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七衡来到,一脚踹翻马着。
惊了众人差点一齐喝彩。
温顾醇却嗤笑,他又来装门面了。
“这是干什么?康老爷,您宅上惨遭夜袭,若没有康诗远拼死护卫都得血流成河,您怎能因三三两两句谣言妄语弃他于不顾?”
康学桂被吓的好大一个趔趄。
一看冲上来的是他,康昉蹭乎一把亮晶晶的小脸,噌地跳起身。
康芙水几人却怎么都扶不起康诗远。
马着惨叫一声,咕噜一圈,暴跳叫骂:“我康宅的事哪轮的着你管?”
小武瞧着康诗远非要自己艰难爬起,蹭过地上的石子泥沙,他五指又五指划过一道道血痕,小武又没眼看了。
杜恩怀跟来,虽没上手帮忙,却一直瞧着康诗远。不等马着话落,杜恩怀低头撂眼只一手开了剑鞘,就吓得马着一脸歇菜样,拔腿冲出人群溜了。
杜恩怀一松手,利剑入鞘一声叮当,吓得康家父子抱作一团。
“七爷您此话不假,可主要是人家说的有门有道的您想想,你说夜袭那阵仗怎么能是他头一个发现?就真跟事先擎等着似的。”康学桂哆哆嗦嗦,他心里是真纳闷啊。
“爹你瞎说什么呢?”康昉刚撑起气势汹汹的小样,又一秒放赖。
康诗远听来一耸,差点又摔去。
小武急着看他,又好心虚地跟着眨眨眼。
惹得黎成心急,赶紧给小武擦擦汗:“哥要不咱先回吧。”
“康老爷堂堂一家之主,哪会懂得我们做仆人的苦?”杜七衡竟就说起了自己的辛酸,他恭请四方,义正严辞。
“我也做过大管事,怎敢有一个迟疑?家宅有难,还不警醒,怎么可能!果然啊,在你这里,忠勇也是错,信义也为过。难怪坊间风传康大管事向来在康宅惨遭非人待遇,我真替你不齿!”
“我呸,不齿你还叨叨?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装了什么心思。礼贤下士我还用你教?诗远,他就是想收买你!你滚开给我,让开。”康昉一副泼妇相,撕拧开杜七衡的手,要跑去扶康诗远起身。
小武竟面露笑意,这个康昉,算我是一直错怪你了。
“你个混账。给我站住。”康学桂骂一句亲儿子,又怯哄哄地拱手道:“哎呦七爷您哪里至于说这个话?他哪里能比得上您一个棱角?他就是包藏祸心啊他。你想呀五月初一那一夜暴乱波及到您杜宅,急的老夫我呦,可他呢?”
“偏绕去穆氏纸行那站了老半天,他怎么可能没点心思?他就是在欣赏自己的成就感呢,我就敢说。结果就差那么一个眨眼的功夫就,这要是能早那么一步到您宅上救急,那杜老先人怎么会,哎呦都是怪他,怪他。”
康昉的手刚搭上身,康诗远竟先瞟一眼武乐书,又怯声道:“谢少爷!”
小武也赶紧挪开眼,纸行?我穆家?哼。倒是杜宅就不用说了,以杜茂名和五爷的交情,他会惨遭不测,也不难想象,就看杜七衡这个后生能怎么样陪五爷玩多久吧。
世人以为,一线生机,就在眼前,却偏偏一步之遥?
殊不知,这竟是杜七衡一手酿成的大祸。
他早就立意要借此杀了杜茂名,如今听来,他心头剧痛。
杜恩怀瞧他一眼,赶紧接话:“怎么,难道康老爷曾教过康大管事翻墙进宅、持刀杀人?”
康学桂一听,面露难色,“这这这,这怎么可能?”
“这就对了。所以康大管事从大门堂堂正正进我杜宅,护我全宅安宁,怎么就成了迫害穆家的元凶?成了暴乱全城的祸根?”杜恩怀一声愤慨。
群情激愤,又见杜七衡哀思甚切,不觉对杜家赞叹连连。
这些话能在苦主口中听到正解,似乎谣言也就不攻自破了,康学归听来竟心中窃喜。
杜七衡缓一口气息,平静道:“康老爷,问完了吗?”
“不是我问的呀,是人家都这么说。”康学桂往后躲两步。
“那你就信?”
康学桂被揭穿老底,更是一副怕怕的怂货样,差点哭叽:“我我是真没办法呀我。”
康诗远被康昉扶着站起,又拧开他的手,一个眼色,康诗嵌和康诗宁听令上前,紧紧扶住康昉。
康昉难以置信,“诗远,你这是?”
连小武都跟着一声叹息。
康诗远耷拉着脑袋,屏气敛息,谁都没看。
康芙水跑到他另一侧,撑起他膀臂,康诗远扯笑哄着:“我们,走。”杜恩怀一步跟上,两指挡停康昉。人群不觉让了路,康诗远艰难地迈起步子。
小武盯着康诗远走去,又听杜七衡说。
“如此,我代康诗远自立门户。”他很是满意,立定人圈之央,高声放话。
这一句人心振奋,当家做主谁不想?
谁说受苦受难的非是我们这些劳心劳力的苦命人!
康学桂面露愧色,给他二人一个眼色,抓紧送少爷回去。
不想杜七衡接着说:“将康记玉石行,六家铺面,归在康诗远名下。”
这一句,康学桂直接嗷嚎,“这怎么可以?”
他几步踉跄,扑跪在杜七衡腿前哭求:“七爷您不能这样将我赶尽杀绝呀!”
杜七衡慢慢扶他起身,却笑得好生稀奇:“康老爷,您说我对您赶尽杀绝的话,从何而来呀?”
“哎呦我不是说您,哎呀呀我是说那个……”
众人一听,他真是遇到点事吓傻了吧。
“七爷,七爷您听我说,您给小老儿留个活口,放我一马,我这纸行、文具行都被打砸了,若是玉石行再留给诗远,我,他,他就是个孽障啊他!”
“哼哼康老爷,可是谁人都知道,自打玉石行从我杜家送了您康宅,就一直都是康诗远在精心打理,里面的每份契约连带每一个物件的入库、出账、等等都签的是康诗远的大名。这要说玉石行不该归他所有,怎能服众啊您?”
“而且今日即是您先出此下策,我多嘴这一句,顶多该算替您维护住了康家的脸面和德尚,你不认?才叫后果不堪设想。”
看着众人又巴不得一哄而上的驾势,康学桂吓得痉挛,没敢应话。
康昉疯扑过来:“你这不是把我们往绝路上逼吗?”
杜七衡甩袖而去,没心思搭理他,剩下这一对父子嚎啕满面。
可怜了康学桂还算不错的一招以退为进,小武一声嗤鼻,绝路?哼,“叫阿宁哥吞了它。”
黎成一下来了干劲:“明白。”
杜七衡急颠颠穿过人群,跑去搀了康诗远。
这份殷勤?小武随他转身去瞧,翻了好大一个白眼。
身后温顾醇也窜出人群,哄了康昉:“哎呀康兄来来来。”二人搀着老的一齐进了康宅。
捡人?哦不,争着抢人,切。小武哼唧一声,一甩扇子敲了黎成肩头:“也不要太操之过急。”
黎成一听,“那咱还怕他啥呀?他都这样了。”
小武摇扇一挡,狠狠切齿道:“盯紧马着。”他那几鞭子,绝对不简单。
肖进阳蹿过人群深躬见礼,挡住去路:“武大总管!可否借一步说话?”他等小武能出门,好久了!
虽正中下怀,小武却好大个惊愕,露出小脸瞧了瞧肖进阳一脸的急切,又见他身后董子戴的谨慎,小武竟哎呦一声惨叫,按住心口:“肖大少爷!有伤在身,多有不便。”
他这份婉拒,这么浮夸,谁都看得出来,肖进阳更急着拦一下:“武大总管……”
怎知小武一个急转身躲开,却整整在自己眼前,人群渐去的残影中他见着奄奄一息的康诗远一步踉跄死死晕去。
“诗远!”“康大管事!”“康兄!快!回宅。”
杜恩怀一步接住他,背起奔去。
这个动静惊了肖进阳也回身去瞧,董子戴瞧一眼康诗远脚下走过的一路血迹,也算敬服。
小武忍住痛惜,什么话都不想说。
黎成赶紧拦挡:“肖大少爷失陪了。大总管您看着点,这边请,来,您慢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