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时漠开车去了格伦耶酒店。
到达的时候,贺寂州还没醒。
“漠哥。”
白一一直在旁边守着,见薄时漠来了便起身问好。
薄时漠从客厅进来,一路往主卧去。看见床头柜上摆着杯水,想也不想,拿起来就泼在贺寂州脸上,不等他有反应,抬起腿就把人连被子狠狠踹到床下。贺寂州在地上滚了几圈,停在卧室门边。
他当然醒了,骂骂咧咧的从那头爬起来,坐在地上抬眼看见的就是薄时漠那张又臭又黑的脸。这还是薄时漠婚后,贺寂州第一次在他脸上看见想要杀人的表情。
贺寂州还记得自己做过什么,从地上站起来,翻身跳到床上又重新躺下,十指交叉垫在脑后,眼珠子咕噜咕噜转,瞧着薄时漠的脸色,又看看站在他身后的白一紧绷着张脸。
他自己倒是笑得自在。
“怎么来的这么晚?让人家白一替你英雄救美。”
到了这个份上,他还不认错,看他嬉皮笑脸的,薄时漠说是气火攻心都不为过。
“你他妈少废话。她要是少个指头,你有一百条命都走不出这北城。”
此时此刻的薄时漠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怒火滔天,他的脸色铁青,看得出来正咬着后槽牙,脸上的肌肉鼓起,连下颚线都比往常更加尖锐。
贺寂州不怕,倒是觉得新奇。他从来惯是压抑自己情绪的,再是暴躁生气,脸上都是静如湖水,如沐春风,这么怒不可遏倒是头一回。
贺寂州掏掏自己的耳朵。
还真是怒发冲冠为红颜啊。
“我看在她是你女人的份上,没捆着她也没绑她,就举个枪吓唬吓唬她而已,这还不够收敛。老漠,女人可不能太宝贵了,她不识规矩,你早晚也会是我现在的下场。”
他全然是一副找打找死的颓废样。
可薄时漠不是随随便便几句话就能被刺激到的,他在一边的沙发椅上坐下。
贺寂州此时的脸色是真的很难看,病态的苍白,嘴唇粉色偏白附有一层层的死皮,眼圈青紫色,往眼窝里渐变乌黑。胡子拉碴的,两眼无神。
许懿第一次跑的时候,贺寂州不比现在生气。换句话说,上次他想找人,此刻更想找死。
薄时漠看不过,白一也看不过去。贺寂州摆明不想听劝,但总要有人开口劝第一句。
“她也不是第一次跑了,你装出个死人样给谁看。”
贺寂州的眼睛已经闭着,倒也不驱客。嘴角带讽翘起一侧,冷哼一声。
“那就不劳烦你们参加我的葬礼。”
“当然,为了避免你也有这样的晦气,做兄弟的仗义提醒你,赶紧回去看看你老婆还在不在家。”
他睁开一只眼睛看薄时漠,下巴指指卧室的门。示意门在那边。
薄时漠倒是不担心陆相挽会跑,只是他不善言辞,也不会劝人,贺寂州不愿意听,他也不乐意废话,没有多余的肢体动作,转身就走。
白一跟上。
贺寂州总算是落了个清净。
但他也不甘寂寞。
到了晚上,贺寂州去酒吧买醉,连手都不用招,只是刚坐下就已经被一群女人缠绕着。
你来我往的敬酒陪酒交杯酒,酒过三巡之后,贺寂州总算迷迷糊糊。
此时白年年和沈和禾从楼上包厢下来,极炸裂的歌曲摇摆串烧也挡不住贺寂州身边乌泱泱的热闹,极大声的“喝,喝,喝,喝……”成功吸引了沈和禾的注意力。
她一路下楼梯,一路张望,看见脱衣舞女郎中间围着的正是贺寂州。
她一把拉住正要往拐角去的白年年的胳膊,把人拽回来,指着那一圈乌泱泱。
“年年,你看,那不是贺寂州吗?”
白年年顺着沈和禾指的方向去看,只是人影窜动,扭来摆去的,她实在看不清。指挥身后的保镖清道,她这才能走近看,一看确实就是贺寂州。
白年年左顾右盼,如此靡乱的场景,他怎么对得起许懿?
她扒拉开外围圈着的女人,拿起一杯酒就泼在他的脸上。如此惊人的动作吓住围着他一圈圈的女人,谁不转过头来瞧瞧是何方大人物。
见是白年年这世家大小姐,识相的都让开了,不识相的也都被保镖毫不留情扒拉开。
贺寂州没阻止,任凭坐在他身边的美女被一个个拉开。再是怎么怨声载道,保镖的保护圈里也只剩下沈和禾,白年年和贺寂州三人。
怀里的温香软玉消失了,贺寂州倒是笑得开心。
只是这爽朗的笑声令白年年格外不爽。
沈和禾识相,主动走出去关闭酒吧喧嚣的音乐,同时通知酒保清场。
炸裂的音乐停止,白年年这才开口。
“怎么,来这里找死吗?”
喝酒过度猝死的,不吝啬再多贺寂州一个。白年年的话,贺寂州全然不放在心上,毕竟她这个人,他也从来无所谓。
“哟,前未婚妻啊,我们好久不见,喝酒吗?我请你啊。”
他连脑袋都没抬,看也没看她一眼,只顾着玩转手里的酒杯,头发上还有她泼上去的酒水。他越是阴阳怪气,满不在意,白年年就越是气不打一处来。
“喝酒倒是不必了。我只是来替许懿问问,这万花丛中到底是什么值得我们贺大少爷流连忘返。许懿姐这么惨,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左拥右抱?”
怎么每次许懿跑了,都是白年年来替许懿伸冤。许懿许懿,满口的许懿,许懿要是还在,他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许懿惨吗?
有他被许懿骗的这么惨吗?
骗子。
都是骗子!
他起身把手里的酒杯狠狠摔下,玻璃的破碎声在这寂静的酒吧里格外刺耳。
“许懿跑了,许懿又跑了,这他妈够资格吗?!”
他酒喝多了,身体晕眩直摇晃,说出来的话掷地有声,每一句都比前一句刺耳。太阳穴直突突,急切的心跳声就在他的耳边,手臂的青筋因为用力摔杯子往上缠绕一圈又一圈。
许是情绪过于激动。
贺寂州止不住的呕吐出来。
白年年就当贺寂州是在发酒疯。看他这么难受,她心里也犯酸楚。
不管怎么样,许懿跑了这件事总是在她的意料之外的,可想想许懿这十年是怎么过来的,这事又变成情理之中。白年年不好劝,只能说贺寂州自食恶果。
贺寂州吐完就又坐回原来的位置上,头靠在椅背上仰着,双臂伸开架摊在椅背上,整个身体呈大字型。
“上次我扔给你的日记本你看了吗?”
白年年不懂贺寂州为什么没有一丝忏悔之心,他只是在怨恨许懿逃跑,却丝毫不觉得自己犯了错误。
“什么日记本?”
贺寂州随口一答,他的脑子确实没有这种东西。
“许懿的日记本。”
“你没看过吧。”
从他质疑的口气看来,他真的没看过。白年年脸上全是不可思议的表情,她紧缩眉头,瞪大眼睛。
“人都走了,一本本子有什么好看的。”
贺寂州说出来的话薄凉,白年年真觉得他无知无情,为人太自私。
“贺寂州,这就是你留不住她的原因,你永远不想去思考理解许懿在想什么,需要什么。”
“你只是附加自己的思维给她,你太强势了。”
她的声音不大,娓娓道来,可贺寂州觉得难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