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寂州早上派人来接许懿回州庄,许懿拒绝了。她要人传话回去,她要先在医院和贺寂州见一面。格外好的天气好像昭示结果会还不错,贺寂州看在孩子的份上如她所愿得来,他要车子不要开进地下室,一辆特别显眼的红色跑车和几辆汽车就停在住院部楼底下。围观的人零零散散四下都是,十几个保镖站在车四周。
贺寂州站在楼栋底下摘了墨镜抬头往上看,许懿的病房就这楼的顶楼。阳台就朝着这一面,看来此时许懿没站在阳台。庄一给贺寂州摁了上楼的电梯,顶楼除了许懿没有其他人。
宽大的楼层只有一件偌大的‘病房’。
贺寂州走到病房门口,门留了条缝隙。从缝隙里看进去,隐约能看见许懿背对着他正坐在病床上。他微微侧头示意庄一外头站着,他推开门,门框往后撞着墙发出闷响,‘砰’。他特别注意许懿的反应,她还只是坐在那,连回头看来人是谁的反应都没有。
他双手插兜站在门口。
“想好了吗?”
他的声色无非还是嘚瑟的。
许懿的双手撑着床面,她直挺挺着腰坐在床沿。贺寂州推开门之后,她眸子立马就从地面上抬起来看向窗外,今天天气晴朗,但她看的是窗户上的贺寂州的映影,许懿时刻防备着他的靠近。
“这个孩子我会生,但是我们分居。”
她说得慢,字眼又铿锵有力。就好像细缓的流水也能义无反顾撞击在巨大的石头上。她没把握贺寂州会答应,这个孩子和霂霂是他们各自等价的筹码。但除了这个孩子,许懿没有其他可以扳动说服贺寂州的底气。
贺寂州果然被气笑。
“你怎么一天一个主意,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同意?”
“我要亲自抚养霂霂,但我不会让霂霂认贼作父。”
‘认贼作父’四个字她刻意强调,许懿恨不得用这四个字杀死他。
贺寂州咧嘴嘲讽点点头,他明白了。
“你的意思是,你要收养他,然后揣着我的孩子,带着陈也的孩子,住在一个没有我的地方。”
门边有一座衣架,贺寂州话上不裸露脾气,话落的时候已经挥手把架子打倒。“砰——吭——”,巨大的动静在空大的屋子里不断回鸣,许懿从玻璃折射里看见贺寂州的动静,她没被吓着,但反感贺寂州的态度。她慢慢站起来转身,两人面对面站着。
“霂霂已经没有父亲了……”
孩子怎么样也是无辜的,陈也也是无辜的,这是她最能拿出手的给霂霂的补偿。她试图解释缓和,但是贺寂州不听。许懿才开口,他的眉头就已经狠狠皱着,他没兴趣听下去,大声狠狠打断。
“那就送他去孤儿院!”
许懿被噎住。人怎么可以无情无义到这个地步。她的神情里除了越来越浓的落寞,失望。渐渐压上来的是厌恶。她一改刚才的温柔嗓音,声音也变得狠厉。
“如果不是你,他这辈子都不会住进孤儿院……”
贺寂州气笑,他浑身抖,他双手交叉环胸抱着慢慢往后靠在墙上,就那么微微低着脑袋看着许懿。他一副眉眼弯弯的样子看起来很瘆人,许懿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意思,皱着眉防备着。贺寂州暗自咽了口气,他的胸膛提起又慢慢塌下去。
他朝她微微扬扬下巴示意她开口继续说。
“那你想怎么样?”
许懿看着贺寂州的眸子,她双手握成拳头,她耳边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一下下得越来越急,喉咙不自觉有吞咽的动作。
“我做他的妈妈。”
许懿的声音颤抖。
贺寂州的眸子瞪大晃动,他愣了会又转头对墙壁呵笑。他放下手盯着许懿的眼睛一步步朝许懿走过来,他的步子踩得轻轻,眼眸子里的神情却狠辣,直直盯着许懿的眼睛,一步步用自己的影子盖住她周围的光。
许懿不自觉往后退,直至她的背抵着窗台退无可退。她往后看一眼无路可走立马要往一边逃出去,可贺寂州已经堵在她的面前,她双手用力拽着身后的窗台,眼眸防备着紧盯贺寂州的手伸过来的手,直至随着他的手侧头看见他的手轻轻搭在她的肩上,只是顺着她的肩胛骨抚摸。她才重新抬眸去看他。
“你做他的妈妈?你不要我的孩子,上赶着去给野男人的孩子当妈,是不是这个意思?”
他话落突然用力抓紧她的肩膀。许懿特别疼。肩胛骨似乎都要被他挤压生生捏碎。许懿立马伸手去掰扯他的手指,一边抬头瞪着他。
“你能不能不要张口闭口野男人野男人。”
贺寂州松手改为捏着许懿的两颊,逼迫她抬着脑袋看着他,许懿的掌心附在他的手背上扒拉她的手,她的手很凉,贺寂州在她的手触上他的手背的一瞬间就狠狠甩开她的脸,许懿的脑袋顺着他的力度左转。
“呵。”
他小步小步往后退。抽过床头柜上的纸巾擦手。他嫌床脏没坐,随手将纸巾扔在地上,他又去门口靠着墙倚着。许懿的脑袋还朝着左拧着,她咬紧牙,气得肩膀一耸一耸的,反正她一眼都不想看贺寂州。
“我给你两个选择。”
“第一,把孩子生下来,那个野种我送到孤儿院去,我不动他。”
“第二,我把你绑在床上直到孩子生下来,那个野种我立马送他去见他爸。”
许懿瑟瑟抖。她立马把头转回来看着贺寂州。眼里颤巍巍的,红眼眶底下的那抹红在白皙的眼白底下尤外清晰。
“贺寂州。”
“你好狠的心。”
她吼出来。
但那又有什么用。
贺寂州一点不被她感动,他倚着墙还是站在那。甚至嘴角带笑。
“选吧,现在就选。”
许懿一个也不想选。她双手握成拳头站在原地,眸子就盯着贺寂州手边放在水果盘子里的那把水果刀。她脑子里在幻想预谋拿起刀子和贺寂州一起一了百了,可又顾虑霂霂没人照顾。手握成拳头慢慢松开。眸子红了又红,落了一滴眼泪下来。
贺寂州没有耐心等她。
“说话!”
他大声吼。她犹豫一分就是对那个孩子更珍惜一分。
许懿的视线慢慢从那把刀转移到贺寂州脸上。她盯着他的眸子,一个字一个字恶狠狠又僵硬麻木地端出来。
“我选,第一个。”
不论怎么样,答案贺寂州很满意。
“这才乖。”
贺寂州双手插兜看着许懿,他从倚着的墙上起来站直,许懿的手在身后抓着窗台的边沿,缩着身体躲着。贺寂州朝她笑,眼眸往下看见她的小动作,要迈向她的步子转而朝外,他转身就往外走。
“给太太收拾收拾,回州庄。”
“我要见霂霂一面。”
许懿喊得及时,在他刚转身的时候,贺寂州还没出门应该是听见了,但他脚下没停下,还在一步一步往外迈。许懿想上前,但她料到贺寂州不会同意,最后不想挣扎,顺着窗台的墙慢慢蹲下来。
“我求你,贺寂州。”
她嘴里小小声地念念有词,神色呆滞压根就没听见庄一走到她面前,她正垂眸看着地面,突然就看见庄一的皮鞋出现在她的视线范围里。她以为他只是受贺寂州的命令来带她回州庄,一动不动还是蹲着。
“太太,老大点头了。”
许懿迟疑的抬头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