淼淼的禁足期要截止了。
越靠近那个日子,他越不安,阴暗的念头与日俱增。
于是加快了推翻李朝政权的步伐。
同时……也提前让假燕麒暴露自己“真世子”的身份。
只有这样,他才能折断淼淼的翅膀,斩断他的所有退路,才能甘愿沦为他的金丝雀,住在金丝囚笼之中。
下了决定后,他却突然有些慌张。
害怕这些事情暴露自己,淼淼会恨他。
可每一次想到这人要离开自己,他便再也不顾了。
只是潜意识里,不愿意回去面对他。
他只能每日装作很忙的样子,拼命麻痹自己心里的恐惧和愧疚。
以至于连自己的生辰都忘了。
离他的生辰还有九天的时候。
暗一突然向他汇报淼淼有异动。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以为淼淼要离开自己,紧张得大脑嗡嗡作响,脸色煞白。
直到暗一说,淼淼所喂的异动就是亲自下厨学做菜的时候,他才大口大口喘气,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淼淼亲自下厨学做菜?
这让他很好奇。
于是让暗一继续观察。
只是淼淼又怎么会做菜呢?
他虽然有点小聪明,却是个实实在在的五谷不分,四肢不勤的王孙公子。
他做的菜……能吃吗?
果不其然,第一天,他把厨房差点点着了,炒出来的菜黑黢黢的,焦糊味十分浓郁。
暗一都被熏得够呛。
可不知为何,看暗一这副模样,他竟然不厚道地笑了一声。
却对淼淼接下来的动作更感兴趣了。
第二天,暗一说他把锅烧穿了。
第三天,他终于炒出一盘看起来勉强能吃的菜。
暗一偷偷尝了一口,随后喝了两大碗的水。
因为太咸了。
淼淼又尝试,却摔了一跤,还划伤了脚。
听到这里,他担心不已,当天晚上趁他睡着,偷偷进入他的房间,替他抹药。
又过了几天,淼淼做了一盘卖相不错的菜,他让暗一偷拿一点给他尝尝,结果……没什么味道。
随后,又不知道淼淼怎么想的,一下子炒好几道菜,每一道菜都不尽人意。
厨房也一团糟。
可是他就是不肯认输,十分执着,反复试验,不知不觉到了午夜才肯罢休。
汇报完当天情况的暗一又冷不丁道:“主子,明日就是你的生辰了。”
他一愣。
暗一又说:“小公子可能在为你的生辰做准备。”
暗一的话像是一个巨大的惊喜,狠狠地砸中了他,砸得他晕乎乎的,高兴得压制不住嘴角的弧度。
他兴奋得一整晚都没睡着。
本想第二天下了朝早点去淼淼那儿,却不想被李逸绊住了脚。
这个李朝的皇帝察觉到了他们的动作。
想要敲打他,套出一些有用的信息来。
“徐爱卿,当真忠心于朕吗?”
“微臣惶恐,微臣自认为对皇上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李逸见从他身上套不出什么东西,便放他离开了。
他急匆匆地出宫,赶到淼淼的院子。
和他想的一样,一推门,桌子上全是他亲手做的饭菜。
不一样的是,淼淼睡着了。
他眼下青黑,似乎疲倦不堪。
见到心爱的人为了给他过生辰累成这个样子,他既高兴又心疼。
高兴的是,他觉得淼淼可能喜欢他。
心疼的是,他因为自己难么遭罪。
淼淼醒来后,先让他尝一尝他亲手做的菜。
他自然欣然答应。
就是……味道,还差点意思。
可面对青年期待的小眼神,他全都吃下了。
吃着吃着,他竟然觉得那些菜都很甜。
那种甜沁人心脾,深入骨髓。
或许这个人是愿意留在他身边的。
他觉得那一晚是他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刻。
他开始憧憬两人的未来,畅想美好的生活。
但是禁足的那一天,他的梦全破碎了。
他亲眼看到那个人从桥上掉下去,一点点没入水中,最后没了动静。
那一刻,他感觉他快疯了,他的世界在这一瞬间分崩离析,支离破碎。
他本能地跳下去把人救起来,抱着淼淼冰凉的身体,他的心也跟着冰冻三尺。
他一次又一次地摁压他的胸口、输气。
时间越久,他的身体便愈来愈僵冷,从恐慌变成了绝望。
那瞬间,他好像回到了六岁那年。
亲眼目睹自己的亲人、所爱之人死在自己面前,而他却无能为力……
什么都没了……
他又一无所有了。
孤家寡人。
这就是要坐上那个位置必须付出的代价吗?
这样的代价他不想付出,他不要那个位置了,真的不要了……
他只想淼淼醒过来,别无所求。
或许是上苍听到了他的祈求,淼淼终于醒了过来。
他呆愣地看着自己,虚弱出声,“徐少卿?我还没死吗?”
闻言,他抱得更紧了,再也控制不住地低声哭了起来,却强颜欢笑地语无伦次,“没有,你没有死……我说过,我不允许你死在我面前,我不允许……我绝对不允许,你不可以离开我……”
可是河中的水太冷了,淼淼发了高烧,迟迟不见好。
那几天,他感觉时间特别漫长,也十分煎熬。
他多想躺在床上的人是自己,而不是他。
可是淼淼再次醒来后,变得异常乖巧,也非常依赖他。
那个时候,他感觉所有的煎熬都是值得的。
……
淼淼及冠之日到了。
他准备了很多礼物,谎称是他的那些手下送的。
淼淼果然很开心,迫不及待地想要拆开所有的礼物。
他看了看快要冷掉的饭菜,有些无奈地劝他先吃饭再说。
慢慢地,淼淼喝醉了,喝醉后的他特别诱人。
他忍不住……做了那件他想了很久的事。
第二天,淼淼生了他的气,怎么都不肯见他。
但是山人自有妙计。
皮草深得他心,那就投其所好便可消气。
淼淼果然原谅了他,虽然依旧口是心非。
当天晚上,他们成亲了。
那一天是他人生当中最快乐的日子。
成亲后,他们每日都待在一起。
想到每一天醒来的第一眼就能看见此生挚爱,回家后有人迎接,他就格外幸福,也很珍惜和淼淼在一起的每天每夜。
只是七年后,在淼淼生辰的那日,他对自己发了很大的火,情绪崩溃,控诉他这么多年来把他当做金丝雀困在密室里,从不带他出去片刻。
看到他哭红双眼的样子,他同样不好受,想说什么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淼淼将他赶了出去。
一赶就是大半个月。
这大半个月里,他左右难眠,脑海里全是淼淼的声声质问。
他又何尝不想放他出来,可是他怕……
怕这个人出去后再也回不来了。
他怕七年前落水的场景再次出现。
那些恐惧宛若捆仙绳,紧紧缠绕着自己,他越挣扎,就捆得就越紧,直到窒息。
最后,他还是选择了无视那些恐惧,听从暗一的意见,带淼淼出去走走。
淼淼发自内心地喜悦。
看到他那么开心,他开始怀疑自己,开始挣扎,或许从一开始就是他错了。
真正爱一个人不是只顾自己的感受,而要选择付出,多在乎对方的感受,不能只让自己幸福,而是要彼此都能感受到幸福。
回去的路上,他彻底想通了,决定放淼淼出来。
但是他需要做些准备。
以免有人对他不利。
然而天不遂人愿,也或许是手底下沾染了太多鲜血,淼淼被徐诗雅和假燕麒抓走了。
内鬼便是飞鹰。
震怒之下,他将飞鹰带到水牢进行拷打审问,却什么也没问到。
他只能先动手,把目光放在了徐诗雅和燕麒身上。
然而他只看到燕麒,并且这人死活不肯松口。
说实话,那一刻他感觉天塌下来了。
他不想……再也见不到他的淼淼……
不想就此结束自己的一生……
时间一点点过去,他心里的恐惧被放大,即将将他彻底笼罩之际,他听见脚底下传来熟悉的声音,他才猛然惊醒,欣喜若狂。
他快速判断机关的位置,却不小心被机关上面的东西砸到了头,他当即头疼欲裂,却强撑着摁下机关。
随着一声声动响,龙床后的墙壁缓缓挪开,那个他此生最爱的人再次出现在他面前。
他看到了他……
也看到了徐诗雅。
他命人把她拖下去,让她自食恶果,以消他心头之火。
本以为解决掉两人之后就可以高枕无忧,没想到他却被韩御医诊断丢急性的头风病。
他啊,没有几个月可以活了。
可惜啊,不能陪淼淼到最后了,不能与他白头偕老了……
不过他却很高兴,因为淼淼因为他哭了。
淼淼心里渐渐有了他的位置。
这一刻,他比任何时候都感觉很幸福。
他想,淼淼一定是彻底爱上了他,不然也不会为了他掉眼泪,对吧?
他终于可以安心了。
淼淼不会离开他了。
他很开心。
前所未有的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