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像悬浮之后,原本的地面上出现了一个洞口。
那便是苏怜所说的地窖。
地窖里虽暗不见日光,却亮着几盏长明灯。
倾沐和薛朝暮被捆仙索牢牢的绑着丢在地窖的一个角落。
昏暗得灯光照不清所有,却也足以让倾沐看清身旁男人的脸色。
自从进了地窖,他就没开过口,脸沉得比地窖的地板都黑。
“第二次了,薛朝暮!”
之前在外面,她没有过多的流露自己的感情。
可如今只剩下他们两个,倾沐还是忍不住阴阳了起来。
“既然薛公子处心积虑的诬陷我,怎么还是没撇清自己的嫌疑,反倒跟着我一起进来了?”
即使他被五花大绑,倒还是坐得四平八稳,丝毫不见狼狈模样。
反观自己。
一开始就黄土遮面,现在就更灰头土脸了。
男人转过头,眼底压抑着隐隐的怒意,话出口竟也阴阳怪气了起来。
“我算是明白魔尊大人当初是怎么被自己手下设计的功力全失了。”
他是在讽刺她自大么?
少女气不打一处来,“自然是因为对方知道娘亲是本尊的软肋,乘虚而入!”
他不说她倒还没意识到这个共同之处。
许是说中了关键,薛朝暮嘴角那抹讽刺终是平缓了下去。
“你不觉得从小就把你弃之不顾的娘亲,寻到了也不如没有吗?”
倾沐总觉得对方的目光透着些不易察觉的悲悯,好像她是只可怜虫一般。
虽然......她对这话其实很认同。
可就是因为太认同了,才会像被踩了尾巴一样,怒火中烧。
“你又怎知她没有难言之隐,而是刻意弃我于不顾?”
“薛朝暮,你不要把对自己娘亲的成见转移到别人身上!”
她多希望对方知道点什么,能反驳她,话也踩着人痛处说。
可薛朝暮还没来得及回答,不远处就传来了脚步声。
“薛公子?”
来人是个约莫十八九岁的姑娘。
她眼睛大大的,一头乌黑的粗辫子,模样可人,放在村子里也算是村花一个。
那姑娘提溜着一个食盒,是来给二人送餐食的。
在二人中,她毫不迟疑的停在薛朝暮面前,蹲下身把食盒放在了他的面前。
“欢儿?”
薛朝暮似是与她相熟。
而那欢儿听见他喊自己的名字,竟一脸娇羞得低下了头。
这一番情形引得倾沐眼皮一跳。
“薛公子,我给你们带了些好吃的。都一天没吃东西了,该饿坏了。”
欢儿是村长的侄孙女。
村长夫妇无儿无女,平日里都是欢儿去尽孝。
那日她陪着老村长走山路,碰巧遇上山石滚落,差点就回不来。
幸好薛朝暮及时出现。
也因着这层关系,她才有机会接了地窖送东西的活。
可哪有这么巧的山石滚落。
不用想也知道就是薛朝暮做的手脚。
倾沐轻嗤一声,鼻子却被那上好的鸡汤味道所虏获。
没辟谷的她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嘴上说是给“你们”带的,但欢儿压根没理会倾沐,只是自顾自的给薛朝暮盛起汤来。
“这位欢儿姑娘,我俩都被绑着,如何进食?”
倾沐侧了侧身,露出被绑在身后的手示意她。
欢儿自然是不会给她松绑的,她也没这个本事。
冷冷的瞥了一眼倾沐之后,便不再搭理倾沐。
然后,像是身体力行告诉少女该怎么喝汤般,拿起汤勺递到薛朝暮的嘴边,亲自喂他。
还不忘安慰他:“村长爷爷已经答应去求神使。这东西也不是你偷的,你是被连累的,何况你救过村长,神使应该会网开一面,至少不被生祭。”
你说这姑娘长得挺机灵的,怎么如此识人不清。
听到她话里话外的倒把自己给当成罪魁祸首了,倾沐不由得翻了个白眼。
“小姑娘,别看人长得好看就觉得他是好人,到时候被卖了都不知道。”
那口汤就在薛朝暮的唇边。
但他却并没有张口。
听见少女语调阴凉凉,便挑了挑眉无辜得望向欢儿。
那眼神似是在告状:她骂我!
欢儿本就激不得,听见她这么说,拿着的汤勺猛地丢回碗里,转身朝着倾沐怒道: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
“你偷盗神物已是人神共愤,还死死扒着薛公子不放,真是要死还拖累别人!”
那日倾沐奔向薛朝暮的样子,她都看在眼里。
薛公子分明并不想与她为伍。
原本以为来了个情敌,谁曾想居然还是个小偷。
瞧着对方一脸的泥土,欢儿嫌弃的表情溢出天际。
“长得好看是不是好人我不知道,但像你这样邋遢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少女被说得脸一抽。
那干涸的泥土因为动作竟掉下些屑屑来。
而那个被欢儿维护的人,居然在暗处偷笑起来。
该死的薛朝暮!
“没想到姑娘年纪轻轻,眼神这么不好使......”
倾沐眸光流转间,毫不留情的戳破了欢儿那层窗户纸,“你莫不是喜欢薛朝暮?”
“关你什么事?!”
欢儿几乎是立刻跳了起来。
看着她烧红的脸颊,倾沐不由得替她感到一阵惋惜。
“那你有的苦了。”
这话听在欢儿耳朵里,十足十的挑衅,她操着尖锐的嗓音回答道:
“你少挑拨离间,我和他的事,轮不到你置喙。”
真是好心当驴肝肺。
看着对方对自己强烈的敌意,倾沐忽得扬起个得意的笑脸,再开口也不再劝她。
“可怎么办呢,现在和你薛公子一起关在地窖的是我,能够相互依偎的也只有我俩。”
“要不你也申请一下,一起绑着关在这里?”
“你!”
“真不要脸!”
欢儿似乎是没想到倾沐会如此说,一时间找不到任何话反驳,只能指着她叫骂。
然而对方却根本不在意,还一扭一扭的挪到薛朝暮身边,继续道:
“再说了,你对这位薛公子到底了解多少呢?”
“你知道他出自哪里,家中几口人,父母感情如何吗?”
“知道他喜欢吃什么,喜欢穿什么,多有城府吗?”
“你又知道他是怎么会路过这个偏僻村庄,又恰好救了村长的吗?”
她问的问题,欢儿一概不知。
她对薛朝暮是一见钟情,却还没来得及有任何发展。
“什么都不知道,你就敢喜欢他,真不怕被他卖了。”
欢儿被说得七窍生烟,忍不住反驳:
“若是你不连累他,这些问题多相处一段时间,我也能知道。”
“是吗?”
还真是一根筋到底。
倾沐不置可否的轻笑一声,忽得将头靠在男人的肩膀,语不惊人死不休。
“那你记得到时候再问问他这双手抱过多少人,这张嘴又亲过多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