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锐的哭声传来,吵得一家人心情烦躁。好在也吃得差不多了,便都放下了碗筷。
扁舟出去看了一眼,又气呼呼地回来:“是卢夫人,她跪在咱们院子里哭呢,其他人都不敢碰她,她手里还拿着刀,说见不到姑娘就死在咱们这儿。”
薛度雁漱过口,拿帕子按了按嘴角,叫住拍了桌子站起身要冲出去的杨氏,“我出去看看!”
她要看看卢氏要干什么,这都把她温柔似水的娘逼成泼辣妇人了!
出了外间,薛度雁让人搬了椅子,又垫了厚厚的一层褥子,坐上去抱着手炉,看着站在台阶下方那个披头散发的妇人,眼里诧异闪过:“卢夫人,怎么闹得这么狼狈?温姑娘伤成那样,你不去照顾她,来我这儿做什么?”
卢氏握着刀,哆嗦着手哭道:“薛姑娘,看在我们是同乡的份上,给若若请个大夫吧!”
“这话倒是奇了,温姑娘伤势沉重,要请大夫你不去求老太太,倒跑来求我?”薛度雁嗮笑一声,像是想到了什么。“难道温姑娘进了侯府,老太太竟连大夫都不让你们请?”
杨氏从屋子里出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卢氏:“要是我儿子被一个臭不要脸的女人扒上,还被打得半死不活,我不弄死她就已经算是大度,怎么还会让她们请大夫?”
赵氏也是这样想的,她甚至还想就这样拖死温若绮,也省得后者日后在侯府兴风作浪,勾得她儿子神魂颠倒。
杨氏这话是将卢氏和温若绮的脸皮扯下来在地上踩,卢氏双眼冒着凶光,拿刀抵着自己的脖子:“薛姑娘,你的目的也达到了,我们母女二人的脸面也被你扒了下来。都说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薛姑娘不想我死在你的院子吧?”
杨氏被她这番话气得半死,抄起手中的暖炉就砸了过去:“你们母女二人一样,大的奸,小的贱,当初就应该由着温老爷将你们母女二人卖的远远的!”
也好过如今来碍杳杳的眼!
烧得正旺的碳火从暖炉中摔了出来,落在地上溅起点点火光,三点两点的落在卢氏来不及后退的裙摆上,又很快在冷风中消散。
卢氏握着刀的手松了一下,差点把刀扔了,回过神来又握紧了刀柄。
薛度雁让钟妈妈安抚自己的母亲,看着以死相逼的卢氏,唇边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威胁她?
巧了,她软硬不吃!
她端起一杯茶喝了一口,又喝一口,整个不归楼只剩下杨氏粗重的喘息声。
等一杯茶快喝完了,薛度雁才抬起头,见卢氏仍然好好地站着,咦了一声:“你不是要死吗?怎么还站着?”
卢氏气得双手直打哆嗦,狠狠心将手里的刀往脖子前送,压出一道血痕:“薛姑娘当真见死不救?”
“慢着!”
一道慵懒的声音响起,卢氏以为薛度雁妥协了,正想把手上的刀放下,就听见当的一声,脚边躺了一把匕首,刀刃处还泛着冷光。
薛度雁好心地提醒道:“你那把刀看着不甚锋利,用这把匕首会死得快一些。”
晚照在一旁接过话茬:“一刀下去,就能割断喉管,那血滋的就冒出来。”
她上下看了卢氏两眼,继续道:“像卢夫人你这种气血足的,那血能飚老高。就是不知道你力气够不够大,能不能一刀把脖子割断。可别割一半,留一半,死半天死不去。”
卢氏脖子发疼,见薛度雁丝毫不在乎她的生死,又低头看着那把泛着冷光的匕首,身子一软,连人带刀摔在地上。
她慌忙爬好,糊得满脸是泪:“薛姑娘,杨姐姐,求你们看在我们以往的情分上,帮若若请个大夫吧,我给你们磕头了!”
接着就是砰砰的磕头声。
钟妈妈皮笑肉不笑地纠正她:“卢夫人说错了,你和我们薛家可没什么情分。我想要是我们夫人和姑娘知道自己救的是中山狼,说不定会亲手送你们上路!”
她见卢氏收了声,泪水却还汩汩而出,“卢夫人这套装可怜的把戏还是收起来吧,我们不是男人,不吃这一套!”
薛度雁看了钟妈妈一眼,钟妈妈立马收声。
“卢夫人,你有手有脚,为何自己不去为你女儿请大夫呢?”薛度雁看见卢氏抹眼泪的手一僵,“老太太只是不帮你们请大夫,可没有拦着不让你出府,更没说不让你照顾亲女儿。”
卢氏我了半天, 对上薛度雁讥讽的目光,面皮骤然发红。
“将这个人赶出去,再让她踏进不归楼一步,就给我拿大棒子打出去!”
吴妈妈立刻带着几个粗壮的婆子像拎鸡崽似的将卢氏拎了出去,又干脆利落地关上了院门。
卢氏犹在门外叫嚣:“薛度雁,你见死不救,以后是要下地狱拔舍的!”
吴妈妈心头气火,操起一根婴儿手臂粗的竹子,打开门趁卢氏没反应过来一竹子敲了下去。
“哎呀,卢夫人,怎么是你啊?门外有怪声,我还当是谁家的乌鸦放出来了,没想到竟是你。”吴妈妈见卢氏捂着肩膀呼痛,握着竹子往地上一杵,往前走了几步要去扶她。
卢氏的脸青一阵白一阵,慌忙躲开她的手,转身提起裙摆飞快地跑了。
跑得太快,左脚绊了右脚,没留神摔了个狗吃屎,乐得吴妈妈在她身后哈哈大笑。
“原来不是乌鸦,是吃屎的狗啊!难怪嘴巴这么臭呢,你还是回去撒泡尿洗洗你那张臭嘴吧!就你这样的腌臜货色也敢骂我们夫人,呸!下贱的玩意儿!”
等院里消停了,杨氏想起女儿说的话,又想到卢氏要死要活的,就是不出去请大夫,脸色难看起来。
“真是打的好算盘,来不归楼上演一场以死相逼的戏码,就是为了让咱们掏那点药钱,卢氏的吃相也太难看了!”
钟妈妈沉着脸补了一句:“夫人想得太简单了,那个卢氏老奴瞧着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她这人脸皮厚,拿的起,也放得下,此次前来不归楼求姑娘,定然另有所图。”
卢氏自然有所图,不然她来这里哭得像是死了爹娘似的,还闹了一场自戕的戏码,图什么?
图跪在她们面前过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