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欣喜。
思绪才刚能从震撼里回来。
他就想开口答应,但仔细回想起许懿说的话,她只应允‘一个孩子’以及,她求得是‘放她离开’。
他立刻皱眉。
他明明绝不许。
但他又怕逼得太紧,适得其反,到时候许懿破罐子破摔,他落了下风,又是什么都没得到。
敢不敢迈出得寸进尺的步子就在一念之间想,成功与更成功也在一念之间。
贺寂州看着许懿的眸子。
她眸子急切盼望,盼望到不敢喘息。
就紧紧盯着他的眼睛。等他点头。
他左右犹豫。
他胸口起伏,眸子里喘动,好像特别紧张的样子。他赌一把要张口,最后又瑟缩懦弱的不敢把话说出来。
许懿已经等不及。
她盯着贺寂州的眸子就想看出来个所以然。贺寂州躲闪她的眼睛,抬眼看着天花板。
不管。
反正先答应再说。
贺寂州眸子又改为往右底下瞧。
那是他思量习惯的小动作。
他在侥幸想。
只要有了孩子,她真的还会走吗?到时候再说。现在他料定不会。贺寂州拿定了主意,立马点头答应。
“好。”
得到应承,许懿觉得阳光顿时明媚起来。全世界在此刻都有光。
她立马欣喜拉住他的袖子,主动往他这走近一步,微微仰头看着他。
“那现在就带我出院。”
她眉目欣喜不言自表。许懿是迫不及待要离开这鬼地方。贺寂州公主抱,抱起她一路往外走。
许懿被抱上车坐好。这一路上,乃至她已经坐在这里,她都没看见一向阿谀奉承的院长来送。
这很奇怪。
怪到她怀疑贺寂州出现在这很不对劲。
是不是都是阴谋。
她往窗外看,精神病院门口是格外清静。不见院长,不见护士,不见保安。
她往外探出脑袋左右看。
就是没人。
怎么回事,难道今天这马屁不拍了?会不会是因为她受伤,怕被追责躲起来了。
应该是吧。
许懿觉得后者比阴谋的可能性高点。
贺寂州的跑车轰隆轰隆往前开。后轮胎猛烈快速地推出去尘土。车发动在许懿走神的时候,她的身体往前扑过去,她转头瞪贺寂州一眼,立马坐好,系好安全带。
两人回到州庄里。
贺寂州一路都抱着她,把人轻轻放在房间的沙发上,他挥手叫来女仆。
“给太太梳洗。”
女仆走过来。
许懿却叫人先下去。
“贺寂州,我有话要说。”
她站起来走到贺寂州的面前,话好像挺难说出口,她攥紧自己精神病院病号衣摆,指间用力到发白。贺寂州垂眸看见了。
他安静得等着她的话。
她看起来像是终于准备好了,下定决心一定要说,所以抬头看着贺寂州的眼睛。
“孩子可以生,但我要和你约法三章。”
贺寂州眼角直跳。
他能预感不好。
许懿从来不用这么敦肃的眼神看着他。
身体下意识就是转身离开逃跑,他却使劲压着劲把自己摁在原地,他心里竟然想知道她臣服之后,想说什么。
“你说。”
许懿这一路上就已经想好了。
“第一,我知道做试管你是必然不可能同意的,所以我让一步,以后我们只在我排卵期同房,一旦怀上孩子了,同房就停止。”
贺寂州皱着眉头。
他要开口反驳。
但许懿没给她插话的机会。所有话,她必须要一鼓作气说出来的。
“第二,你可以派人跟着我,但不可以限制我的人身自由,不可以囚禁我。”
贺寂州觉得这个要求还行。
他才刚想笑。
但随着许懿最后一个要求提出,他的笑未成型凝在他的嘴角。笑不笑,哭不哭的,很难看。
“第三,我们离婚。”
他呵笑。
想掐许懿脖子的手抬起小臂又放下。
“你觉得我会答应吗?”
他的眼睛里蓝灰色的火焰愈燃愈烈,像是要扑出来似的,很凶薄,他的眼底红腥色的皮肤越发浓,肉眼不可见,他的眼底在抽搐颤抖。
“既然是你求我带你离开精神病院,你就没资格提要求。”
他还是忍不住伸出手去拽着许懿的手臂,把人桎梏在他眼皮子底下。只是拉着手臂,已经是他要发疯的极限。
他的红腥色从眼底埋进他瞳眸里,一摇一晃得往外抓耀着爪子,很是张狂。
“生孩子,我们是等额交换。”
他甩开许懿的胳膊。
又挥手叫女仆走近。
“带太太下去,把太太洗干净。”
“是。”
贺寂州走到窗边,背对着许懿。
许懿被女仆拉着劝着往浴室里头走。到了浴室,女仆被许懿赶出来,只能在门口站着。
一连一个钟头里头都没有任何动静,女仆拿出备用钥匙开门进去,却见到了一缸的血水,许懿穿着精神病院的病号服躺在浴缸里,她的手上往下滴血。
一副全身通白的死人样。
她尖叫着吓坐在地上。
另一名听见尖叫声赶来的女仆看见,急急忙忙往书房去。她来不及敲门,她把门拍打的‘啪啪啪’响。
“不好了,不好了。”
“太太出事了。”
“太太割脉了。”
贺寂州急忙把门打开,他往主卧狂奔。
“快叫医生来。”
女仆去楼下打家庭医生的电话号码。
天黑之后。
许懿终于才转醒。
“醒了。”
是贺寂州的声音。
她的身体失血过多动弹不了。
她只能转动眼珠子,结果看见贺寂州就站在床尾床角。他双手抱胸,微微低头看着她。
“在精神病院不死,回家来倒腾,故意死给我看的?”
这话说对了一半。
不是故意死给他看的。
但确实不甘心就死在精神病院里。
许懿性子执拗,她再也忍不下去。既然他话说的这么难听,那就都拿出真面目来好了。
“是。”
就算不是。
许懿不服输。
也会说是。
贺寂州都听笑了。
他从小到大还没听过这么让人动容的笑话。他头往一边微转,咧成嘲讽的嘴角颤抖着越咧越开。
他转过来。
看着许懿的眼神恶狠狠的。
“我可以把你双手双脚都绑在床上,再在你嘴巴里塞麻布,这并不妨碍你怀孕,把孩子生下来。”
他把她当做充气娃娃。
她可是一个人。
“你无耻。”
她气急了挺起脖子骂他,牵一发而动全身,她浑身顿时痛得厉害,直挺挺得又跌躺下去,发出“砰”的一声。
“知道就好。”
他攥紧拳头。
许懿脸色全白,额角的青筋肉眼可见暴跳得可怕,她额头渗出汗。贺寂州俯瞰她,看得无比清楚。
尽管嘴上咄咄逼人。
他攥紧的拳头和颤巍的心脏都在提醒他千万别动手,叫医生,快叫医生。
“别瞎折腾了。”
“乖乖给我生孩子。”
他撑场面也就这两句。
他想去看她的伤口,许懿死死盯着他,他懦弱地不敢靠近许懿。
“今天就算了,血腥味太臭,后天开始吧。”
他转身出去。
半小时后,卧室门打开进来位医生。许懿见是医生,终于忍不住昏过去。
荼四十六急忙从苏林别墅门口跑进来,站定在凌夏浔身后,朝他作揖。
“老大,人抓住了。”
“老大,白一抓住了。”
凌夏浔还在给池子里的鲤鱼喂食,他转身看着跑近的四十六,眉目全是疑惑不解。
“这么快?”
凌夏浔才下命令没多久。
快到可能只是巧合。
“他正大光明敲花溪别墅的门,被陆相挽亲口请进门的。现人就坐在花溪别墅里,陆相挽正陪着。”
“花溪里的荼都已经伺机围着,就等您一声令下上前拿下他。”
陆相挽请他进来的?
什么情况?
凌夏浔仔细琢磨。
“他没带随从吗?”
四十六摇摇头。
“已经观察过了,花溪别墅周围没有其他人。就他只身一人在花溪里坐着。”
只身一人就奇怪了。
别墅里有荼。
他光明正大进来。
如此还只有只身一人,这怎么能把陆相挽带回去?难道靠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但他们薄家还能占着什么情理?
凌夏浔呵笑一声。
又很快想到了那两个孩子。
除了那孩子,陆相挽和薄时漠再没有可以轻易见面的情理。
他头脑风暴。
四十六在一旁等待,她肉眼可见得焦急,迫不及待给凌夏浔出主意。
“老大,需不需要我们引开陆相挽,再把人捕下带走?”
他举手示意四十六别动。
“先别动。”
他脸上展露出兴奋的情绪。他把手放下,大跨步往外走。荼在后面小跑跟着。
“我们去花溪。”
“是。”
这场好戏,他想去玩一玩。
他独自驾驶跑车急驶到花溪之外,几辆车在后面尾随,轰鸣的声音传进别墅里。
陆相挽知道这是凌夏浔来了。
她还没来得及做好决定。
门外铁门打开。
车急刹飘移停在偌大的院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