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琦点头:“是的。”
“这是一位定东军士卒从倭寇尸体上搜出来的。”
“不过,这海图的真假还有待确认。”
姜灵面色认真的点点头:“所以,殿下您才让我将冉奎提督唤来?”
陈琦颔首:“是的。冉奎提督提调水师,熟悉大海,自然能够看得出这海图的真假。”
“当然,我请冉奎提督过来,也不仅仅是因为海图这一件事儿。”
“不管是改进战船,还是训练水师,这都是极其专业的事情,需要精通此行的人来担任。”
“放眼整个中元帝国,能够担此重任的,也就只有冉奎提督一人了。”
“所以,我请冉奎提督过来,还有就是想询问他,是否有意愿担此重任。”
姜灵点点头道:“冉家世代忠良,冉奎此人也是忠义无双之辈。殿下用此人,绝对没有问题。臣愿用身家性命作保。”
陈琦摆摆手:“姜刺史无需如此。‘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是我的用人标准。如果我觉得他能担此重任,自然会为此承担责任。何须姜刺史作保?”
“只是,我这几天一直在想,我们到底要在哪里,训练我们的水师,才不会受到东倭水师的干扰。”
“定东府,齐州府,徽州府和杭州府,肯定是不行的。在这些地方,东倭水师优势明显,想要毁坏凿沉我们的战船,易如反掌。”
“定东王府再往北,也不行,那里是东倭国的势力范围,在那里训练水师,无异于羊入虎口。”
“至于杭州府以南,过了丰都河,那里是南楚帝国的疆域,南楚也是不会允许我们在那里训练水师的。”
“所以呀,我最近几天,正在为这件事儿头疼呢。”
凌锦和姜灵对视一眼,缓缓的点了点头。
陈琦提出的问题,非常关键。东海之上,东倭国占据着绝对优势,他们随时可以封锁中元帝国的东境海防,也可以随时打击东境海防的任何一个点,让中元帝国片板都不能入海。
这种情况下,想要在四府之地训练水师,难度可想而知。
秦奕轻咳一声道:“殿下,我记得,吴州府也有水师吧,他们是在哪里训练的?那里是否安全?可否容纳帝国水师在那里训练呢?”
陈琦摇摇头:“秦伯,您想的太简单了。”
“吴州府水师,是在泰湖训练的,泰湖广袤无垠,何止十万亩。容纳十多万水师在那里训练,自然是没有什么问题的。而且,泰湖位于丰都河中下游,由丰都河与东海相接,安全自是无虞。”
“只不过,水师和水师也是有所不同的。不可同日而语。”
“吴州府水师是内水水师,是在江、河、湖中作战的小型水师。而我们要建的中元帝国水师,是外海水师,是在大海之上与敌交战的。”
“这二者是有着本质区别的。”
秦奕茫然的摇摇头:“不明白。都是驾船打仗,这有什么不同呢?”
陈琦喝了口茶,轻声解释道:“自然是有很大不同的。”
“首先就是作战环境的区别,江、河、湖大小不一,水势各异,水位有限。内水水师作战,更倾向于灵活多变,快速机动,通过袭扰来打击敌人,等到敌人力竭时,才予以最后一击。”
“所以,内水水师所用战船,全都是中小型战船,鲜少会用到大型战船。大型战船在内水作战,就好像是一个活靶子,只有被人玩儿死的份儿。”
“而大海之上就不同了。大海广袤,是人眼难以望尽的。海面的水势相比于湖泊,更加诡异,更加多变。水位也是深不可测,就目前的条件来看,想要测量大海的深浅,与妄想无异。”
“最为关键的是,及湖泊上的那风浪,相比大海上的波涛汹涌,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内水水师的战船,到了大海之上,根本经不住海浪的席卷,不肖多长时间,就会被吹得七零八落了。”
“因此,大海之上的战船不仅要大,还要重,还要稳。确保其能够在海浪席卷之下,还能安然无恙。”
“否则,你还没来得及杀敌呢,船就被海浪掀翻了,摧烂了,那还谈什么作战啊。”
“其次就是战术战法的区别,我刚才也说了,在内水作战,讲究的是快速灵活,机动多变,通过袭扰来打击敌人,等到敌人力竭时,才予以敌人最后一击。”
“在这种作战思路下,弓弩这种具备远程杀敌能力的武器,也就成为了内水作战的主要兵器。”
“而在大海上作战,讲究的是稳扎稳打,硬碰硬的肉搏;谁的船只大,谁就占据绝对的优势,谁的船只无坚不摧,谁就立于了不败之地。”
“外海水师作战,船只互相撞击,如同家常便饭般常见。中元帝国的水师,此前之所以打不过东倭国水师,不就是因为战船的劣势嘛。”
“所以,什么灵活多变,什么快速机动,在大海之上,那不过是哗众取宠的一些把戏罢了。”
“只有绝对实力才是第一位的。”
“这两种战术战法,是有着本质的区别的。”
“最后就是士卒上的的区别了,在内水作战,船只损毁后,水师士卒可以跳船逃生,或是自己游到岸边,或是被同伴搭救,或是被敌人俘虏,反正就是能够活下来来。”
“而在外海作战,船只损毁之后,除非有同伴及时搭救,尚且有一线生机。否则,落水士卒想要生还,简直难如登天。”
“特别是在大海上风浪比较大的时候,士卒一旦落水,几乎是眨眼间就会被海浪吞没,无影无踪,连救援的机会都不会有。”
“所以呀,外海水师士卒的选拔,相比于内水水师,要严格的多。不论是将领还是士卒,每次出海,都要存有赴死之心。贪生怕死,心存侥幸之人,是不适合在外海水师中服役的。”
陈琦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继续说道:“当然,我对水师的了解也只是一些皮毛而已。谈不上多么的精通。如果你们还有什么疑虑,可以等到冉奎提督来了,让冉奎提督为你们解疑答惑。”
“大人,回事。”陈琦的话音刚落,正堂门外就传来了下人回事的声音。
陈琦轻咳一声:“说。”
下人道:“回大人,齐州府水师提督冉奎大人到了。”
陈琦疑惑的看向姜灵,发现姜灵也是满脸疑惑的看向了正堂外。
陈琦没有犹豫,说道:“快,请冉提督进来。”
几息后,一位身穿蓝色大氅的中年人从堂外阔步走了进来。
中年人看到坐在主位上的先是一愣,随即便扭头看向了齐州刺史姜灵。
姜灵起身,走到冉奎身边说道:“冉提督,本官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呢,是当今圣上的第三子,陈琦殿下。他也是此次指挥三军,剿灭倭寇的统帅。”
“还不快快行礼。”
冉奎听完姜灵的介绍,赶紧朝着陈琦抱拳躬身行礼:“臣齐州府水师提督冉奎,参见三皇子殿下。”
“冉提督无需多礼。”陈琦冲着姜灵使了个眼色,姜灵会意后,伸手扶住了准备下跪的冉奎。
陈琦摆手道:“冉提督请坐吧,有什么话,咱们坐下来聊。”
冉奎拱手谢恩后,在姜灵的下首位落坐。
陈琦看着冉奎道:“不知冉奎大人因何来的如此的快?”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姜灵大人派去请冉奎大人的手下,似乎走了没多久吧。”
姜灵点点头,也是满脸困惑的看向了冉奎。
冉奎:“回殿下,臣是在青川镇外遇到刺史府传令官的,在得知刺史大人唤臣来有事相商,臣便马不停蹄的前来了。”
陈琦没有说话,姜灵的表情却变得严肃了起来。
地方守将,未得请、调、准、允,私自越境会见外官。这要是追究起来,可是意图谋反的重罪啊。闹不好是要被灭满门的。
姜灵见陈琦端着茶杯小酌,并没有开口询问的意思;他便明白了,陈琦这是让他自己处理手下人呢。
姜灵面色严肃的看向冉奎道:“冉提督,你可知,未经请示,未得调令,私自越境,私会外官,可是杀头重罪。”
冉奎闻言,愣了片刻后,冷汗就下来了。他这才想起,自己的行为是有多么的不妥了。
冉奎起身,双膝跪地,面向陈琦道:“臣,臣一时情急,忘记了朝廷规矩。行事鲁莽,酿成大错。请殿下责罚。”
陈琦看着冉奎,面色平淡的说道:“哦?一时情急?我倒是想知道,有什么事情能够让冉提督一时情急到,连朝廷规矩都忘记了,做出此等荒唐之事?”
冉奎身上的冷汗冒的更厉害了,陈琦这话说的平淡,可是听在他耳朵里,就不平淡了。
冉奎吞咽了一口口水,答道:“回,回殿下。是因为,因为臣的偏将赖泉带回来三艘倭寇战船,臣仔细观察后发现,那倭寇战船,我们完全有能力复制和改进。用以培养我们中元帝国的水师,改变东海现状。”
“臣本想,本想遣人拆解倭寇战船研究,但是被赖泉偏将给阻止了。”
“赖泉偏将说,这三艘倭寇战船不是他们缴获的,而是被京中来的贵人带领手下缴获的。那贵人在离开之前,特意嘱咐过,让他看管好倭寇战船,不能让任何人损毁。否则他们小命难保。”
“臣,臣心中急着想要带人研究复制倭寇战船,一时情急之下,就忘记了朝廷的规矩,来,来青川镇找刺史大人和那位京中的贵人了。臣想请那位贵人准许臣拆解一艘倭寇战船,看看能不能复制出来同样的战船。”
陈琦在听到冉奎的话后,脸上忍不住露出一抹微笑。
凌锦等人则是面面相觑之后,同样露出了微笑。
陈琦看着冉奎,认真说道:“哦?那,冉大人有多大把握,可以将那倭寇战船复制出来?”
冉奎抬起头,目光灼灼的看着陈琦道:“回殿下,只要有一艘倭寇战船给臣拆解,臣愿意用项上人头作保,定将那倭寇战船原原本本的复制出来。”
陈琦闻言,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冉大人,起来吧。”
姜灵见陈琦笑了,提着的心这才放下,他赶紧上前一步,搀扶腿脚发软冉奎。
姜灵在冉奎耳边低语:“快,谢谢殿下法外开恩。”
冉奎听到姜灵的话,赶紧叩头谢恩:“多谢殿下法外开恩。多谢殿下法外开恩。”
陈琦微笑着说道:“哦?我何时说,不追究你的责任了?”
冉奎和姜灵愣住了,他们没搞明白,陈琦这翻脸速度,也有点太快了吧。
陈琦看着二人呆愣愣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陈琦语重心长的说道:“好了,先起来吧。”
姜灵搀扶着冉奎起身,二人呆站在原地,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陈琦轻咳一声道:“冉奎,我说你犯了私离属地之罪,你认还是不认?”
冉奎拱手道:“回殿下,臣,认罪。”
陈琦点头:“好,你既然认罪了,那我也就不废话了。”
“至于怎么处罚你,等本帅与定东王,姜刺史商定后,再做定夺。”
“你可有不服?”
冉奎摇头道:“回殿下,臣无不服。”
陈琦点点头:“姜刺史,就有劳你讲咱们刚才的谈话,给冉奎大人介绍一遍吧。”
“我说的有点累了。”
姜灵把冉奎带到一边,将刚才陈琦和他们的刚才的谈话,一字一句的复述了一遍。
冉奎听着姜灵的讲述,脸色越来越精彩,最后甚至忍不住大声喝了一个彩。
冉奎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陈琦面前,双膝跪地磕头道:“殿下,臣请求殿下,让臣去负责改进战船,训练水师吧。”
“臣保证,三年之内,臣一定会为朝廷带出来一支足以横行东海的强大水师。”
陈琦点头:“你的能耐,我自然是信得过的。”
“不仅我能信得过,就连姜刺史也很信任你,不惜以身家性命作保。足以见得,你的才能不错了。”
“只是,你有没有想过,我们要去那里建造战船,又要去哪里训练水师呢?”
冉奎早就看到桌面上的海图了,他毫不犹豫的伸手指向了海图上的一个点:“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