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亿醒来的时候,房间只有他一个人。
身上穿的是白色的浴袍,衣服湿漉漉地散落在浴室里。
检查了一下身体,没有任何异样。
而昨晚救他的那个女人已经离开,什么都没有留下。
他眯眼拿起床头柜上的座机,拨出一串号码。
“喂,我是安亿。北郊区长元路001号。”
“安亿,你昨晚去哪里了?打了你一晚的手机都没人接,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嘛!”电话那头传来近乎咆哮的声音。
“带一套衣服过来接我。”
“衣服?”声音充满疑惑,然后转变为惊讶,“衣服!为什么要带衣服!你自己的衣服呢!杨琦对你做了什么……”
安亿只说了两句话,就把电话挂了。
他坐在床边,试图回忆昨晚发生的事。
失去意识前,他记得那个女人一直在说话,语气总是慢条斯理。
记得她穿深绿色的衣服,还有明黄色的鞋子。
似乎她还说了自己的名字。
但他真的想不起来。
安亿是个信守承诺的人,她救了他,他说过会应她一个承诺。
在他整理头绪的时候,房门被轻轻敲响。
“你醒了!你女朋友离开的时候说你会睡到很晚,我怕打扰你,就试着轻敲了门,没想到,你真的来开门了!”空空惊喜道。
“女朋友?”安亿微微眯眼,看出眼前是个娇小的姑娘。
“对呀,她六点不到就来了前台,还是我帮她叫的出租车。我看她气色不大好,应该昨晚没睡好。”
“她叫什么名字?电话号码前台登记了吗?”
“哎呀,居然忘了问她的名字,她还在前台坐了半个小时呢!不对呀,你是她男朋友,怎么还问我她的个人信息?”
看着一惊一乍的又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姑娘,安亿不想多说什么。
他的声音平淡没有起伏,“你敲我的门,是有什么事吗?”
“忘了正事,我是来送手机和眼镜的。你看看,是不是你的?”空空从怀里掏出一个塑封袋,里面装着一个黑色的手机和银色框架的眼镜,“早上老板送来的,昨晚201包房里的,应该是你的吧?”
“是我的。”
“等下老板娘出门,我要打扫房间,怕你走了,所以就先来试试运气。”空空笑着说,“时间还早,你再休息一会儿。有事按床边的红色按钮,我就能听到。”
安亿接过手机和眼镜,点了一下。
戴上眼镜后,终于能够看清周围的一切。
他把房间整理了一下,习惯使然,见不得乱七八糟的环境。
整理过后,他就坐在床边的沙发椅上,一动不动地看着床。
昨晚他梦到了自己想念的人,梦到了自己被温暖的怀抱紧紧围着,真实到不愿从梦中醒来。
多少年了,他连想都不敢想他们,做梦更是不敢奢求。
“安亿!你一个一百四智商的聪明人怎么能被杨琦那种笨蛋骗来这么一个寥无人烟的地方!”一头黄发的男人一进门就气愤不已地对着安亿说教。
“衣服带了吗?”安亿神色淡然。
“拿去!”
伸手抛出一个纸袋,不歪不斜落在安亿手上。
“你知不知道,我一晚上没睡,跑遍了市区大大小小的酒店酒吧,KtV按摩店,连足浴店都找了!我一个大导演,整晚流窜在烟花柳巷,如果被狗仔拍到,影响多大你知道吗?你却在这里睡大觉,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黄发男人自进门就没有消停,对安亿似乎操碎了心。他是安亿唯一可以称得上朋友的,他的名字叫褚言。
人如其名,能说会道,和不爱说话交际的安亿互补。
“手机不在我身上,刚刚被送回来。”
“合作谈得怎么样?”
浴室换衣服的安亿没有回应。
褚言冷哼一声,坐在安亿之前坐的沙发椅上。
“你大伯说你和杨琦出门谈合作去了,我就知道会出事。杨琦能认识什么有钱人?都是一些不务正业的瘪三,整日和季宴聪那种好高骛远又一事无成的富二代混在一起,还真以为自己也是富二代了?”
“再混下去,你们爷爷留下的牙科诊所真要倒闭了。五年前,如果不是你卖了爸妈唯一留下的房子,诊所早就不在了吧。”
安亿穿着白色衬衫和黑色西装裤走出来,和昨天的衣服几乎一样。
“你是大导演,你出钱入股诊所。”
“安亿,我整晚没睡,大老远又给你送衣服,你就这样气我的吗!”
“中气十足,身体很好。”
褚言把要怼他的话吞回肚子。
他不想自己被自己气死。
安亿不知在房间看什么,似乎想找一些关于那个女人的痕迹。
褚言站起身,催促道:“看什么,穿好衣服就走吧,九点我还约了一个新人。”
“你哪来的钱签新人?”
“只准你卖房,不准我卖房?”
“你爸妈知道吗?”
“反正他们几年都不回这个家,房子写的也是我的名字,我想卖就卖。”
“褚言,他们年纪大了……”
只要安亿叫褚言的名字,一定是他不想听的话。
褚言立即打断,“知道了,知道了,比我爸妈还啰嗦,等赚钱了我再买回来。到时把你家的房子也一起买回来,我们还能继续做邻居。”
坐上车后,褚言又好奇问:“说说昨晚杨琦找你做什么?”
安亿看向车窗外,别墅的对面,居然是一大片五彩的花海。
语气冷冷,“他让我把诊所卖给季宴聪。”
褚言不悦道:“你爷爷去世半年不到,他就急着把爷爷唯一留给他的东西卖了!爷爷怎么想的,遗嘱里居然把诊所一半留给他呢?”
半晌后,他才说:“他是爷爷唯一的孙子。”
“你也是爷爷的孙子呀。”
“可我姓安。”
“不管你姓什么,你都是爷爷的亲孙子。”谈及安亿不愿意触碰的事,褚言随即转移话题,“别担心,诊所真撑不住,我就把车卖了,能抵几个月的房租。”
“不用,下周我约了白教授,是他们的老朋友。”
话音刚落,又是一阵沉默。
褚言表情忽的严肃,“那,一定没问题的。”
他只能再找话题,嬉笑着问:“你不同意卖诊所就走,为什么手机掉了,还睡在旅店里?衣服又是怎么回事?”
“我喝酒了。”
“你怎么可能喝酒,你明明知道,你喝了酒有多可怕。一喝酒就神志不清,胡言乱语,甚至胡作非为……”他又惊又怒,“什么!你喝酒了!杨琦那个孙子居然给你喝酒了!去门诊,我要找他算账去!”
“他大概不在门诊。”
“不在门诊?那他能在哪里?”
“可能在医院。”
“为什么会在医院?”
“救我的人打的。”
“救你?你受伤了吗?谁救的你?”褚言神情紧张。
“一个聒噪的女人。”
“女人!长得怎么样?”脸色激动。
“不知道。”
“昨晚你们是不是一起睡了?”激动中带着期待。
“不知道。”安亿还是那么一句话。
可足以代表那个女人的不同。
“她叫什么名字?”褚言难掩心中的狂喜。
“不知道。”
“她现在在哪?我要立刻见见她!”
“你不是有约?”
“现在什么事都没有见她重要,能让你记住的女人,我一定要见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