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夏浔的蓝色布加迪开到了苏林别墅门口。他的前头正停着薄时漠的车。薄时漠好个心机,他将整个路口堵得方方正正的,凌夏浔要是想要进去,除了沿着这条单行道后退十几公里之外,其余的选择只能让薄时漠的车先进去。
“呵。”
凌夏浔看出来他的算计,他手伸出窗外,两手指随意慵懒得往上招。
荼四十六立马转身吹暗哨示意开门。
站在门口值岗的荼五十一听到哨声翻译过意思之后,立马对里头挥旗示意放下枪弹,两辆车允许驶进。薄时漠下车走在凌夏浔的前头,站立在客厅中央不动。凌夏浔从他身后慢悠悠地绕过他,坐在几个台阶之上的主位上。
“薄总。”
“随便坐。”
游城的主次分明尤为厉害,可薄时漠随意选了个门口的位置坐着,他极其不耐烦遵守这些破制度,更不会承认自己在凌夏浔之下,偏着脑袋翘着二郎腿坐在那不动。
凌夏浔看出来他的狂妄不羁,嘲笑之后看他的眼神揣着恨呐。
“这应该是小如死之后,薄总第一次到这苏林别墅里来吧?”
他的口吻阴阳怪气。
薄时漠转回来看着他,他眼里的薄雾起了散了反反复复,但这绝不是因为凌司如,而是他在反思自己竟然从来没有看清过凌夏浔,凌夏浔的手段出乎他的意料,他为凌司如报仇的决心上刀山下火海,所以从前传闻应该都是真的。
薄时漠回得理直气壮。
“是。”
回得干脆利落。
贺寂州咬着后槽牙死死拽着椅子把手,才不至于他立刻冲到他面前杀了他。
薄时漠到现在还是这么没有心。
他早晚要为此付出全部代价。
凌夏浔暗自深呼吸一口气,身体慢慢往后靠着松弛下来,他纾解了自己愤怒,心里暗忖现在他才是得势的一方,他又能笑出声来。
“无事不登三宝殿,薄总有什么事,可以现在说。”
贺寂州摆足上位者的架势。
薄时漠却浑不在乎凌夏浔什么口吻。
他有自己的目的。
“凌董现在手里的火药四分五散,藏着掖着也没什么用处,不如我出高价,凌董考虑过全部售卖给我。”
凌夏浔皱着眉头。
薄时漠怎么敢和他来明的,所以这才是他的目的,他还以为薄时漠是深夜寂寞求他把陆相挽还给他,哀默大过于心死,这句话他一定会转告给陆相挽。凌夏浔把眉头松开,然后哈哈大笑。
“卖给你?”
“薄总可是说笑了。”
“我哪有什么火药?我可是守法公民。”
凌夏浔是不是公民,有没有火药,这些事一个和薄时漠有关系的都没有。凌夏浔仗着自己坐得高,低眸俯视薄时漠,恨不得此刻就像是碾死一只蚂蚁一样干脆杀了他,他费了劲忍着。
薄时漠料到他会有这套说辞,证据早就准备好了。
“是吗?”
“那就先看看证据。”
罗娜默契地把证据递上来。
荼四十六从罗娜手里接过立马递给凌夏浔。
凌夏浔皱着眉头又轻笑出声来,薄时漠拿这点东西来是来糊弄他的吗?
里头的证据无非就是上次那场爆炸,以及他派人偷走那几箱枪械之后,又让人在火药库里偷偷扔了个监视器。监视画面截图里只有几个他的荼反复露面。虽然说不久之后那火药库被他派人炸了,但影视监控早就通过网络传过去。
凌夏浔完全镇定。
退一万亿步来说,这里头就算有他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这根本就说明不了什么。
凌夏浔又笑得狂妄,他毫不遮掩得和薄时漠展示自己的得意。
“有谁能证明这箱子里装的就是枪械?”
“或者是薄总正打算来一出掩耳盗铃,盗人自盗的大戏。然后请我入局。”
凌夏浔目光炯炯,薄时漠递过来的刀子被他转了个方向又原封不动地递回去,话里的咬文嚼字个个带着新出土的新刺,他的瞳孔兴奋地不断放缩,挑衅味的吐词或轻或重压在薄时漠耳边。
于是场面到这里就撕破了。
凌夏浔无所谓维持这虚假的和平。
接下来就看薄时漠是不是会彻底撕开。
场面安静下来。
薄时漠起身,伸手弹抚自己的西装衣角,转身往外走。
“既然合作谈不拢。”
“那就不打扰了。”
薄时漠竟然走得如此干脆,凌夏浔皱着眉头,难不成他料错了他真正的目的。他手指轻敲他手底下的椅子扶手,看着薄时漠走了几步也没有要回头的意思,眼眸子往下看思忖。
这事可以待会揣摩,他还有礼物没有送给薄时漠。
“薄总先等等。”
凌夏浔的话慢吞吞出口,仔细听,里头还揣着笑呐。站在门口的荼伸手拦住薄时漠,薄时漠却没有要转身的意思。
“我这里有小挽刚给我做的甜点糕子,我特意叫她重新给你打包了一份。你带回去尝尝。”
荼四十六从一旁的茶几上把透明盒子端过来,里头的糕点样式,薄时漠没有见过,但印压上去的图案都带着花瓣,那是陆相挽的习惯。薄时漠低头看了一眼那糕点,罗娜看了薄时漠一眼,然后才敢伸手接了过来。
荼放下手。
薄时漠头也不回的越走越远。
凌夏浔这一天的心情因为看见薄时漠此刻吃瘪变得还不错。既然陆相挽治得住他,那他原先的计划就再通顺不过了。薄时漠,陆相挽,和他,三个人只能有一个人做赢者。凌夏浔的嘴角慢慢地咧开,他脸上神采奕奕,这说明好戏四处都在拉开帷幕。
对吧?
他伸手招来荼四十六。
“去告诉陆相挽。”
“我答应她的要求。”
“不过得要她录音为证。”
他的眼里流连过些什么晦暗的水波转瞬即逝,慢慢地变亮堂又慢慢暗下来,像是被阴影遮盖住的水波的光。
“是。”
“老大。”
荼四十六走出去几步又走回来。
“陆相挽后天产检,要不要后天就把人接过来?”
后天是有点早了。只不过现在薄时漠在游城流连,接过来免得夜长梦多。荼四十六倒是提醒凌夏浔了。
“你看着办吧。”
凌夏浔起身往楼上走,只抛下这一句让荼自己做主的话,他还在琢磨薄时漠今天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外加这几天没怎么睡觉,松弛下来顿时就困了。
“是。”
贺寂州这几天也睡得一塌糊涂,许懿发烧呕吐,坐飞机后遗症比上次还要严重,也不知道是不是赌场的时候吓着她,她夜里总是说浑话,闹腾得贺寂州休息也不好,天天等到凌晨才睡,这才休息了两个小时,就被李由頔一大早打电话吵醒。
“老哥,昨天请你帮我做的事,你什么时候帮帮我?”
李由頔清亮。
贺寂州没休息好声音嘶哑。
“急什么?”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他伸手搓摸自己的两眼间,慢慢睁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