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大哥的正常年龄,只比时荔大了一岁。
如果按照正常的情况,今年都应该念初中了。
但是他一天学都没上过,念初中肯定是不能念的,现在各个村户又有扫盲任务,村长就要求时大哥去学校,从一年级开始念书。
渣爹和渣妈对忽然恢复正常的大儿子虽然没有耀祖那么上心,但对让他去读书这件事情肯定是不反对的。
唯一感觉不爽的,只有时大哥本人。让他一个半大小子坐在一群六岁的孩子中间上课,还要忍受那些孩子时不时的嬉笑嘲讽,他整个人就好像吞了火药一样,一双眼睛满是凶戾,再不复过去的清澈干净。
上学的第三天,他就忍不住动手把同班的一个学生给打了,就因为对方指着他喊了一声“时大傻子”。
他直接骑在人家身上,捏起拳头往死锤,直接打掉了对方一颗门牙。
这种事情发生在当下,学校只能让双方家长把孩子领回去自行解决。毫无意外,对方家长一放学就领着孩子来时家兴师问罪了。
渣爹和渣妈都不是善茬,甚至不认为这件事情是时大哥的不对,还觉得他能厉害,得意洋洋地抱着手臂和对方在大门口吵了起来,引得周围的街坊四邻都跑出来看热闹。
对方见骂不过,也讨不到说法,只好指着时家的大门说:“你们一家子没一个好东西!大的早晚进去!死丫头要被水鬼拖走!生下来也养不大!”
好好好,这一句话把时家三个孩子都骂了一遍。
牵连到小儿子,渣爹和渣妈马上忍不了了,冲上去和对方打了一起。
双方互不相让,最后各自打得鼻青脸肿,对方骂骂咧咧地离开。渣爹和渣妈一瘸一拐地回了家。
关起门来,身上哪儿哪儿都疼,再想到刚才小儿子被骂得那么狠,也是生气。尤其是渣爹,直接脱了一只鞋,拽着时大哥用鞋底子抽了好几下。
其他人没有看见,时荔却清清楚楚地看见时大哥眼里的仇恨,还有眯着眼睛看向屋里婴孩时的凶狠。
时荔站在旁边,只觉得不寒而栗。
第二天,渣爹和渣妈又有了让她请假的理由。毕竟家里三个人都受伤了,总是需要人照顾的,这个理由也不能不批假吧。
时荔也不反抗,反正她又不是真的要学习六年级的课程,就是不明白,时大哥生龙活虎的,怎么就算受伤了。
她们一个班上一共就那么几个学生,萧芸自然第一时间又知道时荔请假的事情,询问其他学生,就听见了添油加醋的版本,也是皱着眉头对时荔的处境忧心不已。
她来了这段时间也算是看明白了。
这里重男轻女得可怕,而时荔的家庭又是情况最糟糕的,只可怜她那么聪明又懂事的孩子。
更糟糕的是,萧芸最近也在学校的学生之间听到了一些流言蜚语。
很多学生被迷信的家长耳提面命,都觉得时荔和河里的水鬼有关系,让自己家的孩子离她越远越好。
萧芸无法想象,时荔要生活在一个多么水深火热的环境中。
时荔正在家里忙得像陀螺。
她被理所当然地使唤着在家里干了所有活儿,而所谓受伤的渣爹像大爷似的躺在床上,连喝水都要她给送到手里。
在他们看来,生女儿就是赔钱,能多使唤几下就能少赔一点儿。
时大哥也在床上躺尸。
他受够了学校和老师,也不是学习的料,能趁机请假不去学校可高兴坏了。
不过躺了半天也觉得没有意思,爬起来又溜溜达达地出门不知道去哪儿闲逛了。
冬去春来,万物复苏。
村里人熬过了最艰难的冬天,繁忙的时候也就来了。
野地里伴随着野草,各种能吃的野菜都长了出来,大人们开始开荒种地,孩子们每天放学之后都不回家,而是到处溜达着挖野菜和其他能吃的东西。
本来安静的村庄现在到处都是人声,喧哗又热闹。
只是时荔背上了和水鬼有关系的名声,没有什么人愿意搭理她,隔壁的小花也只敢在周围没人的时候,和她说几句话。
时荔乐得如此,不仅不必理会别人,还能让萧芸觉得自己更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