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在叶舟岚的意料之外,却又在他的意料之中。是他的父亲。
叶舟岚感到一阵迷茫。他的父亲宠爱妾室,冷落妻子,甚至还想害死他。
这让他无法理解,虎毒尚且不食子,他的父亲怎么能如此狠心?
在黑暗中坐了一夜,叶舟岚思绪万千。
他反复思考着整件事情,试图找出答案。
最后,想到叶父已经痴傻,这才收拢了情绪。
次日一早,景亿带着几名手下将所有下毒之人带了进来,还有已经痴傻的叶父。
叶父在屋子里转圈,嬉笑声不断。
看见走进来的人,叶父兴奋地冲了过去,盯着墨南歌的道袍。
墨南歌身边站着颜虞,她双手抱胸。
她是墨南歌特意请来的。
墨南歌看着叶舟岚,认真地说:“她是药谷的人,一定能识破这毒药。”
叶舟岚看着墨南歌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心里更加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
叶父还在笑嘻嘻地拍手,对墨南歌说:“花花绿绿的真好看。”
站在墨南歌身边的叶母看着痴傻的叶父,眉头微皱,神情厌恶。
她没想到下毒之人竟然有叶父的手笔,这让她的心里感到疲惫不堪。
然而,当她看到叶父脸上那道道皱纹和那副衰老的样子,再看看那些畏畏缩缩的妾室,心中的疲惫瞬间化为了快意。
当年作为当家主母,她坚决不让烟花之地的女子进门,没想到叶父竟不顾她的反对,将苏媚带进了叶家。
妾室因她阻拦而怨恨,时常在叶父面前哭诉,闹得叶家乌烟瘴气。
之后,更多的女人开始陆续进门,她们都觊觎着主母之位。
苏媚抬起头,眼神中流露出嘲讽,“你那小崽子想干什么,我可告诉你,私自抓人可是官府不答应的。”
“苏媚,你嘴巴放干净些,现在可不是当年。”叶母怒道,
苏媚试图扯开被黑衣人压住的手,但因为无法扯动,她憎恨地看着叶母,破口大骂,“要不是你有小崽子,你以为你这个老女人能赢过我吗?”
看到叶母脸色阴沉下来,苏媚想起叶母和老爷是青梅竹马的关系,于是得意洋洋地嘲讽,“你从头到尾就是个可怜虫,老爹他最爱的是我。”
此时,叶舟岚大步走了过去,听到这话,他嘴角上扬,反问道:“哦?你说谁可怜虫?是在院子里吃着野菜果腹的你?还是说在执掌叶家内院的母亲?”
他环视四周,目光扫过那些父亲的妾室,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情绪。
他感到愤怒和失望,为自己和母亲受到的不公而愤怒,为父亲的背叛和无情而失望。
不过想起叶父已经痴傻,他的情绪一瞬间就恢复了正常。
在叶舟岚的调查中,他发现只有苏媚在他孩童时期曾经下过毒。
这个时间点与他开始病弱的时间完全吻合。
然而,苏媚下的毒药并不是致命的毒药,这使得叶舟岚的眼神不禁投向了墨南歌。
墨南歌走到一张椅子旁坐下,婢女连忙为他奉上茶。
听到叶舟岚的话,他抬起头,发现叶舟岚脸上没有半点怒意,仿佛在看待一个小丑的表演。
看到叶舟岚看向他,墨南歌手端茶杯,挑了挑眉。
叶舟岚看到墨南歌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又将目光转回到苏媚身上。
相比之下,苏媚更有可能是下毒之人。
苏媚看到叶舟岚康健的样子,脸上露出了震惊和恐惧的神色。
但她迅速掩饰了自己的情绪。
听到叶舟岚的话,她摸了摸自己干枯的脸庞,眼中流露出无法掩饰的憎恨。
苏媚曾经是青楼的头牌,她的容貌艳丽无双,完美无瑕。
每一个见过她的人都会被她的美丽所吸引,为之倾倒。
她本以为叶舟岚会采取雷霆手段将她处死,但他没有。
可这和死没有什么区别。
作为一个美人,苏媚最无法忍受自己的容貌逐渐衰老干枯,这让她生不如死。
她恨不得杀了叶舟岚,如果当年被赶出叶家,她凭借自己的美貌本可以找个好人家安稳度日。
但叶舟岚却不放过她,将她们几个人困在破烂的院子里,使她们人不人鬼不鬼。
叶舟岚淡下神色,眉头紧皱,显然在深思着什么。
看到神色变换的苏媚,叶舟岚扯出笑,伸手掐着她的下巴,将头抬了起来,“很意外下的毒让我没死?”
“叶家主说什么,我不懂。”苏媚仰着头,想要挣脱他的手,结果叶舟岚掐得更重了。
苏媚看着叶舟岚那一副好似康健的样子,摇头,不过是强弩之末。
叶舟岚笑了,“七里散已经在以前的屋找出来了,还有你以前的婢女都已经开口了。”
在场被黑衣人控制的妾室,这才知道叶舟岚是来算账的,一时瑟瑟发抖。
“叶家主说笑了,我不过是看你那时候瘦小,用七里散给你调理身体。外面的人谁人不知道七里散的功效。”苏媚眼睛闪烁。
七里散并不致命,外面的文人雅士消遣都会用到七里散,听闻此散能让人精神、食欲大振。
所以备受文人雅士喜爱。
叶舟岚也是他疑惑的一点。
可是符合时间就是她。
据他了解,审问苏媚婢女时,还说了父亲同意的。
这之中必有问题。
“没有证据,就放开手。”苏媚仰着脸,嗤笑。
叶舟岚闻言,松开手,拿出手帕擦了擦手指。
苏媚看着他的动作,嗤笑,“没事,我就回小院了。”
叶舟岚淡下神色,蹙起了眉。
“服用七里散,如果屋里再点上松璞香,就会产生剧毒,长久以往,人的身体会变得更加虚弱,不出十年就会一命呜呼。”观察到叶舟岚眉眼困惑和焦躁,颜虞在一旁淡淡地说道。
景三托着下巴,陷入沉思。
松璞香?
叶母先是一脸震惊,随后愤怒涌上心头。
“这不是舟岚屋里摆的香吗?”她质问道,眼里充满怒火。
“不仅如此,其实七里散也是一种毒药。”趁此机会墨南歌缓缓开口,声音中透着一丝悠然。
“你胡说!”苏媚脸色一变,有些慌乱。
她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无人知晓。
“我乃药谷掌门,所言句句属实。”颜虞淡淡地说道,声音中透着一丝威严。
“药谷?”叶家人都看向颜虞,眼中充满惊讶。
药谷的医术举世闻名,无人不晓。
其他下毒的妾室都心惊胆战,知道自己的事情已经暴露无遗。
“既然颜姑娘了解这种毒,想必也能证明其真实性。”墨南歌继续说道,语气十分肯定。
“可以。”颜虞点头,神情从容。
听到颜虞和墨南歌的话,苏媚脸色苍白,神情颓废。
她知道自己的抵抗已经没有意义,只能用怨毒的眼神盯着叶舟岚。
“药谷的人又怎么样,这种毒你们也解不了!”苏媚疯狂地笑道,“只有我才能缓解这个毒,杀了我就等于判了舟岚的死刑!”
然而,在场的所有人都静静地看着她,没有任何反应。
叶母更是愤怒地一巴掌扇了过去,“叶家有什么对不起你,你竟然给舟岚下毒!”
苏媚被扇得一个踉跄,但她立刻挺直身子,用怨毒的眼神盯着叶舟岚,“你就等死吧!”
叶母气得浑身发抖,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她的眼中满是对苏媚的厌恶和愤怒。
“你,你这个毒妇!”叶母指着苏媚,愤怒地骂道。
苏媚却毫不在意,手指绕着发丝,嘴角挂着漫不经心的笑容,“谁让你占了我的位置,你要老实本分去死,说不定我还能饶他一命。”
叶母气得捂着头,婢女连忙一扶。
叶舟岚深吸一口气,沉声问道:“你什么时候下的毒?”
苏媚闻言,眼神看向痴傻的叶父,轻笑道:“大概五六岁的时候吧?嗯,你父亲可是同意的哦。”
她的声音中透着一丝嘲讽,死死盯着叶舟岚,仿佛要在他身上剜出一个洞来。
“没想到自己的父亲会这样吧,因为他只爱我。”
叶舟岚闭了闭眼,没有理会她口中的父亲,这些已经刺激不到他。
他回忆起自己身体病弱的时间,以及父亲纳妾的经过。
一切都是那么吻合。
他长叹一声,心中涌起一股愧疚。
他对不起墨南歌,人家给了他玉佩保命,他却不小心弄丢,还怀疑到他的身上。
若是玉佩不弄丢,想必他没那么痛苦吧。
现在墨先生不计前嫌帮给他解毒,而他却一直怀疑对方的用心。
他实在是欠墨先生众多。
叹息一声,他睁眼,冷冷开口,“对外就说苏媚去夜阑寺上香了。”
景亿了然地点点头。
那条路途遥远,谁知道会发生什么意外?
苏媚自然明白叶舟岚的用意,她怨毒地瞪了他一眼,“我死了也要拉你垫背!”
她环视了一圈叶家的众人,神情得意,仿佛是胜利者。
然而跪着的小妾们都低垂着眼眸,不敢与她对视。
死亡并不可怕,但是死法却很重要。
万一生不如死......
她们不敢再想下去。
因为对自己父亲都敢如此动手的人,又怎么会轻易饶了她们。
“少爷的毒已经解了。”鬼任淡淡地告诉苏媚这个她无法相信的事实。
“不可能!”苏媚一脸震惊,歇斯底里地大喊着。
她瞪大眼睛,仿佛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看着周围人脸上挂起淡淡的笑意,似乎都在嘲讽她,苏媚心中的愤怒更甚。
她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眼中满是怨毒。
叶舟岚轻轻摆手,示意将苏媚拖下去。但苏媚仍然不肯相信,她大声喊道:“不可能!你一定会死!”
她的声音中充满了恨意,仿佛要将叶舟岚碎尸万段。
接着,叶舟岚俯视其他的妾室,她们都是曾经给他下过毒的人。
他挥挥衣袖,冷漠地说道:“送去官府,人证物证一并带去。”
妾室们脸色灰暗,没想到叶舟岚还能找到人证物证。
她们大声呼喊着饶命,但叶舟岚并不理会。
下毒之事一旦核实,她们是要掉脑袋的。
黑衣人将她们拖了下去,只留下哭喊声。
厅堂内又回归了平静。
叶舟岚脸上平静无波,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冷冷地说道:“把父亲带下去,关起来。”
他的声音中透着一丝冷漠,仿佛对待的是陌生人。
对于同谋的父亲,叶舟岚原本打算一并杀了。
但想到那微弱的血缘,他终究没有下手。
等到人被拖远,厅堂又回归了平静。
叶母使了个眼色给叶舟岚。
他了然侧过头,对着墨南歌抱拳施礼。
“墨先生,之前多有得罪,我自知委屈了先生,所以给先生准备了一份歉礼。”说着,他环看一周,都是自己人,他沉吟一声,从怀里掏出一枚圆形的令牌。
景亿和其他黑衣人知道这个令牌的价值。
那是逊阁的令牌。
不过之前他们对墨先生如此冒犯,少爷要给歉礼他们是理解的。
更何况,听到苏媚说此毒无解。
无解的毒被墨先生解了。
可以说墨先生就是主子的再生父母。
可是这个礼是不是太贵重了。
或许给银子就好?
墨南歌接过递过来的令牌。
圆形的令牌圆边上镶嵌着细细的稀有紫晶石,中间刻着一只精致的狸奴头像,黑金制成的令牌散发出高贵的气息。
看到墨南歌打量着令牌。
“此乃逊阁的令牌。见令牌如见阁主,墨先生拿着令牌可以调动逊阁的资源。”
叶舟岚语出惊人,令在场诸人无不感到震惊。
他们知道这个令牌的价值,更明白它的意义。
逊阁如今乃是江湖上势力最大的组织之一,其影响力遍布全国,几乎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而持有此令牌,便意味着可以调动逊阁的资源,这无疑是一个极大的权力。
颜虞在一边哑然,作为药谷谷主,她比谁都知道这个令牌的重要性。
要是她给出令牌,然后说全天下的病都可以找她。
想想就很头疼。
若非墨先生能力通神,解了叶舟岚身上的毒,想必他也不会如此郑重地送出此物。
然而,她隐隐觉得,墨先生似乎对这份厚礼并不十分满意。
叶舟岚见墨南歌似乎在沉思,心中不禁有些忐忑。
难道先生不喜欢这个礼物?
他知道墨先生的能力,但这个令牌的确是他能拿出的最贵重的礼物了。
墨南歌只是在想这东西卖掉值多少钱?
气氛一时有些僵持,这时,景三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先生,您知道吗?拿着这令牌,可以去逊钱庄取钱。”
“不错。”墨南歌眼睛一亮,心中暗赞景三懂得他的喜好。
叶舟岚也有些惊讶于景三的直言不讳,但他很快明白过来。
他笑道,“我在京城还有一处宅子和一些商铺,一并送给先生。”
“这多不好意思。”
“先生收下吧,不然我睡不觉了。”
双方虚伪的交锋了几回。
一旁的叶母温和地开口,“先生,滴水之恩自当涌泉相报啊。”
她继续道,“你若是不收,叶家实在惶恐!”
他们之前将先生困在地牢,差点就酿成大错。
如今误会解开,儿子身上的毒已解,他们这才知道之前给的报酬是值得的!
墨先生不要这歉礼,她实在是愧疚。
“既然如此,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墨南歌最后流露出勉强的神色开口。
其他人看着他满意地把叶舟岚递过去的地契放入怀中,嘴角不约而同抽了抽。
墨先生似乎行不副言啊。
“先生就在叶家住下吧,到了日子再送先生到京城。”叶舟岚道。
墨南歌点了点头。
。
即将到了上朝的日子,墨南歌提早出发了。
在离开之前,他在叶家布置了风水阵法。
叶舟岚在场见到墨南歌施法过程,惊为天人。
他瞬间意识到他的礼给少了。
所以叶舟岚在墨南歌离开时,给他准备了三车珍宝,仆人无数。
墨南歌很快走马上任,由于皇帝对他极为器重,他享有诸多特权,御赐珍宝更是不计其数。
本就因为突然出现一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师而心怀不满的朝廷命官更是愤怒,他们纷纷上奏反对。
皇帝只是淡淡地说:“反对的人可以去边城杀敌,否则就不要去找一个帮朕平定暴民、给整个顺西城降雨的国师。”
当朝廷命官们得知国师的功绩后,他们才默默地退下。
墨南歌常年居住在紫薇阁中,鲜少露面。
他深居简出,连上朝也是隔三差五。
因此,大家对他的关注逐渐减少。
只是偶尔听紫薇阁的消息,说国师在阁中把珍宝摆上特制的柜子,日日细心打理灰尘。
偶尔出门,也是去钱庄。
了解到这些信息的人,原本想拉拢墨南歌的各个皇子背后势力都失去了兴趣。
他们认为墨南歌只是个沽名钓誉之徒,毕竟自古以来哪有国师如此爱财的道理?
估计连降雨的事情也就是恰巧罢了。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墨南歌去钱庄只是为了了解叶家的消息。
他时刻关注着叶家的一切动态。
他离开不久后,颜卿墨因为觉得自家爹爹软弱而选择劝娘亲一同离开。
她们悄无声息离开后,叶舟岚急了,很快就寻回了他们。
叶舟岚觉得自家儿子不听话,所以努力搞定颜虞。
在经历一番追妻火葬场的事情,叶舟岚和颜虞走到一起。
叶舟岚也在自家儿子面前展现了自己的实力,成功拿下儿子。
皆大欢喜。
了解到叶家一切安好,墨南歌就这么平淡下去。
然而一件事情,让各个皇子身后人心思都活络起来。
一次上朝时,墨南歌罕见地开口预言下一年的天气:“江东地区将遭遇持续暴雨,引发洪灾。为此,需要修建一条运河和多座水坝。”
其他官员对此嗤之以鼻,但皇帝因为了解他的能力而深信不疑,不顾其他人的反对,毅然决定动用国库,开始开凿大运河。
然而,国库紧张,开凿人数有限,进度十分缓慢。
这时,逊阁传来消息,叶舟岚得知了墨南歌的预言和当前国家的困境,自愿捐赠黄金万两以支持开凿大运河。
出于对墨南歌的信任,出于对叶家有利,更出于他叶家就在江东地区。
皇帝对叶家的善举表示赞赏,并赐予“良善之家”的牌匾。
叶家也因此正式进军京城。
大雨如期而至,连续下了一个月。
江东地区遭受了严重的洪涝灾害。
当接到江东的灾情消息时,皇帝感到十分后怕。
他庆幸自己听从了墨南歌的建议,及时开凿了大运河。
否则!
他就会被迫写下罪己诏以昭告天下。
然后在历史上留下黑黑的一笔。
这是皇帝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不出意料,珍宝源源不断地送往紫薇阁。
这次,没有任何官员势力反对或阻拦。
因为他们都看到了墨南歌的能力,他们想要拉拢他,给自己选定的皇子多加一份重量。
然而,当他们打听了墨南歌的喜好,带着珍宝和钱财来到紫薇阁时,却被婢女拦在门外:“国师只效忠于皇帝,各位请回吧。”
墨南歌对这些人的礼物看都不看一眼。
因为多看一眼就会忍不住。
尽管如此,仍有人不死心,持续关注着墨南歌的一举一动。
他们发现墨南歌与刚到京城的叶家有联系。
于是,他们纷纷转而讨好叶家,希望能够通过叶家与墨南歌建立联系。
在讨好叶家以后,他们惊喜地发现墨南歌会与他们微笑交谈一二句。
这些意会到的人为叶家提供了不少便利。
这就导致了,刚到京城的叶家一下子就在京城站稳脚跟。
此后,更是发展成了皇商,一直富裕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