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慧琴被抬上担架,警察破了被宋慧琴提前堵住的楼道,顺着楼梯抬着尸体下来。
“薄总,请节哀。”
宋慧琴被放在薄时漠面前之后,薄堪也躺在担架上被抬下来。
他的亲生父母一夜都死了。
他站在原地却没看那两具尸体。
他在看着陆相挽。
陆相挽的眼神流连在那两具尸体上。
宋慧琴亲手杀死了她一生的梦魇,那她呢,她和薄时漠之间最后的结局会是什么呢?陆相挽在沉思。
她陷在对自我,对宋慧琴,对白颂清和白宥宥的默哀里,一时不可自拔。
她眼神自然而然流露出哀戚。
在她发呆的几分钟里。
白一已经带路请警察离开。
薄盛来笑得疯疯癫癫早就走了。
偌大的院子里只剩下这两具尸体和这对离婚夫妻。
薄时漠还在看她。
她被凌夏浔从狱中救走。
她成了凌氏的法人坐在发布会上状告他强奸,她身后有凌夏浔和荼,她的身价配和他比肩,现在已经什么都不一样了。
他有反思过自己对陆相挽的感情到底怎么样,他不知道怎么概括,但他总结为爱。
男女之间不清白的关系,就是爱。
这是他在网络上刚学会的见解。
比起网络上那些是非和让他生气的东西,他现在更想要放下一切和陆相挽求和。
陆相挽的视线从尸体上解冻,抬眼对上薄时漠看着她的,他眼神热切,她不知所措,转身要离开。
薄时漠的暗卫看眼色拦着。
荼和他们打斗。
两边身手不相上下,缠斗了很久。
“都住手。”
陆相挽很厌烦这样的拉扯。
她大声怒斥要他们住手,然后转身看着薄时漠。
“你现在要做的是料理尸体后事,而不是拦着我。”
陆相挽表情冷漠。
“你要走吗?”
薄时漠的表情还是漠漠,可眼里很凄零可怜,说出来的话像是柔软的丝绸缠住陆相挽。四个字像是被他说出长篇大幅。
陆相挽起先没有办法不无动于衷。
但她后来还是冷静下来。
“这里不需要我,警察请我来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她厌烦薄时漠总是无意义的扣留。
薄时漠抬脚往前一步。
她就往后连退两步。
“你就对他们的死无动于衷吗?”
薄时漠吐冷气。
陆相挽皱眉。
这意思是,她要有愧吗?
薄时漠的脑回路,她不太理解。
但她耐心解释。
因为她要离开。
“我不是凶手。”
“起因后果都和我没关系。”
薄时漠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想让她同情他陪陪他,但显然陆相挽没这个意思。她表面上对他们的死表现淡漠。
但并不是她心里不震撼不悲悯。
只是这和她留在这里没关系。
她害怕且厌倦和薄时漠独处。
她转身要走。
薄时漠着急往前走一步。
“我爱你。”
这是他的独白。
三个字,他说得缱绻,甜蜜,夸张。
但陆相挽没回应。
她背对他站着,没走远没动,她的身体像是被定住,但全身上下又都在不受控地微微抽搐颤抖。
这句话,现在只让她觉得害怕。
她的眼眶突然酸刺得难受。
她颤抖得忍不住。
“我们还可以相爱。”
他补充了一句。
相爱的前提,是她也爱他。
他默认她还爱他。
多么可笑又夸张的笑话。
陆相挽想转身,可她就像是被胶水粘在原地,根本就拧巴不过来,全身都不听她控制指挥。她焦虑得恨不得把自己连根拔起,直接转个面面朝着他。
薄时漠在朝这边走过来。
他已经伸手要把她转过来,要抱她。
但在他触及她的前几秒,差一点点距离的时候,陆相挽终于能转过来。
她来不及说话,先是连连后退,保持和薄时漠的安全距离。
她脑子里突突直跳。
她能感觉自己每一根神经都不对劲,她预感到自己要疯了。
因为她眼前黑白不明,脑子里只有恶心的‘相爱’两字。
薄时漠在看着她。
他眼神里暧昧不明的灯是黄色的。
他要拥抱她的手还停在半空中。
陆相挽看一眼他的手,再抬眸看他的眼神。她嗤笑,又嗤笑。
“相爱?”
“我们要怎么相爱?!”
“薄时漠。”
“你的爱不过是占有欲发狂,安全感失切带来的假皮。”
她喘不过气了。
陆相挽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她吼得太大声,像是缺氧了。她脑子里都是自己濒死的一面面。她甚至听到了自己快速有力的心跳声。
反复的喘息和默念冷静之后。
她没有失控。
“薄时漠,你不是很清楚吗?”
“你施加于我的,这辈子你都还不清。”
“我就像个傻瓜一样,被你骗来骗去。”
“你早就觉得我蠢笨的无可救药了吧。你自以为是地利用我的愚昧无知,自以为自己高高在上,所以目空一切。”
“所以囚禁我。”
“所以逼婚我。”
“所以,杀我。”
她越发激动,越发喘不上来气,讲话越发停顿得多和久,她颠颠倒倒往后退。
但她毫不犹豫甩开薄时漠试图要来拉她的手。薄时漠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中。
“别碰我。”
陆相挽的拳头握紧。
仿佛这样,她全身才能充满力气。
她努力地站直身体,颤抖的腿在长裙下。纵然薄时漠此刻的神情是担忧悲伤的。但陆相挽也只会觉得他虚假,在伪装。
“最恶心的。”
“还是你利用了我作为女性的慈悲心和作为一位母亲爱子的拳拳之心。”
薄时漠没得解释。
陆相挽难过得连心脏都在抽搐。
薄时漠看她的眼神软塌塌的。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吗?”
陆相挽让他哑口无声。
薄时漠。
无话可说。
陆相挽的目的达成了。
她可以走了。
薄时漠低下头,她转身往前走。
“既然没话说,那就什么都别说,也别拦着我走。”
暗卫给她让路。
但陆相挽走几步就突然停顿下来。
她没转身。
“薄时漠,我问你。”
“凌司如死前怀里的白色东西是什么?”
薄时漠是见她最后一面的人,要是连薄时漠都不知道,恐怕就没人知道了。
“我不知道。”
这是薄时漠的答案。
陆相挽不信他不知道。
“我最后问你一遍。”
“别骗我。”
她转过来。
在灯光底下,她逆着光站着,什么也看不清。是一团有影子的黑影。
“是白色杜鹃花。”
薄时漠从没有送花给第三个女人。
他认为自己有必要解释。
“她说,只要我带着白色杜鹃花送给她,她就会把她妈妈的遗书还给我。”
陆相挽没仔细听后面那句解释,因为她立马想到了凌司如要杜鹃花的理由。
她深深看了薄时漠一眼。
还是转身离开。
人和人影越走越远。
最终消失在薄时漠的视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