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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慕白麾下左右将人押进来,赫然是受伤的李希,李希脸色发白地被押进来,这一番动作,才包扎的伤口又渗出血来。

“风眠洲,你这是何意,我都说了我救了月娘子,你们这是恩将仇报。”李希一进门就嚷嚷道,“我要见我爹,我要见我爹。”

秋慕白示意左右下去,看着五花大绑的李希,冷笑了一声,一脚将他踹翻,说道:“李郎君要不要去照个镜子,你脸上还有鞋印子,这脚印是明歌踩的吧。你想对她做什么?”

秋慕白是什么人,这一脚直接踹的李希口吐鲜血,半天没缓过神来。

风眠洲皱了皱眉:“确定要在这里审他?明歌不喜欢见鲜血,弄脏了地板也不是很好。”

才缓过来的李希险些又气的吐出一口鲜血来。

秋慕白冷笑:“既然如此,那就干脆别审了,直接将人拖出去处理,就埋在谢氏的庭院内做花肥。”

李希面如死灰,连忙说道:“我说,我说,昨夜我爹带我到了泉城,夜里秘密见了谢家家主,求谢家家主救我一命,救李氏。谢家家主说月娘子让谢氏名誉倒地,只要我能杀了月明歌,或者毁了她的清白,就能保我,保李氏。”

话说到这里,风眠洲已经彻底地沉下脸,一脚踹在他胸前的肋骨上,一字一顿地说道:“继续说。”

李希继续呕出一口血,气若游丝地说道:“今天早上,谢氏趁着护卫换班之际,调离了东南角的守卫,我带了四名手下潜伏进兰园,等到月娘子进兰园,谢氏的人来通风报信,我就跟踪了月娘子。

但是月娘子遇到了昭和太子,两人一起进了假山区,我们一路跟进去,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就遇到了截杀。

月娘子与我合作,让我助她击退强敌,说能保我一命。我说的句句属实,你们可以去问月明歌。”

李希说完这些又呕出了一口血,看向空无一人的门口,眼底闪过一丝绝望。他被晋国公府的人抓走,消息必然会传到父亲那里,但是他没有人,不仅父亲没来,李氏没有一个人来。

他被家族放弃了。

他是弃子!

李希低低地笑出声来,自从父亲押着他一路抵达泉城,想将他交给风眠洲,以熄灭风氏的雷霆怒火时,他就已经是弃子了。

他只是还在幻想能逃过一劫。

“他说的没错。”清脆的女声响起,明歌和秋玉秀从内室雅间内走出来。

风眠洲和秋慕白齐齐看去,见她上了药,新换了一套月牙白的山茶花襦裙,脸色依旧没有什么血色,长发还未绞干,乌黑的秀发衬的眼眸波光潋滟,水润润的,像是冬日里山间冒着雾气的清泉,两人心跳一悸,俱是没说话。

明歌扶着秋玉秀的胳膊出来,刚才在内室就闻到了一股血腥味,此刻出来一看,李希这倒霉孩子已经被这两人踹的只剩下一口气了。

她皱了皱眉尖,说实话,她对李希这人没什么好恶之感,这样的人根本威胁不到她,若非这里远离南疆,她既不能驱使毒虫,也没有随身携带毒药,十个李希都已经死的透透的了。

明歌走过去,弯身看向他,见他眼里都是惊恐和绝望,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你看,李家没有人来救你呢。”

说一出口,李希眼底的绝望更甚。

明歌朝他伸手,微微一笑:“我之前说的话算数,你去盛京为质子,我保你一命。”

“明歌。”数道不赞同的声音响起。

李希呆滞地看着她苍白精致的小脸,不敢置信地问道:“真,真的?”

明歌点头。

他呆呆地看着面前秀气如玉的小手,想握住。

风眠洲眼底闪过一丝的寒意,面无表情地伸手握住了明歌的手,半揽着她的腰,将人带回来,那边秋慕白也冷着脸一脚踩在李希的手上。

李希:“……”

明歌扶额,回头看了一眼风眠洲,眼底没什么笑意。

风眠洲指尖握紧,低哑说道:“他身上都是血,你不是最怕血吗?”

明歌冷哼了一声,然后抬眼看向秋慕白,冷淡开口:“秋世子,今日我也算是于晋国公府有恩,否则那些死士的事情,你晋国公府有一半的嫌疑。

我与李家郎君做了交易,还望世子莫要为难他。”

秋慕白被她这样直白地点破,不知道是该恼还是该臊,默默地收回了脚。

“去请郎中来为他救治,还有,派人告知南阳李氏,说李希与我们一同去盛京。”

门口,风三进来,看了一眼郎君,见郎君点头,这才派人去南阳李氏报信,然后安排人将李希抬下去救治。

人一走,屋内便陷入了沉寂。

风眠洲和秋慕白对视了一眼,俱是没说话,唯有秋玉秀不明情况,弱弱地说道:“明歌,你救那个坏蛋做什么,他那日在南阳郡想扣留我,拿我羞辱晋国公府,今日还想对你做什么,咱们不杀他就仁至义尽了。”

风眠洲和秋慕白暗暗点头,这种人直接杀了了事。

明歌坐下来,看了一眼茶壶,然后看向风眠洲:“渴了。”

风眠洲一言不发地去倒茶。

秋家兄妹目光一震,神情各异。那可是世家第一郎君风眠洲,金尊玉贵出身的儿郎,但是却为月明歌端茶倒水!

这两人不像是主家和客卿,更像是郎君和娇客。

明歌小口地饮了两口热茶,这才说道:“我不喜欢手上沾血。他已经被李氏放弃,要想活,只能依附于风氏,只能回去夺权。若是他夺权成功,日后风氏的手脚就能伸到南疆去,若是失败不过是死了,于我们都没有损失。

有时候不杀一个人,才最有价值。”

屋内三人死一般的沉默。秋慕白和风眠洲早就知道李希不杀比杀了有用,但是怕她委屈害怕,所以无视了这种可能,此时见她这般清醒理智,反而有些钦佩。

秋玉秀则有些震撼:“明歌,你……”

她从小受到的教育都是以夫为天,出家从夫,在家从父从兄,闺阁女娘每天想的就是华服首饰,才情美貌,以及日后嫁个好郎君,但是明歌仿佛与她不一样,她想的是如何为风氏利益最大化,想的是人心和九洲世家格局。

她这样的人,才能做当家主母吧。

秋玉秀在那一瞬间,又是震惊又是艳羡,隐隐有些崇拜。

明歌见三人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无辜地眨了眨眼睛,说道:“饿了。”

风眠洲低低笑出声来:“风三,去给女娘准备膳食。”

他说着取下衣架上的绸布,没有避讳秋家兄妹,帮她绞着湿漉漉的长发:“怎么连头发都洗了?这么冷的天气要是受寒了怎么办?”

明歌:“沾了血腥味,不洗难受。对了,昭和太子怎么样了?他的喘症很是严重。”

风眠洲脸色沉了沉,手中用力:“你还有心思管昭和太子,若不是他,你能受这样的罪?你是见他长得俊俏还是看上他的家世了?

大夏朝国库空虚,你若是以为跟他结交能骗来堆山码海的银钱,我劝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太子殿下没钱,不然也不会要谢氏的十万两黄金了。”

明歌笑吟吟道:“知我者,风郎也!既然太子殿下没钱,那我现在抱你的大腿还来得及吗?”

风眠洲绷着脸:“好好说话!”

别乱叫!从来没有人喊他风郎!

屋内秋家兄妹齐齐焉了,秋玉秀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希望嫁入风氏了,秋慕白则眼眸沉了又沉。

屋外,强撑着身体前来探望的昭和太子,十分尴尬地进退两难。

他此时进去是不是不太好?刚被人点破国库穷的叮当响,他这个太子殿下也穷的很,面子有些挂不住。

风三轻咳了一声,高声说道:“郎君,女娘,太子殿下来了。”

要论富可敌国,当属风氏。太子殿下也得靠边站。

昭和太子一来,屋内就齐聚了此次寻宝宴最有权势地位的三位郎君,明歌去绞干长发,三人便坐在屋内喝茶。

三人以前都是见过的,关系谈不上多深,而且由于世家和皇族此消彼长的关系,立场还有所敌对,昭和太子忌惮手握重兵的晋国公府,同样忌惮富可敌国的风氏。

只是三人都没有想到,会有一日,因为一位女娘坐在一起品茶,明明这里是谢氏的寻宝宴,大多数人都是为了求娶谢书而来的。

昭和太子率先温和地笑道:“我听闻明歌是与眠洲一起从南疆过来的,这么说,明歌是南疆之人?不知道家住哪个郡县?”

秋慕白也抬眼看向风眠洲。

明歌的出身来历,风氏没有透出一丁点的风声。

风眠洲四两拨千斤地说道:“是山里的一个小村落,南疆多深山老林,我也分不清,殿下不如亲自问明歌?”

大月国隐世而居,明歌在他身上下了主仆蛊,才对他言明了身份来历,这两位最好还是别知道的好。

昭和太子吃了一个不软不硬的钉子,丝毫不动怒,微笑道:“所以此次明歌与你同行,是去盛京游玩?那我若是邀请她去宫中小住,郎君应当不会拒绝吧?”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再拒绝就不礼貌了,何况他与明歌没什么关系。

风眠洲微笑:“我做不了明歌的主,殿下多虑了。”

昭和太子点头:“那就好,等会我问问她。”

风眠洲和秋慕白齐齐忍耐地握拳,嘴角抽搐了一下,这位太子殿下竟然是这种死缠烂打的性格,之前宫中传闻他光风霁月,隐忍知进退,都是假的吗?

秋慕白:“殿下对月娘子很有好感?陛下和皇后娘娘应当是不会同意的吧,月娘子虽然天真烂漫,但是出身上到底差了一点,别到时候伤了女娘的心。”

秋慕白一针见血地点出问题所在,言下之意,你娶不了,别招惹!

昭和太子笑容微敛,没说话。

好在那边谢氏少了三位贵客,席面上索然无味,问来问去,发现人全都在月明歌这里,于是派人再三来请。

请了三遍,直到明歌绞干了长发。

谢景焕站在门口,看着满室的暗流涌动,眼观鼻鼻观心地说道:“殿下,世子,郎君,家主派我来请诸位贵客入席,寻宝宴马上要开始了。”

谢景焕自然看见了桌子上的那顶精致的珍珠凤冠,谢氏禁地被人闯入,珍珠凤冠丢失,谢书那边气的砸了一屋子的东西,此刻无论谁拿着这顶珍珠凤冠去求娶谢书,就算娶不到,也能拿到黄金万两。

谁能想到这顶珍珠凤冠就明晃晃地摆在桌子上,而且屋内的三人似乎都没怎么在意。

昭和太子对谢景焕十分有好感,就是这位谢家郎君带路,风眠洲才找到了谢氏禁地,救出了他和月明歌。

“郎君稍坐坐,等明歌绞干头发,我们就去席面。”

说话间,只见明歌已经绞干了长发,将满头青丝随意地挽了一个发髻,与秋玉秀出来。

“小谢郎君,今日多谢你带风眠洲来救我。这是我从谢家禁地里拿的药材,都给你吧,不然你必然要被人为难了。”

明歌一连数次坑了谢景焕,今日又是他带外人闯了禁地,可想而知,寻宝宴之后,他会受到怎样严苛的处罚。

她即将处罚前去盛京,想了想,终是有些不忍心。

明歌将桌子上的珍稀药材一股脑地塞给谢景焕,还偷偷塞了四五个龙眼大的明珠。

谢景焕惊愕,有些手足无措地接着这沉甸甸的乌木盒子。

一边的风眠洲沉着脸,额头青筋隐隐暴起。

“多谢女娘,女娘既然拿了,不必还给我。”谢景焕垂眼说道。明知道自己拒绝会面临怎样的局面,但是依旧说出了口,无论这些珍稀药材能不能找回来,家主都会为难他,不如让女娘开心点。

风眠洲冷不丁地说道:“谢郎君还是收下吧,明歌是牛嚼牡丹的性子,要这些也没用,若是觉得亏欠了你,只怕到了盛京都会记着这件事情。”

若是将谢景焕记到了心里,那还真是憋闷呢。

“今日郎君的相处之情,眠洲会记在心里,他日若是有事可以传讯给风氏。”

谢景焕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让人将这一乌木盒子的珍稀药材都收下。

“还请女娘和诸位前去赴宴。”

“宴席上有什么美食吗?”明歌系上披风,忍不住弯眼说道,“谢书心真大呀,今日都闹成这样了,这宴席还办的下去?如果是我,我估计都没脸出来见人。”

谢景焕脚步一顿,谢家人羞愧地低下头去。

风眠洲冷笑:“你脸皮可没有那么薄,若是你,你只怕会盛妆出席,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明歌抿唇:“风眠洲,你嘴巴这么毒,你要是能娶到女娘,我跟你姓。”

风眠洲面无表情:“甚好。”

明歌隐隐觉得怪怪的,那边秋玉秀掩口笑着打岔:“谢郎君,今日席面上可有什么美食?”

“有海蟹,不知道诸位可有尝过?”

明歌眼睛一亮:“我没有,我没有,走走走,我们快去吃吧。”

众人见状,不禁莞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