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丽装饰的马车招摇过市,待到马车停到府门前时,又已经是漫天灿星,钩月皎洁。
这一日时光,说长不长,说短似乎又没那么短。
白日里,俞醉刚出地牢就被男人拉扯着上了对方的马车。
因为心里装着事,而且他又实在想搞清楚刚才边晟突如其来的那声呼唤是怎么回事。
所以少有地,他没有做出太多的反抗。
本以为男人会对他有所解释,又或者会与他说些别的要紧事。
没想到两人却是一路无言。
临到下车时,边晟也是一反常态,老实地没有打算跟着下车去府里坐一坐。
只轻轻地咳了声,面上露出些难言的情绪,似要开口交代什么。
俞醉的眼睛不由亮了亮,看着男人的眼中又有希冀闪烁。
“终于要说了吗?”他想。
可是结果依旧令人失望。
“本殿帮你在翰林院告了几天假,你且在家里歇一歇。”
边晟交代着,凤眸落在青年的眉眼之上。
“是。”俞醉的眸光更暗淡了些,最后一丝希望被这句话磨灭了个干净。
朝着男人敷衍行了一礼,他起身离开了马车。
……
入夜,蝉鸣绵长,陈风扫过院中枝叶发出簌簌声响。
床榻之上,本应寻周公对弈的青年久久难以入睡,此刻因着这蝉声更难入眠。
白日里男人的那声呼唤始终萦绕在俞醉的耳边。
他想摆脱,想告诉自己或许是听错了。
但心里总有另一个声音在告诉他:不是,那个人确实说出了那两个字。
可是……
俞醉问自己:“他怎么会知道自己的真实姓名呢?”
是有什么人告诉男人的?
不可能,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
可,如果这个猜测不成立的话,那么……
剩下的结果就只有一个
——边晟就是周羁。
“边晟就是周羁……”俞醉躺在床榻上,口中低声呢喃着这几个字。
他想不明白,如果边晟真的是周羁,那他为什么不来和自己相认呢?
为什么系统不告诉他,这个人是他一直寻找的那个人?
如果边晟是周羁,那他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任务世界?
究竟边晟真实的他,还是周羁才是真实的他?
不经意又想到前两个位面Npc的模样,俞醉似乎又开始头疼了。
之前接受的系统所谓“Npc都会自动匹配成为宿主熟悉的人的模样”的话好像都失去了说服力。
俞醉觉得他现在真的急需要一个人来告诉他所有的真相。
去问系统?
126说不定也被蒙在鼓中。
除此之外,谁又能帮得了他呢?
俞醉疲惫地扶额。
“周羁是怎么回事,他是谁?”
“还有祁承倦、顾赦、边晟……”
“这些到底真的都是Npc,还是他们的背后其实自始至终都只是一个人……”
这想法有些大胆了。
俞醉想到后面自己都觉得有些荒谬。
“怎么会是羁哥呢?”他对自己说。
“周羁只是周羁,他有多么大的本事,怎么会出现在系统位面呢?”
他一个人类,怎么可能会成为快穿位面的Npc,还次次跟着他到同一个任务位面。
而且,如果这些Npc真的都是周羁一个人扮演的,那他怎么可能会在前两个位面对自己做出那样不该存在的荒谬的事?
“不是的,不可能是的……”
长夜漫漫,在这一遍遍地自我否定中,青年终于逐渐平缓了呼吸。
往后日子平静,俞醉依照着边晟的吩咐静静地待在宅子里,像是独立于世外的桃源。
不过一墙之隔,墙内和墙外却是两番全然不同的情况。
京都并不太平,接踵不断的麻烦事让人忙得脚不沾地。
全京都的官员除了俞醉,怕是找不出第二个比他更清闲的了。
不过他人虽然人未在外奔波,但消息却是一条没漏的。
哪日里发生了哪件大事,悉数都被府里的人用“各种手段”传到了俞醉的耳朵里。
他听闻废太子已经被押送离京。
废太子的一众手下被一网打尽,皆按罪论处。
他还听闻这些人中,数秋太傅的罪名最重——不日问斩,罪及九族。
俞醉想到上次自己被抓入地牢,猜猜缘由大概率也跟这件事脱不了关系。
好在他有边晟这个靠山在背后撑腰,所以不过短短一日便又恢复了自由。
说起边晟,俞醉听到的传言就更多了。
那夜废太子行刺皇帝,他护驾有功,确确实实是如俞醉所料的得了皇帝的重视。
不光如此,从废太子手下“缴获”的军队中,有至少半数人在知晓谋反失败后就选择了投靠边晟。
一时间他手里的兵权因着这些人的加入更重了几分。
而皇帝的下场却不是那么地美妙了。
那夜受的伤虽然祸不及生命,但不知是什么原因皇帝的身体状况急转直下。
原本不过中年,再活十多年也应当是无虞的。
此时却不比古稀的老人好不到哪里去。
俞醉猜测可能是因为这么多年来皇帝生活的太过安逸,奢靡享乐,身体早已经被掏空。
所以一场惊吓,再加上受了点伤,轻易就将其亏空多年的身体击垮。
但对于这件事他也只是关注到了这里,再深程度的就不大知道了。
前些天在地牢里和男人的事到底影响了他的心绪。
眼下除了和任务相关的事,俞醉便是更不愿意多管了。
小院里阳光正明媚,被这样的阳光照射着,似乎就连自己心里的那么一丝丝的悲伤都好像要消失不见了。
俞醉眼帘半阖,意识因为席卷而来的困意而有些模糊了。
即将入梦之际,忽听一道破空声从正前方袭来。
将成的梦境瞬间被打破,俞醉脸上的困倦散了个干净,眼中闪过锐利的光。
“谁!”整个人在刹那间变得警觉。
他的目光环视四周,却未见人影半分。
试探着回过头去,身后桂花树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支并不属于它的箭矢。
而那箭矢末端,拇指大的纸团束缚其上。
“这是做什么?”俞醉皱眉,起身靠近那桂花树。
徐徐阵风又起,正拂过那片叶大的纸张。
俞醉看着手里的那小条,眸色渐冷
——望来地牢一见。
——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