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半的电话都是解语臣打过来的,另一半是黑眼镜打的。
齐笙长舒一口气,连忙拨号给解语臣回了一个电话。
电话铃声刚响了几声就立马被接通了,那头传来一个温柔好听的男声,“阿笙,在哪呢?”
“瞎子家。”齐笙尴尬地摸了摸鼻尖,“花儿啊,这几天我就先待这,你那也忙,我一个人待在解家怪无聊的。”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了一瞬,随即笑道,“你不该先和我解释解释,为什么那么着急办出院吗?”
“我这不是没事了吗,关键是医院一股子消毒水味道,闻着饭都吃不香!”
“而且医生不是都检查过了,我都好了,待那也没用!”
“放心放心,花儿你忙,我先挂了。”
不给解语臣出声的机会,齐笙啪一声挂断电话,他交代完后,立马又拨通了黑眼镜的电话。
“喂,阿笙,跑哪去了你?”黑眼镜的声音有些喑哑。
齐笙打开厨房的冰箱,里边除了两三个有点蔫了吧唧的青椒,什么都没有,“你家,没事快回来,记得带饭,带两个人的量。”
“行!”
挂断电话后,齐笙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百无聊赖地数星星。
黑眼镜回来的速度很快,距离挂断电话不过二十来分钟就回来了。
看着翻墙进来的黑眼镜,齐笙有些傻眼,无奈道,“你回自己家还要翻墙?”
“忘带钥匙了,对了,改明儿给你也配一把。”黑眼镜将手上拎着的饭菜放到石桌上。
“行。”
黑眼镜将餐盒一个个摆好,“对了,我这只有一间房能住人啊,其他房间没打扫过,估计积了满屋子灰。”
“没事,你那床也够大,睡得下。”齐笙扒拉一口饭,这才想起来卧室里还躺着一个。
黑眼镜闻言,手指无意识地轻叩桌面。
但见原本埋头吃饭的齐笙唰一下站起来往卧室跑,黑眼镜好奇地跟了上去。
推门而入,主卧的布置很简单,一张大床、一张桌子、几把椅子就没了。
齐笙直奔床边,轻喊:“刘丧,醒醒!”
轻轻推了几下,床上的小孩立马醒了过来,一睁着双圆乎乎的大眼,茫然的看着床边的齐笙。
“吃饭去吧。”
见他清醒了,齐笙伸手将他抱了起来,小孩抱着硌得慌。
小刘丧清醒过来后就挣扎着要下来自己走。
“行行行,你自己走。”齐笙将他放在地上。
靠在门框边的黑眼镜挑眉看着这一大一小,“你哪拐的小孩?”
“我说这是我儿子,你信吗?”齐笙领着刘丧往院子里走,经过黑眼镜的时候翻了个白眼。
“别废话,快饿死了。”
黑眼镜捏了捏额角,快步跟了上去。
石桌上摆着不少菜,分量都不小,齐笙帮刘丧摆好碗筷,“快吃吧,吃完我们再聊聊别的。”
刘丧点点头,乖巧地接过筷子,埋头吃饭。
黑眼镜大刀阔步的坐了下去,面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他给自己开了瓶啤酒,“真爽!”大口大口地喝了好几口。
注意到对面人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手里的酒,黑眼镜全当看不见,夹了几筷子菜放到刘丧碗里。
“多吃点,你看你瘦的,你爹不给你饭吃吗?”
刘丧扒饭的动作一顿,沉默着摇了摇头。
“真可怜,多吃点,吃胖点好让我卖个好价钱。”
说着,黑眼镜还阴恻恻的笑着,顺带着又往他碗里夹了几筷子菜。
话音刚落,刘丧瞬间将碗往前推,连带着嘴里的饭菜都没咽下去。
整个人怯生生的看着齐笙,手里的筷子被拽得很紧。
见他微微颤抖着身体,“你别吓唬他!”齐笙反手拍在黑眼镜后脑勺上。
转头又换了种语气,温声对刘丧说,“别怕,他吓唬你的,别看这家伙看着不是什么好东西,但还不至于卖小孩。”
吃过饭后,黑眼镜自觉地收拾桌子,齐笙坐在一旁正对着满脸紧张的刘丧,温声说道:“彭家那边我会解决,别怕,说说呗,之后你想做什么?”
齐笙没有因为他年纪小,就自作主张帮他做决定。
虽说他年纪小,但这孩子从小的经历让他比同龄的孩子早熟许多。
人生这条路,有时候,有选择也是一种幸运。
刘丧抬头,眼底闪着微微亮光,“我想做什么,都可以吗?”
“不犯法的前提下都可以。”
“我想去上学!”他脱口而出,随即又马上补充道,“可不可以借我点钱,等我长大我会还给你的!”
“真的!”似乎是怕齐笙不相信,他提高了些音量,重复道:“我真的会还给你的!”
“行,我相信你。”齐笙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明天,会有人过来带你去个地方。”
“你相信我吗?现在这个情况,不相信好像也没有办法了。”齐笙摸了摸他的脑袋。
刘丧毫不犹豫的点头,“你是个好人!”
黑眼镜从这经过,闻言乐得不可开交。
看了眼时间,还不算晚,收拾好残局的黑眼镜从厨房走出来,吊儿郎当的拍了拍刘丧的小脑袋。
“瞎子,带他去买衣服。”
“行,走着。”
齐笙觉得自己一直是个购买欲不太强的人,但在今天,他找到了购物的乐趣。
就近找了个大商城,几人直奔童装店,看着刘丧换了一套又一套,几乎是刘丧换了几套,齐笙就买了几套。
最后还是刘丧出声阻止了齐笙,“够了够了,我够穿了的。”
黑眼镜站在一旁,两只手里拎着一大堆购物袋,满脸幽怨的看着齐笙。
“这小子真是你儿子啊?”回去的路上,黑眼镜凑过去和齐笙咬耳朵。
“滚蛋。”
“那你怎么对他这么上心?”
“我心地善良,乐于助人不行吗?”
“......”
小刘丧扯着齐笙的袖子,始终一言不发地跟着他们二人。
隔天一大早,齐笙就醒了,看了眼时间,不到七点。
一旁的黑眼镜和刘丧睡得很沉,看着睡在最边上的刘丧,齐笙陷入了沉思。
他记得,昨晚上,刘丧睡中间来着?
他轻手轻脚的下床走出房间,打了个电话,“昨晚上交代你的事办好了吧?”
“放心吧老大,那小家伙的资料我也发给你了,还有入学手续都办妥了。”
“找个人过来接他。”齐笙报了个地址。
来人到的很快,还贴心的给他们准备了早餐。
齐笙将昨晚上买到东西递过去,又和司机走到一旁说了些什么,才折身回来。
“走吧,放心,不会把你卖掉的。”齐笙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将他送上车。
车子渐渐启动。
刘丧扒在车窗上,顿时红了眼眶,大声喊道:“谢谢你,齐笙!”
齐笙冲他挥手,笑了笑没说话。
送走了刘丧,齐笙百无聊赖的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晒太阳,黑眼镜手里端着盆切好的苹果。
还贴心的插了根牙签,递到齐笙嘴边。
“阿笙,来,啊!”
齐笙张嘴嚼了几下,还没咽下去,就听见身旁人笑道,“住宿费一天一千,水果五百。”
他一手将黑眼镜手里的果盘拿了过来,一根牙签都快把那块苹果戳烂了,怒道:“你这苹果镶金边了啊!抢钱呢?”
“哎呀,阿笙,良心买卖,还有昨晚的陪睡服务就当黑爷我免费送你了。”黑眼镜嘿嘿笑道。
“......”
这几天待在黑眼镜这过得还算舒心,白天出去到处转悠,晚上吃了饭就出门逛逛夜市。
总之,养老生活不过如此了。
直到接到了吴斜的一通电话,下一个剧情点终于来了。
王胖子这几天过得格外煎熬,白天要忙自己堂口和店里的事,空闲的时候还得和吴斜两人轮流带着张麒麟出去转悠,这一趟下来,他连带着腰都细了一圈。
而吴斜自从张麒麟出院后,就一直带着他各处晃悠,希望走过原来张麒麟待过的地方能够对他恢复记忆有点帮助。
现在的张麒麟除了记得他们几个,谁也不认识。
他没有亲人,没有从前的记忆,身无分文,要不是王胖子收留他,怕是不知道这会儿在那露宿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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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的天气,正午的太阳已经晒得人微微发烫。
这会儿铺子里没什么人,吴斜和张麒麟坐在前厅的椅子上,一人毫无形象地靠在椅背上,看着另外一个坐的笔直的那个发愁。
“天真,你这一天都叹了八百次气了。”王胖子转悠了手腕上的大金表,“要胖爷我说啊,咱带着小哥多去他以前待过的地方多走走,诶,说不定这一下,他就恢复了呢!
“放心吧,车到山前——必有路。”
吴斜看着笔直地坐在椅子上,不发一言的张麒麟,微微叹了口气,“医生说要多带他去原来的地方,这样说不定能刺激刺激他的脑子,激起他的记忆。可我们也不知道小哥之前待过哪啊!”
是啊,这会他才发现,他对张麒麟的过去,了解的真的很少。
“对了胖子,之前你去问的那几个人,有消息了吗?”吴斜问。
讲到这,王胖子连手腕上的大金表都不摸了。
气冲冲地道:“他妈的,你一说这个我就来气,前几天胖爷我好吃好喝的供着那几个王八混子,就差拜把子了,后来我看时机差不多了,就把事给他们一说,结果你猜怎么着,胖爷我一说事,那几个全他妈溜了,嘴里边一句有用的都没有!”
“白瞎胖爷我那桌子好菜!”
看来还是一无所获,吴斜安慰了王胖子几句,低下脑袋无奈叹了口气。
“对了,我们怎么把他给忘了!”吴斜一拍大腿,唰一下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谁啊?”
“阿笙。”
他掏出手机拨了通电话,大致讲了下来意,电话那头答应的很快。
齐笙走进王胖子店里的时候,他们三正在吃饭,说是吃饭,其实也就是一人一盒泡面。
“阿笙,来碗不?”王胖子问。
”不了,吃过了。”
“大张,你这牌子挺时尚啊!”看清楚张麒麟脖子上挂着的牌子上边的内容后,齐笙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王胖子吃完泡面,一抹嘴,笑道:“怎么样,胖爷我的杰作,不赖吧!”
靠在椅子上笑够了,齐笙直直给他竖了大拇指。
“还得是你。”
“说正事,我长话短说。”
“我第一次见到大张的时候是在岭南,那块属于陈皮的堂口,大张那会失忆了,被人抓去当人饵。再后来,我就从陈皮那把大张要了过来。”
“算算时间,大张在那待的时间应该不少。”
“如果说,你们要去帮他找找记忆,我觉得在那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说完,张麒麟的眉头紧紧皱起,一手扶在自己的额角,像是在极力思考什么。
见状,齐笙急忙问道,“大张,对我说的这些有印象吗?”
但遗憾的是,张麒麟皱着眉头,摇了摇头。
王胖子给齐笙倒了杯水,走到一旁,两手撑在张麒麟肩上,“天真,照阿笙说的,小哥在那待了不少时间,肯定在那有很多回忆,咱这几天到处转也没个进展,要不咱带着小哥去那看看?”
“有点线索,总比我们自己瞎转悠好,你说对不对,小哥?”王胖子也就随口一句,没指望张麒麟会真的回答他。
“我想去那个地方看看,我想......找回我以前的记忆......”张麒麟低声说,抬眸扫过在座的每一个人。
“行,收拾收拾,过几天我们带小哥去巴乃。”吴斜拍板决定了,说完看了眼张麒麟,见他没有异议后,笑着拍了拍他的大腿。
“我也去,就当旅游了。”齐笙默默举起手。
几人都是说干就干的性子,效率尤其快。
这回出门,齐笙还打了个电话专门和小花报备了一下。
“嗯,自己注意安全。”解语臣笑道。
收拾好东西后,几人买了当天的车票,往巴乃赶。
一路上,张麒麟几乎都在睡觉,醒着的时候除了吃饭就是在发呆,让人看不清他在想什么。
坐了几天的火车,几人觉得自己全身上下的骨头都快被颠散架了。
一下火车赶忙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啊!好山好水好姑娘!不得不说,小哥,你那会选择待在这,是正确的!”
王胖子看着人来人往的人群,两眼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