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皇宫的徐光启,感觉整个人都是轻飘飘的。
他做梦也没想到,天子不仅接受了泰州一派,而且还对自己举荐的那些人委以重任。
这对于徐光启来说,无异于从至暗之中,重见光明。
走出皇宫,徐光启抬起头,望向天上的那轮红日。
想起因为宣扬学说,而被人害死的李贽,无数遭受唾骂、被人鄙弃的同仁,还有自己的老师焦竑,徐光启的眼角也不由泛出两个清泪。
“老爷,您这是......?”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传入了徐光启的耳中,原来是他的管家走了过来。
“呼~,我没事儿。”
徐光启摆了摆手,擦了擦眼角,然后问道:“客栈找好了?”
“老爷,那个骆百户说,陛下早就给您准备好了宅院,您直接住进去就行了!”
说着,管家将住宅的事情说与了徐光启。
“哦?”
徐光启微微一怔,随即心中一暖,转身向着皇宫躬身一礼。
若是以前,徐光启是断然不会接受这份馈赠的,但是现在他已经决定以死相报,因此对于接受一些赏赐,也就不那么抗拒了。
徐光启走后不久,朱由校就派出了几名宦官,在锦衣卫的护送下,带着几道中旨,大摇大摆的离开了北京。
很快,就有两条小道消息从宫里传了出来。
一是,皇帝下旨任命袁应泰为户部尚书,被内阁严辞拒绝,将天子给气的不轻。
二是,皇帝前脚借口生病,拒绝接见内阁的阁臣,后脚就接见了徐光启,还直接跳过内阁,下旨提拔了徐光启推荐的几个官员。
这两条消息,让百官震惊不已,谁也没想到,天子与内阁之间,竟然因为一个袁应泰而闹出了这么大的矛盾。
这就好比两个吵架的恋人,你敢不顺着我的心意,我就专门找一个人来狠狠的气一气你。
在百官看来,接见徐光启这件事情,完全就是天子在跟内阁置气。
因此,他们并未过多关注徐光启,而是一言不发的准备看内阁的笑话了。
内阁值房内,听到消息的方从哲与刘一燝也不禁感到一阵头疼。
他们也没想到,天子竟会用这种方式来对待内阁。
“唉~,季晦兄,天子如此任性,该如何是好?”
方从哲也不由叹息一声,一脸苦楚的看向刘一燝,询问起了应对之法。
刘一燝也不由摇了摇头:“没办法,如今因为户部空缺,导致提俸一事迟迟没有着落,百官对内阁已经很是不满。
因此,对于陛下降中旨一事,也是不肯再支持内阁。”
方从哲也一脸苦楚的揉了揉太阳穴:“是啊,如果徐光启举荐的那几个人,不接中旨还好,他们一旦接了,那么对内阁的打击,可就太大了。
到时候,陛下完全可以对袁应泰再下中旨,到时候,内阁岂不形同虚设了?”
一旁的周嘉谟也走上前来,劝道:“两位阁老,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依我看,还是向陛下妥协一下吧,如果那袁应泰真的不堪大任,内阁届时再弹劾就是了。”
“事到如今,也只好如此了!”
方从哲与刘一燝相视一眼,而后一脸无奈的点了点头。
很快,内阁便依照朱由校的意思,草拟了对袁应泰的任命诏书,并送往了宫中。
“呵~,他们妥协的倒挺快!”
看着内阁草拟好的诏书,朱由校不由冷笑一声,随后将自己的印玺盖了上去。
内阁既然服软了,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第二日,徐光启来到了兵部,拜见了王象乾之后,便开始正式上任。
首先徐光启便上了一份题本,举荐顺天府丞毕懋康为兵部员外郎,负责军械制造一事。
“看来,陛下这是气消了!”
题本送到内阁,方从哲也不由苦笑一声。
“气消了好啊,咱们也省心了!”刘一燝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内阁前脚刚刚妥协,皇帝陛下就又开始按照规矩行事,这番小孩心性,着实让方从哲与刘一燝有些头大。
随后二人也不做考虑,直接便同意了徐光启的举荐题本,开始草拟诏书。
很快,圣旨传到了顺天府,毕懋康也是一脸蒙圈,他与徐光启之间,并无任何交集,实在想不通,这其中的缘由。
不过怎么来说,这也算是升官了,因此他也是高高兴兴的来到了兵部,向徐光启报道。
“下官毕懋康,见过徐侍郎!”
毕懋康恭恭敬敬的向着徐光启躬身行礼,虽然他不明白徐光启为何会举荐自己,但是这份情,他得记在心里才行。
在官场上,举荐人与被举荐人之间的关系,就如同老师与学生一般,不管愿不愿意承认,这就是事实。
徐光启笑着说道:“不必多礼,从今往后你我就是同僚了,当用心实事,为陛下分忧才是!”
毕懋康恭声道:“下官谨记徐侍郎教诲!”
“好了,不说这些。”
寒暄过后,徐光启也开始谈起了正题:“陛下命本官,全权负责训练通州新军一事,而新军所用火器的研制,则由你负责!”
毕懋康神色一正:“请徐侍郎放心,下官定竭尽所能,用心研制!”
徐光启满意的点了点头:“好,那你先去忙吧,熟悉一下,尽快开始!”
“下官告退!”
毕懋康躬身行礼,随后在一名官员的引领下,前往了兵部的制造作坊。
徐光启也立刻签发了兵部的几封公文,派人前往四川与广西招募军士。
事情都安排的差不多了,接下来,就是等着了.....
随后的两天,朱由校没有去做别的,每日不是批阅几份题本,就是跑去内工院监督建造。
如今朝廷上的事情,也不多,王体乾带着东厂和锦衣卫的人护送着饷银离开了京城,用不了一个月就能送到辽东。
骆思恭也抓捕了几名官员,从他们那里找到了线索,成功的将藏在锦衣卫的暗子揪了出来,并派人前往辽东、江南等地,开始对锦衣卫的卫所进行整顿。
魏忠贤这边,也因工匠一事,与成国公开始针锋相对,北京周边的工匠一时间竟被他们搜寻一空。
还有一件小事,那就是在东厂调养了十几日的狗蛋,终于恢复了过来。
东厂大牢。
狗蛋跟在孙云鹤身旁,顺着幽暗的通道,向着一间牢房走去。
不多时,两人的脚步停下了,孙云鹤指了指牢房内的一名犯人:“是他吗?”
“是!”
狗蛋只回答了一个字,他的情绪也并未因为见到仇人,而有所激动,但是他那双充满死气的眼睛,却是多了一丝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