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科长,是这样说的?”
天太热,刚洗完澡的白玉在狭窄破旧的浴室正擦拭着身子,跟急匆匆回来的弟弟,隔着浴室门说着话。
“是的,他让你自己考虑。”
白蟒从特工总部出来,就是一路小跑,气喘吁吁跑到家,跟姐姐说了这件事。
咕嘟咕嘟喝了桌子上大半杯水,用手臂擦了擦嘴巴,问道:“姐,你以为怎么样?”
“你怎么看?”白玉擦掉浴室镜子上面的水汽,看着镜中光洁的自己,“你是怎么看待郑科长的?”
“郑科长是好人。”白蟒说了句,补充道,“以前的阿标,最崇拜的就是他了。”
白玉笑了,“行了,我跟他又不熟。不过好久没试过了,不知道会不会生疏啊。”
白蟒惊喜道:“你答应了?是你的话,肯定没问题的。”
白玉开始吹头发,“恩,那你回去问一问,下午能不能试试那匹马。”
白蟒走了,满怀兴奋期待。
他一心想像阿标那样,能跟着郑开奇做一番事业。
这是他的原话。
每每她问他,做出什么事业,他又三缄其口。
她调查过阿标,在官方记录里,他是共产党,是潜伏在郑开奇身边的卧底。他暴露后还企图刺杀郑开奇,死后还牵扯出另一个叫温庆的,此人也与同日消失不见。
就连跟温庆有些关系的一个叫鲁婷婷的女孩也被郑开奇冷落。
白蟒是有心做一番事业的,他想轰轰烈烈。。
白玉不清楚这个弟弟说的做出一番事业,说的是跟着郑开奇,还是像阿标一样。
她为了不暴露自己的军统身份,从不跟弟弟深聊。
这一次,不知道郑开奇到底是做什么。
他跟白蟒说的那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真的遇到了麻烦,还是某种试探?
还是说别的?
他能遇到什么麻烦?
穿了一身淡雅的连衣裙下了楼,就有黄包车路过,“小姐,坐车么?”
她径直往前走,说道:“我要见鬼姑。”
车夫慢慢跟在旁边,“她在南郊。有件事情她很在意,过来看一下。”
白玉停下,黄包车也停下,女人上了车,说道:“明峰理发店。”
“您坐好了。”车夫大声喊着,快步跑了起来。
鬼姑在南郊时,经常在理发店对面的酒店歇脚。
很快,她见到了有些憔悴的鬼姑,鬼姑问道:“你来干什么?”
“郑开奇找我了。”
鬼姑听她说完,摇头道:“我不清楚他说的是真是假。不过在南郊确实发生了一件稀奇的事情,不知道是不是跟他有关。”
“什么事情?”
鬼姑看了她一眼,说道:“在南郊,曾经有过维持半天多时间的搜捕行动。
对象是几个日本兵。后来,整个行动,不了了之了。”
“不了了之的意思是?”白玉小心翼翼问道。
“我问过那个兵营的军官,对方含含糊糊。哼,白拿了我那么多的孝敬。只能确定的是,那三个士兵死了,并没有归队。”
白玉吃了一惊,“难道是郑开奇干的?”
“如果是他干的,他还能去上班睡懒觉?他以为自己是谁?”鬼姑说道:“我就是不理解,这些事情有什么内在的联系。”
“你去吧。希望这一次,你能进入郑开奇的核心圈子,他现在还不能有事。”
白玉犹豫片刻,说道:“他跟我弟弟说的是,会有危险的意思,有没有可能说的是,不能再公开露面之类?”
鬼姑看向她,“有区别么?”
“我——”白玉欲言又止。
鬼姑冷笑道:“你是我见过嘴里喊着抗日,却姿态最高的一个。这个不想牺牲,那个不愿放弃。
你抗的哪门子日?
你不如把我卖了去特工总部上班。
什么也不用付出,还有一群公汉奸围着你的体香,舔你的脚,满足你的虚荣心。”
白玉脸色难看许多,沉默离开。
鬼姑淡漠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
她天赋很高,可惜了,眼高手低,洁身自好。
地下世界是那么干净整洁的么?你是来跳舞的?
鬼姑懒得再想更多。
有一件事情她很在意,她主动拜见德川雄男,却被拒绝了。
说是特高课有事。
不知道特高课说的有事,跟郑开奇,跟那三名死去的士兵有什么关系。
从哪方面来看,日本人的反应都有些奇怪。
死了三个士兵,不该严查凶手,或者杀一些囚犯发泄发泄怒火么?
好安静,安静的可怕。
像是那暴风雨前的宁静。
如果是一般人,估计得害怕暴风雨的冷酷。
鬼姑却知道,暴风中心的风景,才最迷人。
就是不知道这一次的暴风中心,是在哪里了。
总务科。
送走了白蟒后郑开奇也一直没空跟楚秀娥单独相处,崔婉带着总务处的人来办公。
其他科室的人也来串门。
特别是张寒梦和郭达,跟着宪兵下去清乡,围剿,忙的不亦乐乎。
这几天消停了,都过来看郑开奇。
加上昨晚森田少佐带人去抓郑开奇的手下,大家还是有很多话题的。
郑开奇都以自己跟白冰在租界,那个傻子早就不知跑哪去了为由搪塞。
本想着中午跟楚秀娥能在食堂吃饭沟通一下,结果郭达死皮赖脸让郑开奇请客。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郑开奇索性让他去喊上张寒梦几人,结果,就情报部老李说没空,其余人在高级食堂狠狠宰了总务科郑科长一顿。
郑开奇不动声色,知道老李干嘛去了,他应该在整理上午盯着总务科的收获,又或者这个时候觉得不好意思跟自己见面。
可以肯定的是,他上午应该是盯上自己了。
郭达的嘴里也听到一些风声。
他们本来是在周围清乡,抓一些零散的抗日组织,却突然收到了命令,必须在今天回到上海。似乎有什么大人物或者是都必须参加的重要会议。
郑开奇心中冷笑,还能是什么,自然是迎接大场东溟了。
从渡边大佐那知道了大场东溟的私人爱好,从聂雨墨那知道了他与军部和国会的关系,以及具体的抵沪时间。
再加上自己的精密谋划,他有信心搏一搏,那一线生机。
也仅仅是一线生机。
毕竟,人算不如天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