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二十九
肖家大婚,小武驾马在侧,速度不快,跟护几人,车里只坐着老爷。
未到辰时穆家的人就出了安喜门,一路向北,氛围和美。
偶尔老爷还会聊几句老家的趣事,小武搭腔,乖巧的很。
庄稼长势不错,可喜也可怕,小武洞察周遭,严谨尤甚。
让小武更怕的是,昨日傍晚五爷就来了邙山镇。
在临出城之前五爷办成的最后一件事,居然是解了程宅的危急。
这么多家这么大的款项一起来砸程记金号的大门,这就是小武特意给程家出的难题。
谁让这户人家比泥鳅都滑溜,想抓住他的把柄来试探,几乎不可能。
所以回航是唯一的契机,航费就是敲门砖,他家若不想被抢砸一空,肯定就会露出身后的尾巴。
哪想竟是五爷!
谢宜欢急忙来报:“小武哥,程请一进一出五宅,这个难关就迎刃而解了,各家的航费都齐了。”
小武惊得目瞪口呆,只摆手叫他封锁消息,还不是叫老爷知道的时候,可五爷?
五爷还一副好人做到底的模样,坐着小马车颠哒到北邙去了。
收了严宅的时候,谁都没露头。
收了骆家,也是白忙。
可怎么到了程家,他就……
他不是该藏着掖着吗?
怎么会插手来管?
这回说你有意作难我穆家,你还有何话说?
谁说的?我还不是同样仰慕泽然兄的大局风骨!依旧是以和为贵,伸手了又如何?
昨儿月黑风高之时,五爷躺卧恐殿盘龙卧椅闲来无事的模样,四下打量:“哎?你说二哥找的是这地儿吗?”
盛怀洛笑丝丝:“他呀跟个没头苍蝇似的,巴不得刮了这片山,可找了多少个来回,连自己要找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哼哼哼。”
五爷大笑不止,毕罗宫呼啸回灌,恐怖至极。
山上可算肃静了,他急着跑来坐一坐,真是惬意。
可一瞧,这殿上还跪着人呢。
寂静后又过了许久,五爷问:“动了吗?”
邹盘之见礼答话:“回干爹,正是。”
费润止不住窃喜,好戏要开场喽,能陪你在这跪一跪,也不枉你我兄弟一场。
哪想五爷问:“四郎呢?”
费润惊了,我?我动什么呀?我冲谁动?我能来就不错了,这不三郎连到都没嘛,可?
“四四四郎……”费润磕顿了。
邹盘之心中暗喜,就说你是躲不过的。
五爷甩了眉毛,瞥他一眼,盛怀洛赶紧问话:“温顾醇纠缠酒窖已久,你竟不自知?”
费润大惊失色,又蒙的一匹:“可可干爹,他温三通不是……”
“所以,我帮你够多了。”五爷给了个结论,的确没什么耐性。
费润哐哐叩头:“谢干爹!谢干爹……”
“好了。”五爷打断。
他又急着尽忠:“干爹您放心这个温顾醇我大卸八块给您带来。”
“不必。”两个字,五爷说得很绵长,慢慢站起身。
“他还是任着温三通玩弄,留给你的?是温家漫山遍野的匪类,我要寸草不生。”五爷说到这,血流满面的费润头皮发麻,直接堆缩了。
五爷还回身,好心提醒:“记得带上四哥。”
如此看费润腹背受敌,大抵命不久矣,邹盘之瞧他吓瘫那样,也衡量了下自己。
《董家大院》
只剩这一个肖家,似乎今天能出什么事,小武都不会惊讶。
一瞥五爷真都在了,小武咽下一口气埋下头,搀扶老爷迈了门槛。
早就出门远迎的肖沃雍笑不拢嘴:“穆兄啊可算把您盼来了!来请请请,快上座上座。”
小武随着老爷来到五爷身侧竟也落座,老爷只如未见,打发几句五爷的寒暄。
说来也是,葛汗青的祭礼肖家父子亲临,五爷总是要还个人情的。
过了一会严乃能到了,全权代表严广平。
小武瞥他一眼,他就小跑过来。
茶园之约虽是几日后,但邹盘之那边的动静还需打探,是实心赴约还是有备而来,小武不得定夺,就又冲严乃能一笑。
他早都防备着了,茶园那边散席他就打算去探探。
临近拜堂,康诗远也到了,喜讯打康家出,他来也就是捧个场。
小武瞧他坐在对面,又想起这几日独揽大权的马着,真是个人精。
也就是他,打拼下的油水撇得这个干净,自己偏去担了玉石行的辛苦,又非能说会道,这种从头再来,简直苦不堪言?
小武一拧眉头,一束目光问询而来,康诗远只垂目斟酒,全当未见。
守着这种人,有苦吃不算事,有命在就行。你还有心思管我,看好你家老爷吧。康诗远干了一口喜酒,对面一眼都没抬,就随着敲锣打鼓的声音转身端详。
大礼的热闹最是养眼。
小武扫视一圈,城里来的人不多,仆人都落座也不满三桌。
但董家的人多呀,瞧肖亮忙活的。
酒桌摆满了院,坐无缺席。
此时人们欢蹦乱跳,叫好声天。
披红戴绿的喜庆,静待花开的美好。
肖进阳礼过直接揽了柯儿入怀,抱她进洞房。
董子柯就像塞外的烈马,也像池边的睡莲,好比初雪的艳阳,恰似盛夏的清泉。
这一场大婚虽来得迟了,就是迟了十几许她才知道的那种,但却正是好时候,你看,麦田的穗子都快熟了。
小武不只看着,他更觉得肖进阳不像被真凶傀儡,反倒是保护着。这种感觉很奇怪,他拿捏不准很久了。
但却是真的。
五爷为什么来,明面上给一个理由就行。
那心里呢?
五爷想要的成就感大抵就是看着肖进阳越来越好,我没过过的日子你过上了就行。
你看,亲爹多疼你,笑得泪水夺眶;
再看亲如手足的董子戴,随时可以两肋插刀的模样;
还有亲爱的枕边人……
五爷用情至深的眉眼,被这一对天作之合感动得泪眼婆娑:“真爱!真爱呀。”
老爷听来,似有心事的眉头不再紧锁,劝一句:“哎呀!亲家,来,请。”
水席热闹开场,洋溢着幸福的味道。
小武一顿饭吃得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但却?什么都没!
回城的路上,严乃能只身赶去茶园。
几家人竟是一起回的。
康诗远跟在小武身后,实际是想告诉他,你所担心所怀疑的一切都对,但却一言不发连眼神都要管住。
五爷的马车紧跟在老爷身后,小武的确紧张。
五爷就喜欢看他这张脸,特别是刚刚大失所望那一下,太好看了。
我不是要废了你,我就是要吊着你。
一撩轿帘,瞥见康诗远也在,竟更高兴。
他这样跟着,是以为我要生事,他好帮衬一把吗?
五爷喜欢康诗远有主见,即便只是个王者了,他也愿这样想想。
小武瞧着他只露半张脸撩上一眼,好比挑衅,真是可恶。等我抓住你的把柄,一举撕开你的面皮,报我少爷血海深仇。
小武又一下愣住,这一股脑的仇恨袭来,他竟一丁点都没想到邹荣光,难道,只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