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猜猜看？”弥栖的恶趣味涌了上来，祂笑着指尖往上掐捏狐月牙的两颊，语调轻快又微妙地扬起，指腹暧昧地摩挲着，引起后者一阵恶寒。
“是秦别枝吗？”脖颈上的钳制一松，狐月牙在短暂的沉默之后问。
那么久的疑惑在此刻拨云见月，一直以来找不到的苗头燃起火烧开最后的一角。
“秦别枝？”弥栖有些疑惑，祂细细品味这个名字却什么也想不出，这个名字对祂来说无疑是陌生的，“不认识。”
狐月牙一顿，似是想到什么，又再度开口：“我是说，混沌神。”
“咦？你倒是比吾想的要聪明些。”
她艰难地笑了声，眼神晦涩。
“毕竟这个问题，已经在我心里萦绕太久、太久了，我不止一次想要弄清楚究竟是什么让我对她产生亲近与信任。死之前有你替我揭晓这个问题的答案，倒也算我的幸运。”
弥栖笑意更浓，“你好听话，让吾都有些不舍得杀你了……唉，可惜，若是不杀你，那就再也看不见吾神。”
弥栖不像神，只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狐月牙的气息越来越弱，她实在很难想象眼前的这个女子会和神有那么深的纠葛，此刻也只是闭上眼接纳自己的命运。
弥栖明明只需要动动手指，就可以随意掐死狐月牙，可偏偏其是个爱折磨的，让对方缓慢地感受到生机的消散于祂来说是种享受。
祂自然会为了这种享受而承受后续的意外。
大地突然震动房屋接二连三倾塌，弥栖脚下的土地下陷，一束凛冽光束从二者间冲出隔断开祂与狐月牙之间的接触，祂反应极快手掌成爪直往其心脏掏去。
弥栖怔住了。
祂的指节没过狐月牙的身体却抓不住实物，反倒是有一道细密的血痕出现在祂的指腹上。
受伤了？
祂甚至没有反应过来这个事实。
神明与修士之间隔着一道天堑，普通的灵力无法伤及神明，除非带有一半的法则力量，又或是借助足以弑神的神物之力。
狐月牙被重重甩到后方，即便那一下弥栖没有直接触碰，可骤然爆发的神力远非她一个元婴期所能抵挡，喉间一甜血丝顺着嘴角溢出，滴落扬起尘埃的地面。
“谁？”弥栖神色渐渐阴沉下来，咬牙切齿地扫向四周，却没有在神识可见的范围内找到自己想要寻的目标。
地面留下一个巨坑，残余的法则混着灵力的阵法能量让祂气笑了。
“灵力？开什么玩笑！？滚出来，装神弄鬼的杂种！”
祂暴怒大喝出声。
落三的神识同样扫过，最终汇聚在逐渐破碎散落的阵法上。
……这是元笙的神力。
祂隐晦地瞥了眼弥栖，易怒的神经病显然无法冷静思考，即使拥有法则一个凡人也得掌控大半才能达到伤害神明的结果。可惜这家伙此刻已经疯魔了，本来脑子就不好这会儿更是被气得失去理智。
弥栖笑得阴冷压抑怒火，祂仅存的那点理智告诉祂得解决狐月牙才行，混沌缺不得最后一块碎片、缺不得。
可当祂再看向狐月牙那边时，竟是看不见其踪迹，像是从这个世界上毫无征兆地蒸发消失了，什么也没留下。
但这次祂足以追踪到残余的灵力。
祂身形一晃，就拦住了去路。
披着斗篷的身姿轻盈，脚步不顿一个灵活拐弯便再度从弥栖的视线里消失。只是可惜，来人所面对的是眷属神，这种把戏骗不了神。
利箭穿过兜帽，划破连接的丝线，随风飘动滑落坠至地面。一袭紫裙盛开了荼蘼的花，断了的一绺发缕掉落至手背，神秘人拨去碎发显得无奈。
“秦别枝那家伙倒是会找人。”
无灵皇的纹路蔓延至她的全身，只露出她的那双如翡翠般净透的眼睛，狂风呼啸于她身边聚成一团漩涡，那只似玉般净透的手掌拢过气流反推丢向弥栖。
万物似是落了层极浅的灰，色彩褪去又于碰撞的瞬间回归倒放。
落三微不可察地一挑眉，“……这也在元笙的算计里吗？无灵皇族，还真是好久不见了。”
祂与元笙、西子皆是世界诞生之初最早的一批眷属，见证了无灵皇这一族的兴衰。
“可惜无灵皇此人开创属于人族的辉煌之后没多时，便被那场灾难所裹挟，否则兴许能当第一个成神之人。只是经历那场灾难后，无灵皇族居然还有后人留了下来，还能够发挥出血脉之力，恐怕也算嫡系。可惜了，她需要是一个渡劫成功的仙或神才有可能拦下弥栖。”落三虽瞧不起弥栖，但如今天道不管事，便没人能限制弥栖在人界能使用多少实力。
弥栖的动作有短暂的停滞。
“咦？”祂惊奇地出声，“法则？不像时空法则……这是什么？”
破风光刃割断阻碍碰溅出火光四落，横冲直撞地闯向燕枯梦。
燕枯梦敢来就有她自己的底牌，但这份代价是否匹配得上所能得到的回报值得她多加思忖。
“我以身血祭祖魂再现，至上的无灵皇请在后世保护你的后人……”她取出一个仅有巴掌大小的玉葫芦，其透明的翠色为外层裹了一抹鎏金勾勒奇异的纹路。光刃越近，她越是冷静，掌心一握便碾碎这玉葫芦沾上满手的血。
咚。
天地间突然响起了鼓声。
咚、咚、咚。
接二连三的鼓声不断地在空中回荡，巨大的光影淹没了昏暗的天竟是能够吞噬弥栖的光刃。
“无灵皇……”落三的眼里似是有些许的感慨，“没想到自上古至今，会是以这种方式再见。”
燕枯梦抹去唇角的血露出惨白的脸，她没有回头去看那光影。
这只是权宜之计，只是短暂的过去，曾经之人有多强大都不会吸引她的目光过多地停留。
她的速度慢了下来，但这道光影好歹能挡一两招，只希望在反噬前能把人送走。
两界阵法，能够跨过人灵两界的限制将人界之人送往灵界，而能构建此阵法的人不多，以天机门的辞眠掌门、枫越长老为主，谢殊、卿珠等这些成长完全的阵法天才为辅才能勉强维持一分钟不到。
鼓声是无灵皇的降临，也是他们的信号，阵法打通两界通道，她需要在阵法关闭前把人送入。
天光只短暂出现，就被打破，短短几个刹那间千变万化。
危险又近了，而微弱的光阵也近在咫尺。
她一咬牙准备直接把人甩过去，那只冰冷锋锐的手却抓住她的肩紧紧钳制。
“抓到你了。”祂笑起来，在燕枯梦的耳边呼出吐息。
她动不了。
此时的战场没有半刻是停歇的，当一剑抵达时便是下一瞬的变化。
四周突然静下来，一滴水长久地滴入水面，只留清脆剑鸣嗡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