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秦良玉起身之后,朱由校冲一旁的小宦官挥了挥手。
小宦官会意,躬着身子退了出去,并把殿门关好。
见此情形,方从哲脸色一缓,他知道,陛下这是准备关起门来说话了。
随后,朱由校将目光看向了方从哲:“方阁老,这里没有外人,不知内阁如何看待这个案子?”
“回陛下的话,教会中人,研制瘟病,荼毒大明百姓与士兵。
如此丧尽天良、人神共愤之事,无论如何都必须严惩。
不严惩不足以平民愤,不严惩不足以张大明之威,不严惩不足以显天子之尊,更对不起我等身上流淌的血脉……”
方从哲的最后一句话,直接将这件案子,上升到了民族大义上面。
他的声音不大,却铿锵有力,清晰的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中,直接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看着方从哲一脸愤然的模样,朱由校心中既有诧异,也有欣慰。
诧异的是,一向喜欢和稀泥的方从哲,今日态度,竟会如此明确,且强硬。
欣慰的是,方从哲到底还知道自己身上流淌的是炎黄血脉,并未因为政治上的利弊而放弃民族的大义。
一群外来的洋毛子,在大明的国土上,用大明的孩童做瘟病实验,并荼毒大明百姓与士兵。
面对这种事情,但凡还有点儿良知的人,又怎么可能会为了政治上的得失,而忘记心中的大义呢?
“陛下,方阁老说的是,对于教会如此恶行,朝廷若不施以严惩,我等便是死后,也无颜去面对列祖列宗啊!”
说话的是张维贤,身为世袭的英国公,自己的祖先当年跟随成祖皇帝出征鞑虏,所创下的丰功伟绩,一直都是他最为骄傲的事情。
在英国公的心里,大明永远都是最强、最尊贵的,四方蛮夷,全都得匍匐在大明的脚下才行。
如今区区一个教会、几个洋毛子,就敢在大明搅风搅雨,张维贤自然是无法忍受的。
“臣等附议!!”
一旁的周嘉谟、孙如游、秦良玉几人也齐声附和,而后目光灼灼的看向朱由校。
“诸位爱卿所言,甚合朕心,教会必须严惩,所有相关人员,必须诛连!!”
迎着众人的目光,朱由校也一脸杀气的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君臣意见一致,会议的基调也定了下来。
教会必须严惩,但是该怎么惩治,便成为了众人接下来需要仔细商谈的事情了。
正如之前内阁所顾虑的那样,想要严惩大明境内的教会,势必会牵扯十万乃至数十万人进来。
而那些人,又全都是一些有身份、有地位、有权势的人。
虽然如今朱由校手下有着四万新军和两万勇卫营。
可是,想要同时针对大明境内的所有教会与教徒,也没那么容易。
一旦那些人联合起到一起,来一个鱼死网破,定会对大明造成无法想象的损失,甚至会动摇大明的根基。
这个损失,谁也承担不起……
态度要有,但是事情该怎么解决,却需要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沉吟许久,朱由校拿起徐光启那封题本说道:“诸位爱卿,朕以为,徐光启在通州的做法就很好!
朝廷只针对那些支撑教会并做下恶事之人。
对于那些加入教会时间尚短和单纯的交流学习之人,可以放过,给他们一个活命的机会与希望。
这样一来,那些加入教会的信徒,便不会串联到一起,也方便朝廷各个击破。”
方从哲附和道:“陛下说的是,那些人能够勾结教会做出这等恶事,想来也是极为自私自利之人,只要让他们看到一点儿活命的希望,他们就不会选择硬拼。”
“哈哈,方阁老说的好啊,人都是自私的!”
听到方从哲的一番话,朱由校也不由笑出了声。
这个混迹朝堂多年的老家伙,对于人性的把握,还是很有发言权的。
一旁的周嘉谟也上前说道:“陛下,臣以为,再敲定这件案子之前,朝廷应该再行加派人手,将之朝廷将教会归为宗教的公文,尽快下发到各地官府。
好让一部分官员先行得到消息,提前退出教会,来减少朝廷清剿教会的阻力。
待收拾完那些洋毛子和主要信徒之后,再行对剩余的人秋后算账,也方便许多!!”
“好,周爱卿此法甚好!!”
对于周嘉谟提出的这个建议,朱由校想也不想的便通过了。
虽然这个方法有那么点儿背信弃义的味道,但也的确是一个分化教会势力的好办法。
“陛下,老臣以为,既然京城教会的主教克尔斯并未参与此案,不妨将他放出来,然后让他写一份批判声明,来批判其它教堂所做出的恶事,来一个以夷制夷。
这样一来,不仅可以从内部瓦解教会,也可以使其无路可退,是朝廷完成对教会的掌控!”
在周嘉谟之后,孙如游也不甘寂寞的献上了自己的良策。
一旁的张维贤与秦良玉,听到几位阁臣提出的建议,也不由心头一跳。
这帮老家伙,平时看起来唯唯诺诺,结果一个比一个腹黑。
“果然,能够混迹朝堂之上,且入主中枢的人,没一个省油的灯。
随便使个坏心眼儿,就不是一般人能够受的了的。”
心中这般向着,张维贤与秦良玉二人,也不由挪了挪屁股,想着离这三个老东西远一点儿的好。
坐在案牍后的朱由校听完方从哲三人的建议之后,心里却是乐开了花。
想想自己登基之后,与内阁和百官斗了这么久,今日终于能够坐在一起,来合力算计他人了。
这种君臣和睦的感觉,还真是让人分外享受。
“三位爱卿的建议都很好,此案必须要办,但也不能操之过急!”
说到这里朱由校顿了顿,然后继续说道:“江南那边可以先放一放,待辽东、山东、山西、陕西这边清剿完成,北方安定之后,再行对江南下手。”
“陛下此乃上策,只是,该如何使江南那边安定不动呢?”
方从哲认同了朱由校想法的同时,也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朱由校笑了笑:“这个简单,把供词改一下就行了!”
“改供词?”
众人闻言,微微一怔,全都一脸愕然的看向朱由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