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杜娘子开始捂着肚子喊疼,身子不断地往下滑,薛度雁眼疾手快地将她扶住,看着她脚下湿了一片,知道她这是要生了。
她将晚照叫了过来,想将杜娘子带去医馆,却见杜娘子惊恐地瞪大了双眼:姑娘,我肚子好痛,孩子是不是要出来了?”
薛度雁和晚照将杜娘子扶到马车上,将门和窗都关紧了,她伸手探了一下,满手鲜红。
她把手擦干净,沉稳地说道:“你别急,这才刚开始发动,放轻松一些,来,深吸一口气。”
杜娘子被她沉稳的样子安抚到,学着她的样子吸了一口气,竟奇异般觉得肚子没那么痛了。
“晚照,你去叫王二过来赶车。”王二被安排到前面熬粥了。
等晚照下去了,薛度雁又打开窗子将柱子叫到跟前,看着那个即将领到粥的妇人说道:“把她赶出队伍,一粒米都不要给她!要是还有推搡闹事的,一并赶走!”
柱子恭恭敬敬地应了,目送主子的马车离开。
薛度雁在马车上听到一阵响亮的哭吵声传来,冷漠地勾了勾唇角。
要推搡,插队也要看对象,对身怀六甲的孕妇动手,也不怕折福!
马车一路赶到医馆,索幸路上的积雪简单清理过,否则他们也不会那么顺利来到医馆。
薛度雁和晚照扶着杜娘子下车,见医馆跑出来一个粗壮的妇人,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竟就这样打横将杜娘子抱起,直接走到医馆的小隔间去了。
“姑娘,我跟过去看看。”晚照和薛度雁说了一声,见她点头之后,才提起裙摆跟了上去。
薛度雁找抓药的小哥要了一瓢水,将手上没有完全擦干净的血迹清洗掉,清洗好后将手上的水瓢还给伙计,还没说声谢谢,就看见一个圆脸的女使扶着一个浑身贵气的美貌妇人走进来。
“泰生,我们夫人的药都拣好了吗?”那圆脸女使问道。
叫泰生的伙计将水瓢放好,两手在身上擦了擦,走进柜台拿出几个药包,笑容满面地说道:“好了好了,一共六服药,都在这儿呢!”
圆脸女使没有拿药,而是扭头对主子说道:“夫人,不若让大夫看两眼,兴许已经好转了呢?”
这几天夫人又开始频繁做梦,连饭都吃不好了,才几天就瘦了一圈。
妇人缓缓摇头,她的病是心病,看多少大夫都治不好,如今抓些药吃吃,也不过是为了安他们父子的心。
“我们走吧。”她的身体自己知道,没什么大毛病,多的是郁结于心。这样的心病,除了那个人,没人可以治得了。
她率先转身,提着裙摆走到门口,看见在门前站着的薛度雁,冷风吹起她的面纱,露出唇嫣红的唇角。
妇人的心狠狠一跳,明明没有看清楚那位姑娘的脸,她的心却狂跳起来,就好像这个人跟她有着某种联系。
她没忍住上前一步,想看仔细一些,可是还没等她看清楚,薛度雁就将面纱压住,看见她的目光之后,眉眼微弯。
圆脸女使给了药钱,拎着药包上前扶着妇人,轻声说道:“那我们回府?”
妇人的脚步好像被什么东西钉在了原地,看着薛度雁移不开目光。
薛度雁被看得有些摸不着头脑,正想问对方是不是见过自己,就看见晚照跑出来:“姑娘,杜娘子有些难产,怕是要用人参吊着才行。”
薛度雁心中一急,跟着晚照跑过去,忙道:“还不让伙计去取?”
妇人看着薛度雁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抓紧了女使的手:“秋意,你看见了吗?刚刚那位姑娘......”
秋意不解地看着莫名激动的主子,问道:“那位姑娘如何?”
妇人回想起薛度雁平静无波的眼神,激动的心情陡然冷却下来。
她这样激动作甚?
连那位姑娘的样子都没看清,只看到一个下巴,怎么敢断定那位姑娘就是她要找的人?
“无事,我们走吧。”
走到外面被冷风一吹,她的脑子愈发清醒。
是她太心急了,太想知道那人的状况,才会屡屡失态。
薛度雁不知道那位妇人的心思,她一直守着杜娘子,直到天色黑透,杜娘子的儿子呱呱坠地。
她看着刚出生的小婴儿,听着他响亮的哭声,肉呼呼的小手,差点喜极而泣。
要是,要是当初她的孩子有机会哭一声,那他是不是也可以健康长大?
哪怕身子孱弱些,也终究能养大。
她也许可以看着他从小小的婴儿长成小少年,看着他皱着小眉毛跟先生读三字经,再看着他成亲生子。
杜娘子生完孩子之后,没来得及给孩子喝一口奶,就虚弱得睡了过去。
薛度雁见孩子饿得直哭,掏银子让泰生熬了米油,一点一点地喂他。
“姑娘,他吃了......”晚照亲眼看着这个孩子出生,听到他的一声啼哭,心中的欢喜不比薛度雁少。
“只是姑娘,刚出生的小婴儿不能吃太多米油的。”婴儿肠胃脆弱,还是要喝奶才行。
薛度雁看了一眼还在昏睡的杜娘子,把手上的勺子拿开,又抬手拍了拍扁着嘴想哭的孩子,“再过半个时辰,就将杜娘子叫醒。”
晚照低声应了,将已经不哭的孩子放在杜娘子旁边。孩子似乎感受到母亲的气息,咂了咂小嘴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薛度雁摸了摸婴儿稀疏的胎发,心中软成了一汪水。
转眼她又陷在自己的思绪里,不知道她的那个孩子现在走到哪里了,是不是已经过了奈何桥。
他还那么小,连路都不会走,也不会爬,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喝到孟婆汤。
寒侵一路问了过来,知道自家姑娘带着杜娘子来了济仁堂,自己一个人找了过来。
“杜娘子的婆母如何?”
寒侵没有去看杜娘子,而是低声说道:“那位老太太还发着高烧,我让韦老和柱子雇了马车将她送到三屏巷了。”
说完之后,寒侵又开始犹豫,吞吞吐吐的不知道想说什么。
薛度雁瞥见了,问道:“有话就说,憋着作甚?”
寒侵这才看了看周围,凑到薛度雁耳边说了一句话。
薛度雁震惊地瞪大了双眼,看着寒侵冲她点头,失声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