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二十六,天终于亮了!
小武掀开眼皮,深邃瞧来,透过碗口大的铁窗照进牢笼里来的光,那么稀奇。
他一身连帽黑衣,戴着手铐脚镣,靠在大牢一角,没动过一下。
铁钎也还在,血液顺着它滴下染红葡草,又凝结在它周围聚成红润的血珠。
小武撂下眼来,瞧它一眼,眼眸又探向天边了望。
这根铁钎,是倪坚打造出来最像魔弦钎的一根,兴奋的他一溜烟送来宅子上,却被心儿半路截去,揪出小武来问:“这是什么?”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早就在偷偷打制铁钎,就为了给郎君报仇!
哪怕你觉得魔对就是我亲弟弟,你也甘愿杀了他。
爱恨之间,你选择了报仇。
哪有为我想过一点!
“你说呀?”
这个威逼的小眼神滴溜溜地转,吓得小武和倪坚相互瞟一眼都闭紧嘴巴,哪想过当场露馅!
为了能给少爷报仇,小武自当全力以赴。
知己知彼是对对手最大的尊重,哪怕到最后也只能是他陪在你身边。
爱恨纠葛之间豁出命去成全,不失为上选。
但很显然,心儿不愿意!
小武一笑红了脸,又忽地像被它刺到一样,“哎我,哪里疼?哎呦疼疼疼!”
居家养伤这么久,他戏精一样。
倪坚秒懂,紧忙吆喝紧忙动,扶小武坐来床边。
谅你也是不敢,哼。
心儿两指转动铁钎,跟玩似的,不知藏它到哪里去了。
但在宅子里藏东西,小武才最擅长吧。
翻它出来的时候,小武还忍不住笑她,此时嘴角也勾起笑意,像天边的心儿枕在云端懒床。
邸盟嗷一声窜进来,他整个大夜都没合眼,这又刚跑了个来回。
“这血都快流干了,你还看什么呢?一晚上不睡觉的你。”
小武眼神瞥向一处,不乐意搭理他。
“瞧你嘴唇干巴的,煞白一道子,来来快吃点东西,这头一份,热乎的,老香了!”
邸盟哐哐当当开了锁,送到嘴边来,瞧小武带搭不理,他又嘟囔:“也不知道你平时都吃啥啊我,要不,你就,你将就一口。”
小武不。
就不用他管。
邸盟服了:“你跟我怄气,你饿着自己干嘛?”大爪子一伸先抓过一个包子叨一口:“好吃好吃,就是香。”
哪想何颂扬在牢门外叫:“邸老大,展头来了。”
邸盟慌慌张张差点没噎死,最后还是放下吃食摆了一地,他那口包子也一嘎瘩都没浪费全塞进嘴去了,又指使何颂扬:“快锁上锁上锁好了,谁来也别让靠近半步。”
小声吩咐一句,邸盟急得顺了拐地奔出门。
小武这才低垂眉眼,朝门口侧耳,要好好听一听,好戏要开场了——
武乐书就是连环暴案的真凶!
都被抓进警察所大牢里去了!
真真假假的风声如热气上腾,伴着清晨的日光迅速照遍全城。
《德义堂》
“你说说这是怎么话说的?他武大总管保城卫民,有目共睹,怎么就成了连环暴案的真凶,这上哪说理去呀?”骆滨淮一早登门,就为了这么善解人意?
才怪。
老爷连眼皮都没抬过。
“你说说邸盟干的这叫什么事?我要是早知道他敢这么混账,就该一脚踢他出门,还让他人模狗样的混事?”发两句狠话他又堆笑:“嘿嘿穆兄,您是有所不知,但在我的任上这冤假错案是见得多了我,哎不,我是说那个,他武大总管一定是被冤枉的!”
“这是谁人都知道的事!但就是吧,得有点眼见为实的东西拿出来给人瞧瞧,您说是吧?若不,我在您宅子里找找?哦不,后院,就他住那个楼上。”骆滨淮又一啧:“哎呀楼下也不能放过。”
老爷平稳听着,仍不表态。
黎叔撂下眼皮转过半圈眼珠,这话听来这个夹生,难得他个小老儿这么阴狠,非要我穆家栽到你手上一回。
警察所
邸盟一步窜上台阶,展长松到,一抬手拎他起来,劈头盖脸地吼。
“你都干了什么?你长没长脑子啊?”
邸盟顺着他手劲颠哒蹦了两下又拍拍胸脯,可算咽下去了,噎得面红耳赤:“什么玩意你喊?”
“你凭什么抓武乐书?他杀了谁呀?血迹划拉过大半座城池,现场却连个尸身都没!”
“啊?”邸盟懵了。
小武撂眼转过半圈眼珠,魔对不见了?
“到底谁死了?你昨晚都看着什么了?”展长松揪起他脑袋吼得邸盟头皮发麻:“不就是,那个谁,就那个……”
他是眼睁睁瞅着了,可也一眼没瞧着正脸。
“你就会惹事!”瞧他一脸懵,展长松拎起来就走。
邸盟却打退堂鼓:“哎别介不行,我不能去,我得留下这,我?”
展长松这才瞥一眼层层铁栅栏后关着的武乐书,是憔悴了好多。
小武不愿被人瞧,全当未见。
“何颂扬你盯紧了他!”展长松也不放心小武,又拽邸盟:“你别光惹事的能耐给我走!”
邸盟偏不,借着满头大汗摇头晃脑,滑离他的手:“我真不去,我留下,我审他。”
“我呸!”展长松还不知道你,猴耍的能耐,故弄玄虚,以为我什么都没看着啊!
小武同样嫌弃地撩一眼摆摊似的早餐,拿一个鼻孔哼气。
花冷在紧后头一蹦两蹦的,终于瞧着帽遮下的脸庞,还真是武乐书,激动地赞一句:“嘿嘿老大威武!”
“威武你个头,你给我跟上。”展长松吼一句,晃晃腿脚,走人。
“哎哎知道了展头儿来来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