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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度雁捆人的话一出,除了自己带来的陪嫁女使,侯府的人全都没动,就连那天晚上表面上被她收服的人也没有动作。

带头闹事那几个人眼看着没人动手,都有些得意起来。

续弦就是续弦,还是个商户女,哪怕嫁进来了,这个院子里的人也是她能使唤得动的?

薛度雁眼神一冷,让垂虹进屋拿了一小袋子的碎银子出来,道:“谁第一个动手的,我赏银二十两,第二个十五两,第三个......”

个字刚说出口,就有一个膘肥体壮的婆子冲了出来,率先制住笑得最得意的女使。

有了第一个人出头,自然就会有第二个。

财帛动人心,在侯府当差最高月例的,像老太太房里的王嬷嬷也不过五两银子。

她们的月例银子更少,现在出来捆个人就是十好几两,何乐而不为?

出头的人一下子多了好几个,薛度雁看着那几个女使被捆了个严严实实,示意垂虹将银子发给她们。

第一个婆子领到了二十两银子,欢天喜地地将银子放进嘴里咬了一口,随后喜不自禁地弯腰道谢:“多谢太太赏赐。”

薛度雁微微一笑,问道:“妈妈贵姓?在何处当差?”

那婆子嘴角都咧到了脑后跟,喜滋滋地回答:“老奴姓吴,是祯玉阁里管小厨房的。”

扁舟听了这话,皱着眉头轻咳一声,板着脸道:“从今儿开始,这个院子叫不归楼,你们可要记住了!”

吴妈妈愣了片刻,很快反应过来,忙道:“奴婢晓得!”

“那这院里的管事妈妈何在?”薛度雁没有阻止扁舟说话,待剩下的人都点头表示知道了,才看了看她的体格,沉默了片刻。

就这体格,说不是在小厨房做活的,怕是也没人相信。

吴妈妈左右看了一下,没看到管事的婆子,便道:“院里管事的是先夫人的陪房刘妈妈,想来她在昨日夫人进门时忙累了,约莫还在屋里歇着呢!”

这话自然是坟前烧草纸,糊弄鬼呢!

刘妈妈作为宋氏的心腹,看不得自家姑娘为了给一个商户女腾位置而没了性命。

原本她想禀明老太太离府归家,可这侯府里还有他们姑娘留下来的骨血,她怕自家姑娘的那点子骨血被后母磋磨死,索性留下来护着,好歹护到哥儿长大。

薛度雁知道刘妈妈,是宋氏的乳母。

宋氏亲娘早逝,父亲另娶之后将她丢在了老家,由刘妈妈养大。

两人说是主仆,实际上却如同亲母女一般。

前世刘妈妈为了给宋氏报仇,挑唆沈炜与她结仇,在她的被窝里放蝎子,茶水里放毛毛虫。

偏偏沈炜是侯府的嫡长子,又有赵氏和沈听珏护着,至多说上两句不疼不痒的话,而后他更加变本加厉,整得她有苦难言。

“既然刘妈妈累了,想来年事已高,待我禀明了老太太之后,便放她出府荣养。至于这个院子,你和我的乳母崔妈妈一同管着。崔妈妈管内室,你管外间,如何?”

吴妈妈不料喜从天降,忙不迭地跪下磕头。

薛度雁喝了口茶水,继续道:“至于月例银子,我听说你如今的月例银子是二两半,一等女使是三两,二等女使和洒扫女使的月例银子更低,可是真的?”

吴妈妈踌躇着不知道该不该点头,后面便跑上来一个女使,是第二个冲出来帮着捆人的,正是薛度雁昨晚放了归家的女使,她跪地说道:“夫人所说不假,奴婢是院里的二等女使,一般二等女使的月例是二两。”

老太太说府里用度紧张,硬是减到了一两。月例银子缩减了倒也无妨,可缩减了月例不说,还时常拖着不放。

从今年入冬开始到如今,月例便再也没发过了。

她说话时,身旁另一个女使不停地扯她的袖子,害怕又担心地看了看周围,小声道:“姐姐,你快别说了……”

要是传到老太太的耳朵里,怕是免不了一顿责罚。

那女使却顾不得太多,京城十月底入冬,如今已是十二月份,再有几天就小年了。

她家老的老,小的小,都指着她们姐妹二人和兄长的月例银子过活。

如今天气这般冷,她老子娘的棉衣还没钱买。便是想自己买了布匹棉花回来做,也是分文没有。

大人冻一冻就熬过去了,可她们的小侄子还没满月,如何扛得住冻?

昨晚夫人给了她们那么多银子,等于是雪中送炭,那些银子救了全家人的命,她无论如何都不能眼睁睁看着太太被欺负。

至于老太太那边,自家都快活不下去了,还管她责不责罚?早晚都是死,还不如自己拼条活路出来。

薛度雁听完女使的话,仔细看了两眼,才诧异地说道:“昨晚不是给了你们银子,放了你们的假,怎么又回来了?”

名为青黛的女使露出个不好意思的笑:“昨夜奴婢拿了银子回家,奴婢的娘已经去买棉衣了,咱们姐妹俩想着太太刚进门,些许有许多忙乱,等太太安定下来了我们再告假回家也不迟。”

倒是个懂事的。

薛度雁在心里暗暗点头,给了她一个夸赞的笑容。

“你们既然是我这院里的人,若是对我忠心,我自然也不会亏待你们。以后你们的月例银子由咱们院子发,一等女使三两银子,二等女使二两,三等女使一两。管事的每人五两银子,若是做得好,足够忠心,我还给旁的奖赏!”

薛度雁见她们个个都脸色放光,不以为意的呷了一口热茶,继续道:“但是若让我发现又偷奸耍滑的,身在曹营心在汉的,我统统撵出去!”

一群下人急忙磕起头来,七嘴八舌地开始表忠心。

等她们的声音停了,薛度雁才去看被捆成一团的几个女使。

模样倒是生得不错,只是眉眼之间带着些许强撑的怒气,倒是平白失了秀美。

薛度雁坐在铺了厚褥子的珊瑚圆椅上,手里捧着金丝边雕花的手炉,慢悠悠地道:“我这个人呢,耐性一向不好。我只问一回,谁让你们乱闯我的内室?”

薛家即便是商户,该有的规矩也一概不落。内室只有奶母和贴身丫鬟以及主君可以进,其他人是一概不得进入的。

小娘子们的院子,更是主君都不好随意进入。

更何况,安宁侯府是百年勋贵,不可能连这样简单的道理都不懂。

若说这几个人没人指点,她一个字都不信。

侯府的下人躲在人群里看热闹,宋帧的陪嫁跪在地上不敢吭声。

那几个被捆起来的是三等女使,她们呼吸粗重,眼神时不时地往某个角落瞟一眼。

薛度雁将她们的眼神看在眼里,给垂虹使了个眼色。

垂虹和扁舟马上领悟,轻手轻脚地跑了出去。

很快便抓了个身形消瘦,容长脸,头发半白的妈妈回来。

“若是我没猜错,这位便是刘妈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