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凌司如被凌亢抓回去之后,凌夏浔每天都给她打电话,一天三五个,一打就是一个礼拜。她从来不接,今天晚上还是第一次接通。
耳边的音乐消失,凌夏浔又惊讶又迟疑,电话那头的凌司如没有说话,他等待了几秒钟,把耳边的手机拿到眼前一看,确实已经接通正在通话计时。
“你总算愿意接我电话了。”他的声音喜悦,尾调上扬。
“这几日事多,给少爷怠慢了。”凌司如很少称呼他为少爷,只有在少数和他吵架的时候。
凌夏浔知道她现在是不打算和他好好说话了,语气因此变得严肃正经,他要和她说的是很严肃的事情。
“不用拿这种口气和我说话,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国?”
凌司如自从回国之后,再没想过出国这件事,她想要的东西都还没得到,凭什么离开。况且她现在在老宅子里浇花弄草,过得也挺好的。
“再过几个月吧,等我杀了薄盛来。”
凌司如把手头的浇水壶放在案头,拿着手机走到亭子里看别墅里的灯火。她语气轻松诙谐,说完之后,又默默冷笑一声,突然想起来薄盛来和他是大学同学。
“你的好兄弟和我一死一活,你要怎么选?我猜选薄盛来吧,你们在国外一起读大学,应该友谊匪浅,我们日渐疏离,也没有血缘,该是好选的。”
凌夏浔说话的声音烦躁,语调也低沉,大概又是不耐烦了。
“你一定要这么说话吗?”
凌司如想要杀薄盛来这件事,她从一开始就没有瞒着薄盛来和他,她也三番五次警告过凌夏浔别多管闲事,她不希望发生什么意外之后,自己把他拖下水。
他去薄盛来订婚宴的事情,凌司如知道,许懿可以逃跑其中还有薄盛来一份功劳,这证明他们的关系还不错。所以她希望在还没发生什么之前,凌夏浔可以撇清关系,明哲保身。起码这样不管任何一方死了,凭借他已经和凌家绝交,他的结果也不会太坏,这对于他才是最好的选择。
凌司如心思重,深呼吸之后,还是摆出了大姐的架势。
“是。”
“凌夏浔,我应该和你说过了,我不希望你掺和到我的事情里,之前在贺寂州的州庄外,那些杀手都是你派来的,别以为我不知道。我再说最后一次,别把你那大少爷的执拗放在我身上,我不会感激你,也不需要你来掺和我的事情。”
凌司如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凌夏浔再打回去,就是无人接听。他原来的计划是让凌司如从游城出国,他在北城打点好一切,切莫让薄时漠追着凌司如去。这几天恰好摆脱了薄时漠的眼线,是最好的出国时机。
只是凌司如不听劝,从源头断了计划,他没有法子只能又回到游城。
直升机连夜到了花溪别墅。
他夜行潜入凌家老宅子别院,熟门熟路走到凌司如的房门外。
这里的矮房别院只住着凌司如,凌邱在中间那栋楼阁里,敲门也不会扰了别人。
凌司如不开门,他就接着敲门。好在凌司如的耐心不比他好,五六次的敲门声之后,门自里由外打开了。
室内没开灯,室外的廊道也没开灯,凌司如隐在黑暗里,凌夏浔背靠着墙,两人谁也没看见谁,朝着外面的天,借着月光,在乌漆嘛黑里聊天。只不过凌司如生气,所以没话说。
“你不问问许懿平安了吗?”
凌夏浔先开口,不过这属于没话说找话说的开头。
“我自然知道她已经平安了,游城有你的眼线,北城自然有我的眼线。”
现在是夜里一点钟,凌司如很犯困,被不想见面的人无端打扰了睡眠,再好的脾气心里也有几分火窝着,不巧的是夜里的风往里面吹,凌司如起来也没披着衣服,这下觉得冷,昏昏欲睡的瞌睡虫也就消失不见。
她不想和凌夏浔废话,何况这么深的夜里,他们本来就不适合见面。
“爷爷从来容不得你们进这老宅子,这深更半夜的,你先回去。”
她想把门关上,只剩下一条缝的时候又关不上。摆明了是因为有人伸腿进来卡着。凌司如叫他把腿拿开,他一动不动,任凌司如推门摁着。
“都是老一辈的恩怨就不能放下吗?”
凌司如没耐心,他也就开门见山问了。只是凌司如已经回答很多遍了,她说了不想废话就是不会再多说一句话,可凌夏浔的腿搁这里卡着,门关不上屋里吹风也不是一回事。
凌司如重重叹了一口气,还是把门打开。
“不能。”
凌夏浔不希望凌司如这么执着,她的下场未必会好看。
“你先是在薄时漠催眠这事里掺和一脚,再是杀了薄盛来,薄氏集团通缉杀了你根本不在话下。”
“这就不用你来操心了,我是凌家的独女,为了我,凌家未必打不过薄家。你别把薄家看的太高,其实也就那样而已。”
其实也就那样吗?他俩都清楚,今天的薄氏绝对势如破竹,早就日趋强大,根本不是他们凌氏可以抗衡的。
在这全国经济最发达的北城和游城,以前并不是只有薄氏这一家霸主,不然薄邑也不会逼迫薄堪商业联姻宋慧琴,薄时漠这薄家太子爷也不会在童年时期任人欺凌,毫无反手之力。
在剖析细致一点,绝对可以说在薄时漠掌权之前,薄家势力远远还不如凌家,北城和游城里的大势家族没有十五也有十。但在排行榜里,薄氏绝对进不了前五。
形势逆转发生在薄时漠十五岁对薄氏集团绝对控股之后,薄氏集团突然一发冲天,拉开了和其他家族绝对的经济差距和实力悬殊。一年不到就成了这北城和游城的王。
在成王那年的除夕夜里,幼时霸凌过薄时漠的孩子全都一夜惨死,无头尸体到处都是,四处乌青黑紫的尸身,血迹淋淋的现场,找不到的头颅。
报警领取尸身的家族没有八十户也有五十家。
唯二的嫌疑犯就是北城的薄家,和游城的凌家,因为他们没有儿童死亡。
于是无数家族联合报警,但苦于没有证据,当时没有杀手被捕入狱。
因为薄家一飞冲天的家族势力,攀交的人自然络绎不绝,当时的杀童事件变成无人敢提起的往事,成了这二十年里唯一一桩悬案,不了了之。
她们都心知肚明,薄时漠知晓凌家催眠他的那一天,说不定就是凌家灭族的日子。这样的一天,它不久之后就会到来。
所以凌夏训想让凌司如出国离开。
所以凌司如在死前要拉薄家父子陪葬。
往事的记忆涌现之后又褪去。
凌司如站在门后,能看见凌夏浔一点影子。
“你别来拖我后腿就行了。”
“凌夏浔,早点出国,这北城和游城多的是疯子。”
说完,就把门关上锁死。
这一次,凌夏浔没有再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