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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和十三年春,寒门子弟崔玉壶入朝堂,官拜翰林院编修,不到三年就入主内阁,成为内阁中最年轻的阁老,成为高祖陛下最宠信的奸臣,和萧国公分庭抗礼。

一时之间,九洲侧目。

崔玉壶性格古怪诡谲,正邪难分,行事全凭自己喜好,在位期间,毁誉参半,高祖陛下驾崩之后,其死于盛京家中宅院。其起死因众说纷纭,有人说是陛下赐毒,也有人说是他意图弑君,被萧国公所杀,也有人说是思念亡妻而自戕……

总之,大盛朝历史上最年轻的寒门阁老也如暗夜里的烟火,绽放过最璀璨的光芒之后,消失在茫茫历史长河里,史书上只寥寥数笔带过。

然而传奇还在继续。

高旭陛下驾崩之后,泉城谢氏家主辞去家主之位,行踪不定。有游侠儿在南疆见过一身素袍的剑客,腰间别着一柄断剑,马背上挂着两壶烈酒,满头白发。

酒肆的老板说,那剑客住在山上,每隔一个月都会下山一趟,卖些山上的山货药材,再买些酒。

老板问他为何住山上。

那剑客只淡淡地笑:“陪家人。”

酒肆老板从未见过他的家人,但是那剑客每次都会买一根糖葫芦,带回山上。

后来一年年地过去,酒肆老板渐渐老去,将酒肆传给了儿子,吩咐他每个月初五都给剑客留最好的烈酒。

后来有一日,剑客没有来买酒。

白发苍苍的酒肆老板看向大月山的方向,祭了一坛烈酒,吩咐儿子以后都不用再留酒了。

断剑的剑客,九洲一代传奇,终是如他所愿,葬在了大月山。至此,九洲再无传奇。

*

泽越从深度催眠中清醒过来时,外面的夜色正深浓。

时针指向凌晨三点的方向。

他眼眸通红,眼底遍布红血丝,看着桌子上的怀表,头疼欲裂。无数的记忆和情绪充斥在脑海中,仿佛要将他撕成碎片。

这不是他第一次做这么危险的事情,自从意识觉醒,泽越时常利用催眠进入自己的梦境,窥探前世的记忆。那些记忆就仿佛一直存在于他的脑海中,被重重锁在一个黑暗的小黑屋里,只待他找到那间小黑屋,打开那扇门。

只是和以往不同的是,以前他都是片段式地窥探,这一次窥探的时间太长、窥探的记忆太多,他的精神力和意志干涸到近乎枯竭的程度。

泽越坐在黑暗中,剧烈地喘息着,手指发抖地摸到桌子上的杯子,灌下一杯水,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疯狂跳动的脉搏和心跳声终于缓和了下来。

他解开衬衣的纽扣,颓然无力地躺在沙发上。

前世债,今生还。

他打开手机,看着微信上衡音的头像,看着她笑容灿烂的模样,眼眸微红,是小草!是她!

还能见到她,真好。

与此同时,帝都一处大平层内,知名青年画家辛蔚猛然从梦中惊醒过来,一脸震惊地看着卧室。

他好像做了一个匪夷所思的梦。

*

暑假很快就过去,庚子年的诅咒无声无息地被化解,经此一战,秋长歌在帝都圈直接封神。

危机化解之后,秋长歌闭门谢客,傅怀瑾也不接陌生电话,于是不少电话打到了衡音这里来,有些甚至通过衡音父母的关系,找了过来。

“小宝,爸爸今天接了八通电话了,全都是高层打来的,你就帮爸爸问问,秋老师的近况,这总得给人回个电话吧。”

衡音歪着嘴巴,哼道:“这话要是让傅哥知道了,还以为是来挖他墙角的呢。”

衡父一口茶都险些喷了出来:“这哪能呢,谁能挖的了傅医生的墙角?”

就连那位SJ的创始人陆总都追妻火葬场失败了,整个帝都圈,还有谁比傅怀瑾还要优秀?此挖墙角非彼挖墙脚,如今秋老师在圈内封神,那随便透露点消息,都是惊天动地的大事啊。

这种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国学大师,字字金玉良言。

衡父想到女儿和秋长歌关系好的如同姐妹,半夜都笑醒了。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啊呸……

衡音娇娇地说道:“哎呀,你随便编几句话嘛,最近我都不敢去打扰长歌姐,傅哥看的太紧了,你还让我去讨人嫌……”

衡父:“好好好,我编几句。”

衡父额头冷汗都冒了出来,那些都是高层领导?怎么编?这不是要命吗?看来还是如实说吧。免得那些领导从他这里得到了消息,日后天天来,那才是真要命。

“小宝,你前段时间是不是和朋友出国玩去了?”

“我是出国拍杂志,没有的事。爸爸,我电话进来了,我先挂了哈。”

衡音一秒挂断电话,太险了。

衡父:“?”

衡父笑眯眯地看着手机热搜,小样,还给他装呢。

其实他家小宝还年轻,根本不急着恋爱结婚什么的,但是如果对方是泽教授的话,衡父觉得,可以先谈着!

衡音挂断电话,拍了拍胸脯,火速进群。

衡音:太险了,刚才我爸差点就问我是不是出国跟泽教授约会去了,幸亏我机灵,完美地搪塞了过去。

乔曦:噗~叔叔以后可以改行干私家侦探!

秦阳:截图.jpg。妹妹,你们俩明晃晃地在热搜上,是个人都能看得见。(* ̄︶ ̄)

衡音:?

她和泽越又上热搜了吗?营销号能不能别炒冷饭!

乔曦:现在热搜这么好上吗?哦,是泽教授啊,那没事了。

衡音:曦姐,我怀疑你内涵我,但是我没证据。

宋星河:别怀疑,她就是在内涵你的人气不如泽越的高。

一个恋综,给泽越微博粉丝干到了1000万,还是从0粉丝开始干起来的,还有很多路人都没关注呢,这恐怖的流量!

最关键的是,泽越根本就不营销,不维护粉丝,微博都懒得发一个。

秦阳:泽教授开直播带货吧。这泼天的流量不用可惜了。

乔曦:让泽越直播带货,不如让他来娱乐圈!宋哥退圈以后,顶流的位置都没人顶的上来。泽教授有这潜力啊!

乔曦拍着大腿,一个恋综粉丝就干到了一千万,要是泽越开个直播,进内娱拍个霸总剧,内娱不得炸啊!现在那些奶油小生,帅是帅,但是泽教授身上就是有一股令人沉迷的气质,内娱无代餐。

乔曦:@衡音,你去问泽教授愿不愿意来娱乐圈,包火的那种。

衡音笑眯眯地给泽越发了截图。

泽越刚醒没多久,身体和精神双重疲惫,但是依旧自律地起床,写着学术论文,看到她发的表情包,唇角忍不住上扬。

泽越:“在写论文,想吃糖葫芦吗?”

衡音:“?”

衡音内心的小人在欢呼,糖葫芦?是约会吗?是吗?泽越请她吃糖葫芦?但是为什么是糖葫芦?

衡音歪着脑袋惆怅,她这次出国胡吃海喝胖了三斤,就算年轻代谢快,也不敢再碰甜食了。马上就开学了,她延迟毕业一年,要是被人拍到长胖,会被群嘲的。

衡音:“想吃。”

手指像是有自己的主意。

衡音看着自己发出去的信息,吐了吐舌头,管它呢,舔一口总行吧。

泽越看了看时间,起身去超市买新鲜的山楂。

泽越:“地址发给我,我等会过来。”

衡音火速发了自己的定位,然后抱着手机,尖叫地捂住脸。

衡音:@所有人!泽教授要来我家啦!啦啦啦啦~

宋星河:是去给你补挂掉的科吗?

乔曦:噗,我正在喝水。

秦阳:宋哥瞎说什么大实话,哈哈哈哈。

秋长歌:?

傅怀瑾:泽越去你家做什么?帮长歌问的。

宋星河:大灰狼去小兔子家,能做什么?你俩能不能不要一起诈尸?

两人再次潜水。

乔曦:宋哥,你嘴巴这么毒,你爷爷知道吗?

宋星河:换你们妹妹和白月光一起被猪拱了,你们能比我毒一万倍。

宋星河冷笑,傅怀瑾才不在乎,这厮巴不得他更毒一点,这样长歌所有的心思都在他身上,不愧是读孙子兵法的人,陆西泽吃亏就吃在没他读书多。

衡音:嘻嘻,泽教授是来给我送糖葫芦的。

秦阳:这群待不了一点!退群!

宋星河:退群!

乔曦:退群!

衡音弯眼捂着小脸笑,然后猛然从床上蹦起来,泽越要来,她家里还乱的跟狗窝一样,她还要洗个头发,天呐!时间要来不及了。

衡音火速冲完浴室,花十分钟洗澡洗头,喷上香香的发喷,刚吹好头发,门铃就响了。

“来了!”她出声应道,她将脏衣服和乱七八糟的东西尽数塞进脏衣篓里,然后小跑着去开门,跑的太急,还撞到了沙发角。

“嘶——”这该死的沙发,明天就换一个圆角的。

衡音疼的龇牙咧嘴,踢了一脚沙发,一拐一拐地去开门。

“你怎么上来的?我没告诉你电梯密码吧?”

她笑盈盈地探出脑袋。

门外,辛蔚拎着一堆东西,温柔笑道:“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学长?”衡音眼睛微亮,“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

辛蔚:“是阿姨告诉我的。”

他爸妈和衡音爸妈认识,也算是多年邻居,所以之前联系上之后,就知道了衡音的住处。

“还以为你会和父母一起住呢。”

衡音笑盈盈地请他进来:“我都被我爸妈管了十八年了,上大学之后我要住宿舍,我爸妈不让,我就略施小计搬出来住啦。”

住宿舍是假,想一个人住大平层,一个人自由自在地嗨才是真。

“不过我爸妈每天都要跟我视频,逢年过节就让我回家,我多希望他们能生个二胎,这样就不用逮着我一个人薅了。”

衡音唉声叹气:“学长,你是独生子吧,你懂我吧?”

辛蔚笑道:“懂。不过男孩子和女孩子还是不一样的。你这么可爱,就算叔叔阿姨有了二胎还是会更疼你一些。”

他站在门口,逆光看着笑容灿烂的少女,目光微微潮湿,仿佛看到了初遇见时无忧无虑的女娘。

昨夜那场梦惊醒之后,他久久无法入睡,想到脑袋炸裂,最后不得不承认,或许真的有前世今生,或许真的存在平行世界,他在另一个时空里遇到了衡音,看到了他和她悲凉而短暂的一生。

那几年也是他一生中最温情的几年。

前世已经错过,这一世,他不想再错过!

辛蔚举着手里的礼物盒,笑道:“之前我开画展筹集善款的时候,不少粉丝到现场支持,这些都是粉丝送的礼物,有一些是给你的,托我转交给你。”

衡音看着粉粉嫩嫩的礼物盒,“哇”的一声叫道:“还有我的礼物吗?”

辛蔚微笑道:“你拿去拆拆看。”

衡音美美地抱着礼物盒进客厅,看到乱糟糟的客厅,小脸一红:“学长,家里有些乱,我收拾一下,马上就好,马上哦。鞋柜里有一次性拖鞋,你自己找一下。”

辛蔚见她蹦蹦跳跳地去收拾房间,垂眼失笑,打开鞋柜,找到干净的男士拖鞋,换上。

“我帮你一起收拾。”

十分钟之后,衡音看着焕然一新的客厅,叹为观止,天呐!学长真是居家好男人,十分钟就能将她的狗窝收拾的如同样板间!

衡音竖起大拇指,怒赞道:“学长,你是我的神。除了傅哥,我没见过哪个男人整理家务这么厉害。”

傅怀瑾是有洁癖,至于其他人,陆西泽和宋星河在家里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有事不是阿姨就是管家,秦阳家比她好乱,曦姐家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要向你学习。”她俏皮地敬礼。

辛蔚笑道:“女孩子还是娇贵一些好。我是多年留学养成的习惯,你不需要学这些,你已经很发光发热了,总要给男人留条活路。”

衡音双眼冒星星,天呐,这就是高情商的人吗?学长都夸的她不好意思了。

衡音疯狂吹着彩虹屁:“学长画画那么厉害,没有想到做家务也这么厉害,你这才是不给其他男人留活路呢。”

说话间,门铃再次响起。

辛蔚眼眸微深:“我去帮你开门。你今天有客人?”

衡音正在拆粉丝送的礼物,美滋滋地说道:“是泽教授。他说请我吃糖葫芦。”

辛蔚唇角的笑容微淡,打开门。

两个男人隔着门,沉默对视,目光里俱是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