提举大人!

听说未来的皇城司会交到他的手上!

如果他依旧有着皇长子的身份,哪怕是传言,他的未来必然不可限量!

再加之他的身后还有定国侯府……

这样的夫婿,可是曾经的自己连想都不敢去想的存在!

若能和他重修旧好,不仅仅是沈家有救,往后自己也能过得风风光光。

至于霍书凡,这时候被颇为势力的沈巧蝶抛在了九霄云外。

因为她似乎又看见了一线希望。

宁知远一直看着沈巧蝶,至此,他已明白这个任务算是完成了。

果然,沈巧蝶又规规矩矩的道了一个万福,脸上露出了羞怯之意:“若殿下能够成全,小女子没齿不忘殿下之恩!”

宁知远眉梢一扬摆了摆手,“毕竟你们曾经有过一段婚约,这是一件好事。”

“他现在率兵前去剿匪,等他凯旋归来,这又是大功一件!”

“往后啊,你必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在他回来的这些日子,就暂时委屈你一下,就住在这。”

“因为他在朝中的敌人还有许多,若是有人知道了你和他的关系,恐生出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沈巧蝶思前想后,觉得这位贵人没理由骗了自己,于是她小意的应承了下来。

宁知远离开了这处小楼。

沈巧蝶当真忐忑的住在了这里。

宁知远回到了宫里,去的是他母后的百花宫。

今日有秋雨,丽贵妃没有在花园里锄地,而是坐在一处小榭中。

茶正香,她弹起了琴。

琴音袅袅,她忽的开口而歌,唱的是李辰安所做的那首《天净沙》。

一曲唱罢,宁知远正好进来。

他看了看母妃,又看了看坐在茶台旁煮着茶的妹妹,他走了过去,躬身一礼,说了一句:“事已办妥,娘……莫非他真不是卢皇后的儿子?”

丽贵妃起身,坐在了茶台前,望了望窗外的秋雨,“都给你说过三次了,往后不要再问这个问题!”

“……孩儿明白。”

“那姑娘如何?”

“挺俏,只是,为啥要这么做?”

丽贵妃伸手,接过了宁漱玉递过来的茶盏,“因为他的事已经很多了,没必要再因为这么个女人再给他增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他在登山,娘不过是为他铲除一些藤蔓罢了。”

“……那为什么不杀了那沈巧蝶?”

“这得他自己做主。”

宁漱玉这时抬起了头来,不甘也不解的问道:“娘为何要帮他?”

丽贵妃放下茶盏,极为认真的低声说了一句:“你们父皇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