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相挽反正破罐子破摔了,被囚禁也无聊,贺寂州起码比罗娜的思想自由点,说出来的话虽然离谱但起码能表达他自己的思想,所以和他聊聊天打发打发时间,勉强也还不错。
“你也不敢保证他下一次不会对我开枪,对吧?”
贺寂州能看见她的脸颊,看不见眼神,总之再提起这个话题,他觉得陆相挽不一样了,起码在他的视角里,陆相挽这一次面无表情。
就和许懿一样。
不论他做什么,说什么,对她肢体接触,她永远面无表情。
“你不爱他吗?”
问得是他们。
贺寂州想知道的,却是许懿对自己。
但陆相挽已经说不出来爱不爱的。每次想起薄时漠那张脸,她都全身发麻。尤其是心脏,一点情绪没有。所以贺寂州想知道的答案,她给不了。
“爱不能当饭吃,也不能让一个人一直活着。”
她扭过头余光看着贺寂州,最后张嘴只能给一句经验之谈。
这在讽刺什么。
贺寂州听得清楚。
可他觉得不重要,过去的事没人能改变,他只是想要在以后的日子和许懿好好在一起。什么能让心死了的人再死心塌地,他只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陆相挽的答案或者就是许懿的答案。
“那有什么可以让你回心转意?”
他在盼望,在紧张,在恐惧陆相挽会说没有。他紧紧盯着陆相挽的脸颊,可以看见一点她的唇角,她紧紧闭着唇,目视前方。他的心跳极快,或者两秒之后,他就有了最有效的方案,你看,他还是在希冀。
“没有。”
陆相挽说得斩钉截铁。像是滚落出去的毛衣团子,而不是左右晃动,优柔寡断的落叶。答案无解,就是无解。如果她是许懿,如果她连跳楼去死都不怕,一定是她没什么好留恋的,包括贺寂州,和贺寂州污泥似的爱。
可是贺寂州不懂,所谓有钱人贪生怕死,活着和钱一样重要。和他相亲相爱,许懿就是人上人的富太太,高等生命,还能活着。贺寂州只会站在高处审视底下爬上来的一张张人脸,而不是那副被锋利的山岩遮掩住的伤痕累累的身躯。
“为什么?”
陆相挽很难正经地去回答他为什么,因为他会活在自己的三观里,说什么都和他的脑子格格不入。
“就算是枯树开花,开出的也不会是同一朵花。不爱的人没办法勉强的。”
“所以贺寂州,放过许懿吧,行不行?”
她那么温柔地劝。可是什么枯树什么花,陆相挽说得文绉绉的,贺寂州一个字也听不懂。他不信不爱的人没办法勉强,有钱能使鬼推磨,还有,事在人为,他只信这两句。他没法眼睁睁看着许懿不要自己。就算爱她也没用吗?
“可是我爱她。”
爱不是万能的。那不是缰绳,一定得要捆绑着点什么。他们是商人,习惯讲究回报和利益,她能理解,可是爱不是谈判桌上可以推搡给谁就给谁的资本。不是他爱她,她就得爱他,这太僵硬,也太无情了。
她转过来面对着贺寂州坐着,重重叹口气。越说越累。
“爱就一定要得到吗?”
贺寂州点头。
“你和薄时漠一样,你们都还不懂什么是爱。”
“就比如我很爱我的孩子,如果他们更愿意在薄时漠身边长大,我愿意成全他们,这就是爱。”
贺寂州好像听懂了,好像没有。
“我做不到。”
“贺寂州,你会憋死她的。”
贺寂州不想再谈论这件事。他有自己的主意。受不了陆相挽絮絮叨叨的眼神,他把话题扯开。他其实也挺好奇,陆相挽怎么和凌夏浔好上的。
“那你爱凌夏浔吗?”
“我没爱过他。”
贺寂州的眼神就像是猜到了。他就知道陆相挽为钱去的,和老漠离婚之后,火速搭上新贵,论手段也得是一等一。陆相挽知道他怎么看自己,还没单纯到说了两句真心对话之后,就觉得他对自己的看法能改变。
“他愿意帮我,只是看在死去的凌司如的遗愿上而已。”
陆相挽不是故意解释,对凌司如的感激,不论发生什么,她永远记在心里。所以比起解释给贺寂州听,她更像是自言自语提醒自己,仅此而已。
贺寂州不知道几人之间的恩怨情仇。不过总之,她图钱,又不爱凌夏浔,老漠要是还非要和她在一起,或者复婚,就都有机会。他现在是遥遥领先的全国首富,一直榜上有名,谁能有钱过他去。陆相挽要是和老漠好,什么时候许懿发脾气了,他也能随时送许懿到老漠的宅子里消遣消遣,散散心,对他和许懿感情稳定也有好处。只不过现在突然多出来一个孩子,这要真是凌夏浔的——
啧。
那就难办咯。
贺寂州自己思索了许多,陆相挽倒也是不说话。
她就看着窗外的月亮。
贺寂州想问就问了。
“那个孩子是谁的?”
陆相挽知道他问得是星星。不过不会说孩子的生父是薄时漠。
“那是我的孩子。”
废话。
他想知道的不是这个。
“不是凌夏浔的吗?”
贺寂州往前探头。
她看他渴望知道答案的眼神,那么坚定,那么笃笃,立刻就忍不住哼笑,是不是凌夏浔的,就有那么重要吗?他的后代是会将他们几个碎尸万段,还是五马分尸。怎么的,一个个都非知道不可。
陆相挽从没说过孩子是凌夏浔的,就连含糊似是而非的误导都没有。不过,贺寂州知道能拿来干嘛呢,该不是下一个问题就催问她,除了凌夏浔,还有什么男人。陆相挽自己想多了,还越想越想到好笑的地去了。
“怎么,我在你眼里不就是浪荡的女人吗?孩子不是他的有什么奇怪的。”
不是,凌夏浔的——
贺寂州在脑子里反应了半天陆相挽的话,没用的字节全去掉,他果真还想问孩子的生父到底是谁。不过嘴才微微张开,就被陆相挽抢先堵住他的话口,把话扯走。
“最后奉劝你一句。贺寂州。别用你的爱绑住她,你或者她都不会幸福的。”
贺寂州被陆相挽这句话无情地扇了巴掌。
他不信。
可话还没说完,楼下远处就传来暴躁的引擎声。
应该是薄时漠来了。
贺寂州转头去打量车行驶到哪了。转回头见陆相挽已经起身坐回床上。
“你放心,我不会告诉他,你来找我。”
陆相挽笑着,可口吻嘲讽。
薄时漠真不至于和他发多大的火气。他俩都知道。
“就算你说也没事。”
他立马翻身下去,连怼的机会也不给陆相挽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