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收起宣纸,神色淡淡。
“不想被束缚?”清悦的嗓音在过分安静的屋内显得格外清晰。
“是,我想为自己争取一次!”谢夭语气坚定道。
“呵,你有什么权利为自己争取?是将谢家拿去为你陪葬,还是被逐出谢家?”谢云语调慢悠悠的问她。
谢夭长袖下的玉指紧紧的攥了起来,平静的水眸缓缓垂下。
“谢家,已经够树大招风了!夭夭,谢家能再次恢复往日荣光,已是不易,倘若执意如此,阿姐也唯有心狠。”风轻云淡的话从朱唇里吐了出来。
“可我,是真的喜欢他!”
“天下男子何其之多,你又何须这般作为?谢家祖训都是血的教训!”谢云甩袖转过身去。
谢夭明白,谢云动怒了。她明白谢云不轻易的动怒,然则,便是当今明盛帝,她阿姐也是敢甩脸的!诚然,谢云这性子是随了谢老将军。
早年间,谢老将军还当朝为官时,曾同先帝景德当朝直谏,丝毫不给景德帝半分面子,以至于景德帝气的雷霆震怒,更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放言,谢老将军最好是无过,不然,他定要给谢老将军苦头吃!
一时间,屋内又回归了安静,只剩下姐妹二人的浅浅的呼吸声。
窗外的鸟鸣此起彼伏,风过时,树叶声沙沙作响,树枝微微摇晃。
日头逐渐升高,明明是暮春之时,不应如此之冷,偏生谢夭从脚底生寒,乃至全身,更甚至血脉都已凝固!
谢云敛了敛衣袖,右手负于身后,清亮没有杂质的黑眸望向垂眸不语的谢夭。
“我此番过来清韵楼是为了告知你,阿姐不日去往一趟兰陵。府中大小事,由你代管。”谢云说道。
“阿姐莫不是忘了,阿姐是要被阿爹关禁闭一个月,不过关了半个月,阿姐便私自出了澈棠楼。本来阿姐就一直放任府中事物由我打理,而今告诉灼之这些,又有何意味?无论阿姐说与不说,府中事物都是灼之处理,怎敢劳烦阿姐提醒。”
这话里话外的阴阳调,让谢云听后只觉得头疼!
谢夭什么都好,就是过于小性子,她这小性子也只用在她这个阿姐身上。
“千疼万宠出来的小灼之长大了,竟也学会了跟阿姐拿腔拿调。”
谢夭心中一慌,上前拉住谢云的衣袖,轻轻摇晃,小女儿家的姿态显露无疑。
“灼之知错了,灼之不应顶撞阿姐,阿姐莫要生气,好不好?”谢夭撒娇道,目光楚楚可怜的看着谢云。
“岂敢。罢了,小灼之长大了,阿姐是管不得了,日后随你自在。”谢云低眸起手,轻轻抚开拉着自己衣袖的莹白柔荑。
见状谢夭心中更慌,进而又拉住另一只,晃的衣袖有些急。
谢夭于世人眼中,温婉端庄,优雅娴静。若有人在场见到这画面,必然是会惊掉下巴也不敢信的,任世人如何也想不出,这仙子般的人儿竟也回撒娇!
看谢夭怕了,谢云也收起逗弄她的心思。
“逗你的,阿姐的小跟屁虫!”说着,谢云手指轻轻点了一下谢夭光洁的额头,宠溺之意,不言而喻。
谢夭抿唇一笑,摸了摸额头上被谢云触碰过的地方,抬眼笑盈盈的盯着谢云,俏皮的吐了吐舌头。
“对了,阿姐。”谢夭忽然想起一事。
“怎么了?”谢云朱唇微启。
“阿姐可还记得前些日子见惊鸿世子时,曾谈起过二公子。阿姐当时要灼之嫁于千盛。”
“如何?”谢云挑眉,眼底浮起笑意。
“不如何!阿姐可知止容同并肩王府二公子千盛有一纸婚约。”谢夭撒开谢云的衣袖,转身迈步,越过屏风,抬手招来阿琴阿筝,示意两人沏茶。
“这,我竟不知!”谢云有些愕然。
如此说来,她当日可是乱点鸳鸯谱!俗语云: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她那日都做了些什么!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实在罪过!
况且,她还是当着惊鸿世子的面说这话!
思及至此,谢云恨不得拿块豆腐撞死自己,亦或者拿根面条上吊自杀!
“等一下,你是如何知晓那日我与惊鸿世子的谈话?”谢云猛的想起这么一茬。
“自然是我家贵女派阿琴去听的墙角啊。”阿筝倒着茶,眸中笑意甚浓,清脆出声。
谢夭这厢才坐下,阿筝便开口卖了自己。
“好啊你,你这个小叛徒,反手就把你家贵女卖了!”谢夭笑骂一句。
谢云放下宣纸,从屏风后面快步走了出来。
“阿琴走路无声,这屏气敛声可真是得你真传!”谢云指着谢夭说道。
“阿姐省的,灼之自小如此,但凡是关于阿姐的,总是要派上阿琴阿筝其中一人去听墙角。”
“精明似你,当真是本郡主的好妹妹!”谢云没好气道。
“阿姐莫要动怒,灼之都是为你好。来,说了这么半天,喝口茶水,润润嗓。”
“你还知道心疼你阿姐!”谢云睨了一眼谢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