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么的,陆相挽是觉得这北城里的人是越来越多了。
同一天里。
凌夏浔约她吃顿午饭。
她刚刚婉拒挂了电话,就接到了好久不曾接过的顾京南的电话。
照样是陌生号码,照样是没等她询问对方是谁就开始自报家门。
“好久不见啊,小挽。”
顾京南在陆相挽认识的男性里,音色是独一份的清亮,所以很好辨别。
“我今天来北城了。”
“现在刚下飞机,想约你一起吃顿饭,你看方便吗?”
陆相挽对于上次在酒店看到的那张床和床上互相纠缠的人的场面,还是耿耿于怀,心里有阴影,于是想起来就觉得恶心抵触。
陆相挽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其实根本没有必要见面。所以她选择拒绝。
“京南哥,我们没有必要再见面了。我该说的都说了。”
陆相挽的拒绝在他的意料之内。
那天在酒店里醒来的时候,那个女的光着身子还在他的床上。
薄时漠也托人对他警告,不想床上的碟片传出去就安分些。
还附加了一段白一的原话:
至于他曾经对陆相挽的冲动,陆相挽也已经知情,因为觉得他恶心,所以抗拒和他见面。
所以他一安分就安分了这许多年。
到了现在,他已经全然放下了那些东西。
知道自己脏了,所以不配。
知道不配,所以才敢来见她。
“该放下的,我早就放下了,就当做他乡遇故知,我们见个面。”
“我以后会负责小央歌曲创作的填词作曲,我们早晚都是会见面的。”
“所以我们先见个面,可以把话先说开。省的在小央面前尴尬不自然,这样不好吗?”
陆相挽只当是因为陆相央,给自己一个再和他见面的机会。
“那好吧。你定了餐厅给我发定位。”
“好。”
他的声音音调透露出,他得到应允挺开心的,没有克制的开心。
陆相挽从落地窗外进来。
把手机塞进自己的裤袋里,往里走。
凌司如躺在沙发上看音乐剧。
陆相挽站在沙发后面,只能看见她搁在沙发背上的一只手臂。
“凌司如,午饭你自己做或者叫外卖都可以,我中午出去和我朋友吃顿饭。”
“好啊。”
她应了,其余什么也没问。
陆相挽看时间也不早了,上楼把她身上的居家睡衣换成了一件长裙。
化了淡妆,撑着伞就出门了。
顾京南到的倒是比她早。
比几年前不同的是,他留着胡子和微长的头发。整个人显得成熟了不少。但还是很帅气,没有攻击力的那种帅气。
陆相挽乍看他一眼,还以为自己走错了包厢,连忙道着歉退出包厢,在门外拿出手机对了一遍信息里的地址和包厢号才又开门进来。
“怎么?认不出来了。”
还是顾京南先打招呼。
一模一样的声道声线。
陆相挽这回相信了。
“好久不见,你的包装壳倒是又变了。”
顾京南知道陆相挽这是在调侃他外貌的变化,他丝毫不介意,甚至很高兴。起码她嘴上还能调侃他,这就证明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没有那么过不去。
陆相挽坐定了之后。
菜品才逐渐端上来,统一都是南城菜。
两个人一口一口的吃着,中途没有人说话,直到两方都放下了筷子。
顾京南递给陆相挽餐巾纸擦拭嘴边。他趁着这个空裆反复咀嚼自己嘴里的话,最后在陆相挽放下餐巾纸的时候,还是选择用最直白简单的方式把它吐出来。
“你有没有想过回南城?”
“既然已经离婚了,就没有必要留在北城和他继续纠缠。”
“不论发歌还是作曲,南城的设备都不比北城差。至于孩子,你可以间歇性接送到南城去,伯父伯母年纪也已经很大了,让外孙偶尔回外婆家和他们聚聚,这没有什么毛病。”
他知道自己说的话很多余,所以用的是哥哥长辈类的口吻。
每一句尽量都缓慢,可商可量的。
“不用了,薄时漠现在不敢对我怎么样。”
“而且把陆相央一个人留在北城,我不放心。”
既然她拒绝了,他也没有资格反复劝她,说这么多已经顶到了兄长这个位置的极限了。
他们之间还没有破冰,所以顾京南必须知道界限在哪里。
他开始解释,这是个不错的面对面解释清楚的机会。
“当年的事是我不对,是我一时糊涂差点酿成了大错。我也知道你现在没办法不耿耿于怀。我们之间的关系也算是彻底疏远了。”
“但当年我会这么做,一大半还是因为你会是我注定的新娘,我一定会娶你,会对你负责。我们之间早晚会走到这一步。”
“你就躺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是我自己懦弱不敢碰你。”
“就想等着,起码等在订婚以后。我们可以名正言顺,你情我愿。”
“只可惜,半路杀出来个别的男人。”
顾京南话还没有说完,他接下来想说他已经彻底放下了,希望陆相挽以后还能把他当做朋友或者兄长。
可惜被陆相挽硬生生打断了。
陆相挽不想和顾京南回忆这些过去,所以他说的这些她不想听,他可以适可而止了。
“京南哥,我们之间没有必要反复提及旧事,过不过去的,都是需要一些时间而已。不论怎么样,我对你还是存有一份感激之心的。”
“如果不是你作为伯乐,对我循循善诱,积极劝导,我不会走上唱歌作曲这条路。十八岁那首曲子,我也不敢在全平台播放。”
“说的简单点,没有你,就不会有我的今天。”
陆相挽的表情很真诚。
她对着顾京南,就是冲着这一份恩情而已。
顾京南又怎么会听不出来。
不论恩人,朋友,还是兄长,他都没有关系,对他也没有差别。
“是啊,那时候你还只是个高中生而已。”
“却已经对旋律很有感知力了,尤其是在音色,节奏,和声色彩以及整体乐曲结构感知上远超一般作曲人,当然还包括有我在内的南艺大学的研究生。”
“所以我想那个时候,我大概对你还没有私心吧,只当做我们是音乐人之间的惺惺相惜,当然我也得承认也有可能是我觉得你是天才,捡到宝贝了之类。”
他笑得温文尔雅。
是在用开玩笑的口吻说出最真诚的话。
两人之间短暂的对话空白。
“小挽。”
“如果你没走上这条路,百年之后我再回头想,一定会觉得很遗憾。”
陆相挽今天是第一次正视他的眼睛,这一次他的眼里很平静,没有波澜。
但只是几秒,便将头转向别处。
她知道这句话他说真的,并不是他对她拉近关系的手段。
因为这句话他说了很多遍,从她十六岁到二十六岁。他真的说了太多太多遍。
她心里没点触感是不可能的。
这条路毕竟贯穿了她短暂的青春和志气满满的大学时光。
却因为一段不堪的婚姻暂停了。
“好了,不说了。”
顾京南看得出来她的表情不是很适宜自如,打算送她回家。
“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
她拒绝了,他也不再强求。
只是陆相挽刚起身往椅子外走,长裙不知不觉被椅子压住了裙摆,她才走了一步,就不能再往前一步。她费尽抽扯可是和什么缠在一起就是出不来。
她只能蹲下身去扯自己的裙摆。
但过于用力,受惯性作用反弹跌倒,摔坐在桌下,后脑勺好巧不巧狠狠撞在顾京南的膝盖上,要命地刺痛和眩晕。
顾京南绅士地把腿往外敞开,避免碰到她造成二次伤害。
陆相挽觉得这个姿势是很尴尬,可她还没有来得及爬出来。
薄时漠就已经一脚踹开了门。
从他的视角里,他明确清楚看见陆相挽就坐在桌子底下,躺跌在顾京南的两腿中间。
暧昧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