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是所有人难得的安逸时光。
齐笙和黑眼镜两人四处逛,白天打卡各类杭州小吃,或者窝在沙发上看看无聊老套的电视剧。
这些脑残电视剧换做以前齐笙是一样都不会看的,不过现在跟黑眼镜待在一块,干什么都很有意思。
譬如,两人意见一致时会一块吐槽,产生分歧时能争论半天。
远在巴乃沉迷温香软玉的胖子终于想起来给他的几个好兄弟打电话了。
解语臣和霍秀秀在北平,这两人如今都是大忙人,抽不出时间来,每每和解语臣通完电话,齐笙都会无比心疼解语臣然后疯狂夸早十几年就将天地城脱手的自己。
简直就是干的太棒了,不管做到哪个位置都是打工人。
“唉。”
日子平平淡淡地过,隐藏在平静假象下的波涛汹涌依旧存在,不过是所有人都刻意不提。
享受着这假象下难得的安宁。
直到今天,齐笙躺在沙发上有一颗没一颗地往嘴巴里塞葡萄。
葡萄都被剥好了皮,放在淡白色的瓷碗里,一颗颗绿的晶莹剔透很好看。
口腔中充满着葡萄的甜香,追着最近最想看的电视剧,黑眼镜在厨房洗碗,齐笙觉定最惬意的生活不过如此了。
直到放在茶几上的手机振动了一下。
齐笙随手拿起看了看,漫不经心的目光在空中凝滞了一瞬。
这是个久违的、熟悉的号码。
简单的信息界面上是一串阔别依旧的数字。
这场闹剧,该收尾了。
齐笙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删掉这则消息后,他将手机重新放回茶几。
这一切,都会迎来结局。
时间过去太久了,久到齐笙已经忘记他最开始时候计划这一切时的激情了。
电视剧里播放着偶像剧老套的桥段,雨天、分手、挽留无果。
男主看着女主的身影消失在满天大雨中。
无聊透了,齐笙随手拿遥控器换了个台,又换了个姿势继续看。
“瞎子,我想吃苹果!”齐笙冲厨房喊。
没一会,一盘切好的苹果就被端到齐笙面前。
“还想吃什么?\"黑眼镜落座,抽了张纸巾将他手指沾上的葡萄汁水细致地擦干净。
齐笙叉起块苹果塞进黑眼镜嘴里,说:“晚点咱们出去吃,去吴斜那蹭顿饭。”
“行。”
今晚的吴山居尤其热闹,难得所有人都聚在这。
还没进后院就闻到了烧烤的味道,黑眼镜在摆弄烧烤,烧烤架上放着各种肉类和蔬菜,一大半都是齐笙喜欢吃的。
这人刚才还说要一块烤,但待了没两秒就借口今天穿的衣服吸味,借着买酒的借口和霍秀秀两人溜出去了。
好半天还没回来。
王胖子托着摆满蔬菜的托盘走了出来,见到云彩在搬椅子,忙跑上去接过云彩手里的椅子。
“阿妹怎么能干这种粗活,天真你就知道躲懒,也不帮帮忙!”胖子随即数落了下吴斜。
边上扛着三把椅子、步履蹒跚的吴斜表示他现在暂时不想和一个被爱情冲昏头脑、蒙蔽双眼的人讲话。
解语臣还没到,不过按时间应该也快到了。
吴斜瘫坐在椅子上看了眼手机,时间快差不多了。
张麒麟肩上扛着张木桌毫不费劲地走了过来。
边上还放着张躺椅,几个大桶里装了冰块,准备一会冰酒用。
“阿笙呢?”胖子找了一圈没见人,“出去买酒,还没回来?”
“嗯。”吴斜把弄着手机,头也不抬道。
“来了来了,这么想我啊,一会没见就开始念叨。”人未至,声先到。
齐笙挎着一大袋超市购物袋从门口进来,边上的霍秀秀两手空空,嘴里还叼着根冰棍。
“接着,差点把我累死在路上。”齐笙假模假样装累,随即马上把袋子丢给胖子。
袋子里装了满满的零食和酒,还有饮料,胖子嘱咐专门给云彩准备的。
啤酒被专门拎出来放进冰桶里。
闻着味,齐笙就溜到烧烤架边上了,黑眼镜笑着看着他的馋样,笑着喊了他一声,“阿笙。”
“啊?”齐笙抬头看他,眼睛时不时瞥两眼烧烤架上滋滋冒油的烤鸡翅。
只见黑眼镜指了指自己的唇角。
齐笙左右看了看,为难道:“不好吧,回去再说吧......”
“你这里沾着糖......”黑眼镜失笑,指腹贴在了齐笙的嘴角上,那里还沾着糖霜。
“糖葫芦?”黑眼镜哑然失笑。
“嗯。”齐笙专注盯着外焦里嫩的鸡翅,“快好了吧?”
“好了。”黑眼镜嘴角小幅度抽了一瞬。
解语臣来的比齐笙估计的时间要早几分钟,这下人都到齐了。
酒过三巡,冰桶里只剩半桶冰了。
齐笙叼着瓶橙汁,笑眯眯地忽悠......推荐吴斜尝尝他的“家乡菜”。
“爆浆鸡翅,人间一绝,我的独家秘方哦!”齐笙竖起大拇指,眼神要多真挚有多真挚。
表皮酥脆的大鸡翅让人看着就很有食欲,但被某人坑过的次数太多了,每当见齐笙露出这个眼神,吴斜心中不由自主地拉好警戒线。
“什么鬼......”齐笙流露出受伤的神情,将吴斜面前装着鸡翅的盘子拿了回来,声音逐渐低落下来了,“我还以为我们口味相似,你会喜欢的。”
“唉......”
在他身上出现类似脆弱或者受伤的神情总是会更加令人动容。
吴斜不忍拒绝齐笙的好意,按住盘子,笑道:“我这是刚才吃蒙了,没缓过神哈哈哈......”
“这看着就很好吃!”吴斜拿起那串鸡翅。
然后在齐笙期待的目光中,咬了一大口。
口感清奇,刺激上头。
泪流满面的吴斜哭得睁不开眼,这熟悉的感受一下子拉着他回到了西王母宫之旅的某个早餐。
“这这这......啊!!”
吴斜猛灌了一整瓶橙汁,才将嘴里这味道压下去。
“爆浆、秘制。”齐笙笑眯眯地点点头,“比起西湖醋鱼,如何?”
芥末鸡翅、西湖醋鱼,这已经成为了吴斜见识过的最恶毒的食物。
记仇的家伙!
吴斜差点咬碎一口银牙。
酒过三巡,月色当空,几人围坐在桌旁,互相聊着近况。
云彩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困得连连打了两个哈欠,但又不想打扰胖子的兴致。
“天真,我带云彩去休息。”胖子怎么会注意不到她,只要有她在身边,胖子的余光中永远都只会有这一个人。
云彩摆摆手,轻柔道:“不用,胖哥,我自己去就行。”
云彩温柔地笑着,不想扫胖子的兴致,也想胖子因为自己玩的不尽兴。
“那怎么行,我陪你去。”胖子不赞同,“先送你去休息,你现在最需要休息了,当心身体。”
“特殊时期,你可一点不能受累。”
胖子话音刚落,桌上的人不约而同地停下手头的事,众人的酒杯举在半空中跟被点了穴一样。
嬉笑打闹的也安静了,一切都凝滞在半空中。
众人的目光聚焦在云彩身上。
云彩到底是个小姑娘,被这么多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脸上逐渐泛起红晕。
推开胖子的手,跑掉了。
等胖子安抚好云彩,回到酒桌上时,场上的视线如有实质地凝固在他身上。
“好啊你,死胖子,你没跟人领证就干这种事!”齐笙一拍桌子,气场全开,痛心疾首地摇摇头道:“你也太不负责了,唉!”
他重重叹了口气。
在叹息声中,胖子握着酒瓶子的手紧了紧,松了松。
“不会吧......等等......不负责!?”
吴斜瞥了两眼脸色变黑的胖子,又瞥了眼脸上明晃晃印着“你怎么干这种事,简直禽兽不如!”的齐笙。
最后他自认为他可能找到真相了。
王胖子铁青的大脸上流露出无奈的神情,见吴斜真的是一副深信不疑的模样,胖子无奈道:“我是那种人吗?”
“你不是......吗......”
胖子揉了下眉心,缓缓道:“云彩前几天生病,受不得累。”
“唉。”胖子眉宇间流露出心疼,“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好,心疼死胖爷我了。”
“很严重吗?”吴斜担忧道。
胖子说:“感冒,能不严重吗,小脸都瘦了一圈。”
“只剩这么点了......”胖子心疼道。
“......”
酒过三巡,霍秀秀抱着齐笙耍酒疯,死活搂着他的腰不撒手,谁说都不好使。
没办法,齐笙只好先送她去房间里休息。
“我们睡觉了......睡觉......”
她很高兴,得知齐笙没死的时候高兴,见他还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更高兴。
“秀秀你是大姑娘了,不能睡一张床。”齐笙语气轻柔地哄着她撒手,但没用。
霍秀秀醉迷糊了,什么也听不进去。
见有人要把她怀里抱着的东西抢走,霍秀秀大喊出声:“不准跑,你今晚要和我一块睡!”
声音透过隔音效果不怎么好的门,传到了院子里,这一嗓子让院子里所有的玩笑声都消失了。
“哈哈哈哈小姑娘醉了都这样......”吴斜笑着打哈哈。
黑眼镜的脸此刻比夜色还要黑上几分。
房间里,齐笙扯开她的双手,扯不开。
又舍不得扯疼了她。
无奈之下,只好用上那一招。
他捏着霍秀秀的后颈,将她放倒在床上。
“小姑娘力气还挺大。”齐笙揉了揉自己的老腰,嘟囔着替她盖好被子。
院子里只剩他们几个了,齐笙径直走到藤椅上躺下。
几人面面相觑,欢快的气氛突然在这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阿笙,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吴斜凑到藤椅边上,小心翼翼地问。
他今天聚这一次,总不能只是想吃烧烤吧......
齐笙睁开双眼,他喝了不少酒,但眸中清明无比。
“你想问什么?”齐笙问。
“地宫里那个,是你的人?”解语臣问。
齐笙点了下头,忽然笑了一下,说:“是。”
“两个聪明蛋。”齐笙笑了一下,语气很像个醉汉。
“你猜到了,我留了线索给你的。”齐笙遥遥冲着解语臣扬起一个大大的微笑。
今天笑的次数太多了,笑得他脸都有些僵。
“阿笙......”
现在还有什么不明了的。
在场的所有人有意无意都成了齐笙计划里的一枚棋子,这其中也包括他自己。
这张巨大的网从老九门那一代就已经初具雏形。
在此基础上,齐笙花费了十多年加以完善,最后终于将所有人都笼罩在其中。
棋子废了,但只要这张网还在,那结果就不会变。
“他是我最关键的一步棋子,如果他失败了,我会亲自去。”齐笙淡淡地陈述这个事实。
“好在他成功了,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这个计划太狠了。
解语臣不觉得那份绝笔信仅仅是齐笙留下的线索。
毕竟这个计划的风险太大了,齐笙是真的做好了随时死亡的准备。
“东风?”吴斜喃喃道。
夜色入水,齐笙懒洋洋地躺在藤椅上,面对吴斜数不清的问题,他挑了其中一两个做了解答。
即便如此,从两人的对话中,众人已经能够平凑出这个计划的全貌了。
这是一个报复的计划。
是个极其疯狂而又周全的计划。
即便是齐笙真的死在了计划中,这个计划依旧会有条不紊地继续下去。
说到这的时候,齐笙睁开眼笑眯眯地瞅了吴斜两眼,意味不明。
吴斜离他最近,他看懂了这个笑容。
“马上,就都结束了。”
“他们会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齐笙笑意盎然道,“吴斜,激动吗?老一辈没有做到的事,在你们这一代,会迎来结局。”
齐笙所说的东风让所有人都没头没尾,但齐笙很显然没有替他们解惑的意思。
他将这个计划托盘而出的时候,心中一片平静。
吴斜问:“东风具体指什么?”
“是一场风暴,风暴过后,所有的一切都会大洗盘。”
“等到那时候,你亲自去看看,就会明白了。”
齐笙知道,吴斜在和他揣着明白装糊涂,他和解语臣两个人都是,在来之前就已经猜到了这个“它”到底指的是什么。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
“行了,该说的我都说了,剩下的,到时候亲自去看吧。”
他站起身,被压下去的酒精发挥作用,脸上染上两片红霞,走起路来摇摇晃晃。
黑眼镜揽住齐笙,低声道:“走了,回去睡觉。”
在走出院门的那一刻,有人突然喊住了他。
“齐笙,谢了。”
齐笙的身体一僵,比刚才更浓烈的情感从心底爆发,他没回头,摆摆手道:“不客气。”
如果没有齐笙,这一切计划的执行人、活靶子都会变成吴斜。
或者解语臣。
又或者是别人,所谓九门的后手......
总之,到时候的取得胜利的代价会比现在惨烈的多。
但结果不会变,他们一定会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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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公寓里,齐笙嚷嚷着还要喝酒,他放任酒精肆意麻痹自己的神经。
后来发生的一切,在酒精的作用下都变得如此顺利。
齐笙趴在枕头上,避开了触碰他的手臂,“好热......”
“这道疤是什么时候留下的?”
“不知道,不记得了。”齐笙哪里记得。
只要不伤在脸上,他都不会在意。
白皙的后背上爬着一条恐怖的疤,即使这道疤的颜色已经快变得和他的肤色很接近。
但落在黑眼镜的眼中,依旧是这么刺眼。
疤痕的形状十分奇特,它从他的肩胛骨开始,沿着脊柱一直延伸到腰部,就像一条困在人体内的恶龙。
“男人身上的疤都是勋章。”齐笙半眯着眼,然后掐了把黑眼镜的脸,毫不客气地指挥他给自己按摩。
“你为什么要牵扯进来。”
黑眼镜按摩力道适中,一下一下舒服的齐笙快要睡着了,半梦半醒中听到了这句话。
他没回答了,睡意袭来,他不想抵挡,便任由自己踏进梦乡。
黑眼镜和齐家有着很深的渊源,虽然齐笙也姓齐,并且和当年的齐八爷关系匪浅。
两人好到什么程度,八爷走了,家产都留给了齐笙。
就连那个孩子,也托付给了齐笙。
他第一次见齐笙的时候就怀疑过齐笙和齐家的关系,但证据实在是太显眼了,这人一看就不是齐家人。
齐家还没有这么好的基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