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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车在京都医院的大门口停了下来。

陆行止没有下车,程月没有下车,陆新宇动了两下身体,也跟着停了下来没动。

他正想要回头去看程月和陆行止。

程月旁边的男人缓缓开口了。

“你父亲重伤回来,左腿截肢。”

程月就知道。

看看这话吧,几乎跟她的想法一般无二。

陆新宇才刚刚转过来,还带着笑颜的脸,瞬间充满了不可置信的悲伤。

“大,大,大哥。”他说话结巴了。

眼中的泪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聚集了起来。

这还真的是一个比女同志还喜欢哭的男同志呢。

程月这几天都看见他哭好几次了。

“大哥,你刚才,刚才说什么?”

陆新宇嘴唇颤抖,就连身子都忍不住的跟着颤抖了起来。

看来他们是完全的错误估计了陆新宇的承受能力。

程月见状,怕这小子承受不住,连忙换了一个说法。

“你父亲出任务出了问题,差点就救不过来了。”

“但是京都医院的医疗条件好,他只截了左腿,保住了性命。”

“新宇,待会你得坚强勇敢一点。”

“相比较丢掉性命,截肢已经是很好的结果。”

“而且你爸现在这个样子,肯定不能再去戍守边疆,心里面难过。”

“这个时候,你父亲就更加的需要你的安慰。”

“需要我的安慰?”陆新宇哗啦啦流的眼泪一下就收了回去。

程月非常认真而真诚的看着陆新宇的眼睛说。

“当然。”

“你可是他最亲的亲人。”

“他能依靠的,能寄托的也就只有你了。”

“你在他的心目中,肯定是最重要。”

“你现在就是他的精神支柱啊。”

程月的声音带着绝对让人信服的力量

陆新宇听了进去,并且快速的在大脑里面重新定位了他和他父亲的关系。

他父亲现在需要他,他是他的支撑。

那他就不能再像一个孩子一样长不大的哭泣了。

陆新宇快速擦干眼泪,被泪水浸湿过后的双眼更是明亮干净。

他认真的看着程月和陆行止说。

“我爸爸需要我。”

“我现在不能伤心。”

“我要坚强,做我爸爸坚实的后盾。”

“嗯对,就是这样。”程月给了陆新宇一个鼓励的额头拍拍。

随后,三人一起下车。

程月听到陆行止那似乎带着点幽怨的声音在她的头顶响起。

【都多大的人,还需要哄。】

【这我媳妇。】

陆行止别扭。

但凡他的媳妇早两年嫁给他,他也不至于颓废到乡下。

程月:还早两年?

我16,你26。

犯法的懂不懂?

切!

老男人就是想要吃嫩草!

陆霆动的病房离陆老爷子的有一段距离。

他们去的时候,陆霆动的病房外面还守着两个士兵。

陆行止是拿了证件给他们看,才被允许进去。

瞧这架势,陆霆动这次怕惹的事情怕是不小。

不听组织安排,私自潜行到了境外,这一个不好,就能扣个翻不了身的名头。

那他这一辈子,和陆新宇这辈子,就完了。

而且的,事情还是发生在9月这个敏感的时期。

“爸……”陆新宇一进去,看到陆霆动浑身是伤的样子,就忍不住哭了。

不过他一想到程月刚才说的话,又硬生生的把眼泪给逼了回去。

“爸~”少年湿润的嗓音柔和。

阳光俊朗的脸上还露出了强行挤压出来的微笑。

“爸,你回来了,这次就不要走了吧。”

“我长大了,有工作,能赚钱。”

“我能养活自己,还有你。”

“你都缺席我的人生十几年,这一次就别再离开我了。”

“爸,我很想你。”

“我还很怕。”

“你回来了就别走了好不好。”

病床上一脸沧桑的男人没有说话,只是抬手轻轻的拍着陆新宇匍匐在他身上的身子。

他缓缓的开口,声音像是被烈阳给晒透了的一般干涸嘶哑。

“新宇~”

“你的病好些了没有?”

病?

还扑在陆霆动身上强忍伤心的陆新宇身子一僵,没有反应过来。

“病?什么病?”他微微抬起上半身,一脸的茫然。

遭了!

程月心下一惊,这才想起来她上次看见陆霆动的时候,刻意撒下的善意谎言。

只是她也没有想到,他们父子两个会这么快的见面啊!

而且最近事情多,她一下子就把这些事情给忘记完了。

程月眼疾手快,连忙一个上前,揪住陆新宇的衣服领子,将他从陆霆动的身上给拉了起来。

“嫂子,你突然把我提起来做什么?”

陆新宇满脸的疑问,双眼红红的,还冒了一点儿鼻涕泡。

“你爸现在病人,你这样压在他的身上,他不难受?”

陆新宇顿时反应过来,他刚才一个激动都忘记他爸现在还身受重伤,急切的需要修养。

“你跟我出来一下先。”

程月月拎着陆新宇出去,没过一会儿,两人又若无其事的回来。

陆新宇再次上前,到了他父亲的床边。

这次他的回答很顺畅。

“这两个疾病,恐怕得伴随我一辈子。”陆新宇努力的悲伤。

他想起来刚才他嫂子在外面同他说的话。

“为了让你父亲多一点念想,上次见面的时候,我故意同他说你得了两个不治之症,需要经常做手术。”

陆新宇刚才就问,“那是什么病?”

程月当时的脸色一片严肃和认真。

“其实也没什么。”

“就是四肢末端无神经角质切除手术和头部结缔组织群体切除手术。”

“每隔一段时间,就需要做一次手术。”

陆新宇,“这是什么病?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过?”

一听,就感觉像是绝症一般,过不长久了。

程月,“就是指甲和剪头发。”

陆新宇当时差点没忍住喷了他嫂子。

他嫂子的脑袋究竟是怎么长的?

居然可以把剪指甲和剪头发说得这么病入膏肓?

不让人佩服都不行啊。

不过陆新宇又很快的反应过来。

“所以,我爸还能撑着一口气回来,是嫂子你的功劳?”

程月,“不一定,我向来不给自己戴高帽子,但是我不阻止你这么想。”

陆新宇感动得不行,“多谢你嫂子。”

程月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进去之后,记得好好演戏。”

“你要是不得点绝症什么的,你父亲估计还得跑。”

病房里面,陆新宇使劲的演绎悲伤。

索性他刚才就哭过,眼睛鼻头一片发红,看起来几乎没有什么破绽。

所以,陆霆动很容易的就相信了。

糊弄过去之后,陆新宇立马又问了他父亲。

“爸,我给你发过去的电报,你看了没有?”

话一到这里,病房里面的气息瞬间的就沉闷了下来。

陆霆动那一张本来就苍白的脸色,更是多了几分凄凉的颜色。

陆新宇紧张的吞咽了两口口水,突然的有点不敢问了。

病房的气氛更加沉闷,能让人清晰的闻到消毒水的味道,甚至是点滴滴落的冰凉声音。

过了许久……

在点滴缓慢落下的瞬间,陆霆动缓缓开口。

那嘶哑的声音更是多了难以言说的悲凉。

直听得人的鼻头不由泛酸,心头发紧。

“我看见了。”陆霆动说。

“我以为为你母亲报了仇,其实没有。”

“新宇,你搬出陆家。”

“我们跟那个陆家,没有关系。”

陆霆动的声音尽量的平静,可是话说完之后,他沧桑的眼角还是被浑浊的泪水打湿。

敌人,不可怕。

他可以用十年,二十年,哪怕是三十年来谋划布局杀死他们。

可是陆家人,让他怎么杀?

他杀不了。

那是他的父亲,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