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足饭饱,酣畅淋漓,今晚的聚餐,大家都尽兴。
安亿没有喝酒,也没有吃多少,不过整晚脸上洋溢的开心,田媛都清清楚楚。
他不露声色的脸,似乎是被冰雪冻住,或是长久习惯于面无表情,才导致内心的喜悦和愤怒,不能立马显现在脸上。
普通人开心就笑了,不开心就哭了,而他将内心的感情藏得很深。
今晚,是值得纪念的一晚。
因为田媛看到他嘴角上扬的弧度。
虽然只有那么一刹那,也够她回味。
她虽然不是真正的千杯不醉,但和普通人比起来,她的酒量已是惊人的。
一圈喝下了,脸色未变,脑子还十分清楚,没有被酒精迷糊。
安亿早早离了饭桌,站在露台边看不夜街川流不息的人群。
周玄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边,点了一根烟,望着灯光如昼的夜。
俩人静默地站了一会儿,就像是认识许久的战友。
周玄一根烟抽完,才说:“平台广告,小区宣讲,路边传单,短期内,这些宣传力度还是不够。不够劲爆,不够抢眼,不够一鸣惊人,不够让杨医生牙科诊所的名字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让广大人群知道。如今,我们辐射到的范围可能在附近的两个区有点效果,要想将宣传辐射到整个黎城,需要再来一剂猛药。”
“你想明目张胆与季宴聪的仁季医院口腔对抗?”安亿听后,侧过脸,对面店铺霓彩灯光映在镜片上,遮住镜框下的眼睛,遮不住犀利的目光。
“季宴聪的为人你知道,他做事不择手段,以诊所现在的医资力量,他不会善罢甘休。邓教授和孟医生就曾是仁季的医生,他们也多次返聘邓教授,都无果。如今,邓教授被我们请来了,单单这一个原因,就能让他有理由针对我们。”周玄拿出烟,又抽起来。
提到季宴聪都令他觉得恶心。
安亿目视远方,淡淡地说:“我只想诊所活下去,长久地经营下去。”
一口气吐出,白色的烟雾弥散。
“安医生,世上大多数事情,都是不尽人意的。我又何尝想招惹季宴聪这样的人,又何曾想与仁季这样的大医院竞争?”周玄疲惫地抬眼,尽是无奈。可眼眸深处,却有深深不灭的精光。
“但是不得不这样做,对吗?”安亿问。
在没有遇到田媛之前,他一直都是这样想的,他的坚守和愿望一直都是这么简单,可是,做起来却并没有那么简单。
季宴聪猝不及防地闯入,让他莫名成为被攻击的对象。
“如果知道将来有可能悄无声息地死去,倒不如一开始就拼一把。诊所的名气越大,知道的人越多,季宴聪越不敢明目张胆的对付我们。”
“你想怎么做?”
“你朋友应该认识不少演艺圈的名人,或是媒体朋友吧?”
“诊所治病,讲究医德,利用媒体艺人做宣传,这是哗众取宠。”安亿面色顿时黯淡,脸上冰凉凉的像是结了霜,语气更是冰冷。
周玄把抽到一半的烟掐了,才郑重地说:
“安医生,你看中的是诊所的医术,所以我不会插手你对医生的要求。而我做的是市场和宣传,我知道自己的职责,是让更多的人知道杨医生牙科诊所,让更多的人明白诊所的医生都是医术高超的,让更多的人懂得花同样的钱,接受到更优质的服务和更专业的治疗。”
“如果连人都没有,谁会来评论诊所是否哗众取宠?如果他们来了,那么,接下来就要看安医生的医术和能力,让你们医生的医德真正留下这些人。成为诊所源源不断的宣传主力,自愿推荐亲朋好友到我们诊所看牙。”
如果是以前,安亿根本就不会听他在这里长篇大论,更不会在听了他的长篇大论后,竟然开始动摇心中所想,并慢慢觉得他说的话是有道理的。
“在田氏集团工作的人都是像你一样深思熟虑的吗?”安亿认同了他的话。
“我当这是安医生对我的夸赞。”周玄轻扯出一个淡淡的笑。
“你平时喜欢看什么书?”安亿问。
“书?”不解地看向他。
“你的想法计谋是从哪本书里学习的?”一本正经地问。
周玄轻笑一声。
“安医生,工作中所有的应对方法都不是在学校或是哪本书中能学到的,是社会的鞭策和磨砺,是被人踩在脚下后摸着带刺的荆棘爬起来的觉悟,是在受尽唾沫和白眼吞下后带上笑脸面具重新开始的决心。但,这就是活着要承受和经历的。有些人或早,有些人或晚。”
安亿面色微微一怔。
那么田媛呢,她能把操作视频发给每个医生,让他们由衷地留在诊所。
她能想到长远的未来,她又是经历过什么,才能想得比常人还多?
“经验固然重要,理论是基础。”表情义正言辞地说。
周玄却没有再笑,一脸认真,“像安医生这样高智商的人如果哪天开了窍,估计整个黎城没人是你的对手。”
“……”
宴席散去。
将诊所的员工一个一个安全送走后,田媛才喘口气,站在店门口,静静望着最后开车离开的周玄的方向。
安亿颀长的身体出现在她面前,伸出修长的手,掌心里是她落在饭桌上的手机。
“我和李勤打过招呼,我们一起回去。”
田媛接过手机,迈出一步,与他并排朝福康小区方向走。
夜间凉爽的风吹散刚上头的酒气。
她的脸颊上似乎带着霞光。
“你和周玄说什么呢?我看你们在二楼露台说了好久的话。”
“没什么,他想认识褚言。”安亿没有立刻回答,过了几秒才说。
“最近你们的关系好像特别好?”田媛接着问。
“有吗?”他反问,没有直面回答她的问题。
只觉告诉她,他们之间有她不知道的事。
但是安亿的性格和此刻淡然的回答,又让她察觉不出什么问题。
“总觉得你们好像有什么事。”田媛抬眼望着他。
“都是工作上的事。”安亿神色如常。
“你们有事别瞒我。”停顿了一会儿,她才说。
他望着长街,然后说:
“你说过我们是同一战线的。这话在我这里也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