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
“呃!”“一股强烈的虹波穿透狭小的空间,“星渊”心神一乱,三味弦断,针对索珥的攻击由此戛然而止。
余烟之后,在由“星渊”创造的桎梏中,二者同时惊讶地看向了那冲破黑暗的十字星芒,纷纷开口道。
“这是,阿森的……星璇!!!”
“「旧音」?这不可能!这里不应该会出现……”“星渊”愈发不淡定了,他连连后退,浑身的毛向上刺起。他立即陷入了恐惧之中,眼前小小的飞镖,仿佛是一件能将他拖入无底深渊的枷锁。
索珥上前,从地上拔出那枚尚有余辉的星璇,这枚锋利的星星没有温度,握在掌心中却有一种安心的能量传递过全身。
“星渊,我知道你依然被困在这里……”索珥想起,面无表情的“星渊”曾告诉他,他正尝试着与星渊完成最后的融合,因此这片空间原本无法让任何的外兽插足。可他,现在还有“星璇”,已经彻底打破了这个逼仄世界的寂静。
如果“星渊”没有说谎,他还说过,索珥他来到这里,是因为真正的伶音星渊,在迷失前还紧紧攥着一个「愿望」。
索珥心想,他如今,已经知晓那个愿望,究竟是什么了。
“我是一名医生,我谨记家族传自山神大人的箴言——祛疾治病、救死扶伤,是我一直以来的职责,”索珥默默念叨着,爪中的圣藤沿着手腕生长、交缠,渐渐地,形成了一把弓的模样,“也是……”
“我的「信仰」!”
他将星璇置于藤弓弦上,而作为一支“利箭”,在他的一声怒喝中,朝着“星渊”的胸口射去!
他成功击中了陷入混乱的“星渊”,索珥看见细密的蛛网纹路在无形的屏障上越发散开。顿时,整个空间开始颤动起来,开始破碎、崩坏,变得摇摇欲坠。终于,在豁开的裂口之内,如潮水般涌出被珐伦斯隔绝的声音!在声音泄洪般的冲击下,靠珐伦斯维持的空间加速了自身崩毁的速度。
索珥感觉到前方似有一只无形的大爪,它积攒着强悍的力量,像是要把索珥按倒!但索珥从来不会因为如此一挫折而退缩,他艰难地迈开步伐,用爪臂抵住灌向面庞的音浪,迎着那猛烈的气势,誓要走进那声音漩涡的中心!
就在这时,不知道是否因为声潮微弱了些许,索珥意识到那些嘈杂的、混乱的、不堪入耳的声音,这一刻却突然清晰了很多。像是有兽人在他的耳边轻轻絮叨……
“我想要离开大雾,爸妈,我们去新的地方看看!”
“刈,你如果你真的不愿意跟我们来的话…我不会强求的……”
“因为,我们一直是朋友哦!……”
声音远去,索珥意识到气浪已经没有最开始他闯入裂隙时那么强烈,以至于几乎无法前进了。但这时,突然又有很多陌生音色的声音闯入了他的毛绒耳朵中。
“疑似偷渡的?你们带过去好好审!”
“新来的?你们知道他们什么来头吗?”
“你关心这个?来了这,大家伙不都一样吗?”
陌生的质疑。
“哈哈哈,外地佬,知道我们的厉害了不?”
“老大,他还在哭呢?小怂包!”
恶毒的嘲笑。
“你们听过‘劲鹰’吗?那是什么乡下地方?”
“不知道,我也没听说过,这位小孩子打哪来闹的?”
“哈哈,他要上去丢人现眼咯,我先洗洗耳朵!”
轻蔑的目光…………
星渊离开了熟悉的大雾,索珥发现,那只总是以微笑面对生活的小狼却被困在了另一片陌生的、危险的、更大的“雾”中。
索珥突然感觉眼前有点酸,揉了揉鼻子,才发现自己因为感受到关于星渊的声音后,早已悄悄地泣不成声。
比起所遭受的一切困难,索珥更清楚,像他和星渊这样龋龋前行的孩子,最难熬的苦——却是「孤独」。
失去亲人的孤独,背井离乡的孤独……常常停下来,目之所及,是唯有自己存在的雪白山原,喧嚣城市……
“圣藤可以轻易愈合与世界触碰产生的伤口,但与社会触碰烙下的痕迹……”索珥垂下眼眸,他擦了擦凝在眼眶边的泪水,“唉,我曾困惑过,我该如何去治愈这样的伤痛?”
他忽然想起那个沉睡在他床上的人类少年——那时的他能力还没有觉醒,需要夜以继日地照顾对方,即使过去了几个月,这段看似枯燥的经历却还是历历在目。
“但我记得爷爷对我说过:「病」,就会有「药」,世上定无不治之症…”想到这,索珥微微一笑,“所以我也就在方才终于明白,星渊你的愿望,如何成为最有力的声音,传递到我的心中。”
索珥静下心来,深呼吸,在逐渐平息安稳的声浪中站定,此刻他的精神力上涨,能力也变得更强了。
圣藤在这个特殊的环境中的作用下有了新的变化:它们聚集着藏在周围余音中的能量,在索珥的双掌中茁壮生长。它们分枝开叶,在灰暗的空间中长成了一棵足以遮盖天空的雪白的树。
索珥轻轻将圣藤放下,那藤蔓便在地上扎根了。这时,抬头望去,只见那纯白的粗壮枝杈降落下晶莹的雪花,雪花纷纷落下,把这个空间逐渐变成了雪的白色。
那些嘈杂的声音,总算在索珥的努力之下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他竖起耳朵,远方传来了新的声音,只是这一次,不再充斥着轻蔑与嘲笑了。
“笨蛋,看着你每天都这样给我递面包,自己却是一副饿瘦的样子……”
“不过,谢谢……”
是早些年青涩,说话态度也更加别扭的卡冯狄斯呢……
“加油。”
“星渊,你已经很棒了!你一定会成为长夜明星的!”
“呵呵呵,你虽然叫我是老师,但我确实在这短暂相处的时光中没有可以教授给你的知识了,你让我看到了早些年在创作之路上挣扎的自己,”
“如果你喜欢唱歌,就唱下去吧。”
是伦森、他,还有柴耶先生的声音……原来,星渊有且只有一个的愿望就是——“想要和朋友们在一起”。
愿望虽然渺小,却在无声的世界传来最有力的回响,正是在星渊的引导下,索珥他才能来到这个不会被轻易发现的世界吧。
如果,孤独是一种病症,在它之上可以疗愈伤口的药,正是「情感」!
“友情?回响?……声音,生命……”“星渊”捂着伤口,瘫坐在角落。他瞪大了眼睛,嘴角微微抽搐着,像是陷在了无法自拔的思考之中。
原来如此啊……明明早应该融入它阴影中,彻底消失的歌声,为何此刻在它的核心中依然灼烫……
“「珐伦斯」……”他回放着那些生命为自己赋予的名字,喃喃自语着。可它到底,曾也只是贪恋所有的声音,只是那么的……
渴望着成为一个“生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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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珥回过头,他看见远方渐渐褪去的黑暗中,露出了一只熟悉的白爪。那是星渊的爪子!索珥很快反应过来,他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去,想要抓住脱困的星渊!
“星渊,我在这里,快握住我的爪子!”索珥大声喊道,然而对方的爪子却像是被润滑过一般,连抓两次都落了空,眼看着对方的距离开始变远,索珥内心一沉,“糟糕!!!”
千钧一发之际,他伸出圣藤,在最后一刻极限地缠住了星渊的十指,由此,似乎有什么力量在帮助索珥,将星渊拉了回来。
“星渊!太好了……”经过一路坎坷,看到熟悉的友兽安然无恙、完好无损的出现在自己眼前,索珥还是没能忍住,激动地哭出来声。
“索珥,谢谢你……”星渊只记得自己最开始被拽进了一个很漫长的噩梦,在那里,他似乎受尽了嘲笑与谩骂。
两只小兽人平静下来后,他们在漫天飞雪的空间里,坐在索珥创造的医树前,交流着这一切怪梦发生以来的经历。
“索珥我跟你说哦!”脱离危机后,小白狼星渊的星星眼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他眉飞色舞地说道,“我本以为会一直困在那里,直到我突然被陌生的朋友送到了另一个奇怪的世界。”
“在那里,我刚醒过来时躺在松松软软的青色草地上,远处是清澈的蓝天白云,大片盛开的克拉维斯花,对了,还能看见一棵与天相连的大树哦!”
星渊在这时回忆起那时明亮的场景,心中感慨万千。
那时他遇见一棵大树,刚在上面看到坐着五只谈笑风生的兽人,却在下一秒,树上只剩四个身影。
他看见一只粉色毛色,棕红头发的犬兽人姐姐来到了他的面前,那只女兽人梳着两道麻花辫别在身前,身着干练的战斗服饰,看上去身姿很是飒爽。
星渊叹了口气:“那位姐姐跟我说道,「你一定是有什么念想才会在这里」。她还说,只要「在心里大声默念着你的愿望,就一定会实现」什么的……”
“起初我听不懂她的话,我告诉给她,她并没有生气,却只是微笑着说,「那么,你想离开这里吗?」”
「想想你的梦想,你的亲人,你的朋友……」。最后这一句话,如同一点清晨的露水般滴落在星渊的头上,他忽然想起在南郡还有一群等待着他的朋友们,不仅仅是出现在这里的索珥,还有伦森、霏淙和卡冯。
要是离开舞台这么久,却没有去找他,卡冯现在一定很急吧?
“唉,谢谢那位姐姐的提醒,我才能来到这里,在黑暗中,我听见有人在呼唤我,我就知道,是我的朋友们来了!”星渊开开心心地笑着,“可惜虽然她说过自己的名字,但我在离开那里时搞忘了,唉……”
“所以,你按照她的话来做,念着自己的愿望对吧?”索珥询问道,“也就是,「和朋友在一起」吗?”
听到索珥的话,星渊先是大吃一惊,直接愣在了原地,随后他干净的白色脸颊上沾染了夕阳般的红色。他尴尬且害羞地追问索珥道:“索珥,你,你怎么知道?”
“嘿嘿!”索珥回应一个俏皮可爱的眨眼,“这是秘密哦!”
“什么嘛,索珥真小气!”星渊嘟起嘴巴。
索珥回过神来,他接下一片雪花,看着它在肉垫上迅速融化。他问道:“对了,我就连怎么来到这里的都不知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离开啊?”
“诶 ,索珥原来你不知道吗?!”星渊瞪大了眼睛,嘴巴张大得都可以塞下两个蛋了!这下好了,一股莫名的危机感再次在他们心中蔓延开……
但并没有!就在这时,一阵豪爽的笑声传来,他们忽然听见有人在叫他们。星渊觉得声音尤为耳熟,于是连忙看向声音的来源,却发现对方就是那位在陌生风景里助他一臂之力的大姐姐!
“大姐姐,你好!”星渊惊喜道,“好像也没有过去多久的样子……总之我们又见面了!?”
女兽人点点头,她看向一旁的索珥:“哦,你就是他的回响之一吗?你好,叫我尤妲就行!”
“你,你好,尤妲,我叫索珥!”
“挺厉害的治愈能力嘛!不过我要说的事和这无关,就不闲聊了!”尤妲先是毫不避讳地夸赞着索珥的能力,随后继续说道,“你们现在还在想着怎么离开这里,对吧?”
“首先,这里只是一片名叫「珐伦斯」的碎片罢了,它肯定不可能困得住如今的你们的,无需害怕;其次,如果你们想要离开这里,只需要握紧彼此的双爪就可以,剩下的交给我来就好。”
“诶?”索珥愣了一下。
“害,我这次来,就是帮助两只小后辈的呀!不明显么?虽然你们并不是南郡兽人,但那咋了?”她笑着揉了揉索珥的小脑袋,把他的头发弄得乱糟糟的,不过索珥没有因此生气,反而在被接触的时候被尤妲那外向的性格深深感染着。
尤妲迅速收回爪子,接着向他们解释道:“毕竟,现在的我和珐伦斯一样,终究是破碎的回响,我的职责只是守护着这里的神之力而已。”
“看来外面的兽也意识到了,普通的器物收纳能量是有极限的。大概是打算替换一个生命来接替我的工作吧,会是谁呢,好难猜啊?”
“我对外面一概不知,不过要说可能的兽选的话,还得是帕尔这混小子吧?哈哈哈,说起来,可惜我走得最早,不然真想再看看他们现在都变成了什么样子啊……”
“尤妲姐姐是一直一只兽人守在这里吗?”索珥担忧地询问道。
“啊?”尤妲回过神来,她听罢索珥的关心,却只是淡然一笑,“都说了,我只是「回响」罢了,也就是说……”
其实她早已在百年前辞世,如今只是残存的精神铸成了镇守能量的锁罢了。
“好了,两只小男子汉怎么老是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尤妲叉着腰,装作一副很生气的样子。
“做出牺牲的时候,我到底也没有想过死了会咋样呀?对我来说,只要能守护住万千南郡的民众,那便是「英雄」的意义所在,不是吗?以前如此,以后也是如此。”
“只是既然解开了锁,他们一定做好准备来接替我的工作了,从此之后,我也可以……”尤妲驻足仰望那在南郡看不到的雪,嘴角露出了一抹难以察觉到的微笑,她顿了一下,接着说道,“终于可以休息了。”
“「守护」,因此这也是我最后能做的事了。”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小朋友们,再见咯!”见他们已经握住了彼此的爪掌,尤妲向他们挥了挥爪子,做最后的道别。
未等他们道别的话语说出口,索珥和星渊却惊觉自己正在以一种飞行的姿态远离尤妲。这一刻,面对这位伟大的英雄前辈,他们的泪水在空中飞去,消散。
尤妲的身影也渐渐模糊,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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吞噬声音的怪物,在失去融合生命的机会后,他的身躯已然开始破碎、剥落,但他对此没有感觉——即使感知得到疼痛,他也无法发出任何的呻吟与嘶吼。
“原来如此啊,我只是,影子……”
即使抱着远古怨魔最后的愿想,它也只是什么都做不到的碎片罢了,和一只被折断翅翼的笼中羽没有任何区别;漫长岁月的消磨,他已经几乎失去了所有的棱角了,即使能在世兽面前投下阴影,终究还是起不到如同真正的静谧深渊的威压。
如此消散,又何妨呢?
毕竟他终究只是一个追逐着「声」之涟漪的影子,一个不完整的影子……
「我知此生如朝露,虽然,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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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森朝天空射去星璇后,正在观察着上方的风吹草动,突然,他发现乌云之中出现诡异的旋涡,流动的“云”消散开来,一个散发着赤红色光芒的球状物体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霏淙急忙提醒同伴们道:“快看,那就是珐伦斯的核心!”
(ps:记得看作者说哦,祝大家国庆节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