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母并没有离开,她移开扶着自己的手,站在原地。
叶舟岚无奈地瞥了一眼母亲,然后收回目光。
算了。
他眼神中带着些许疲惫,将视线投向站在厅堂中央的男人,轻轻咳嗽了一声,然后慢慢说道,“你就是那个十几年前来给我算命的人?”
颜虞听到这声音,心头一震。
这声音与那天夜里的咳嗽声如出一辙。
她瞬间看向叶舟岚,眼前这个男人。
一身玄黑色衣袍,黑色的装束更突显他脸上那抹白皙,白得惊心动魄。
他的唇色异于常人,灰白中带着一丝虚弱。
颜虞心里有些挑剔,怎么如此弱不禁风,与那天晚上的表现大相径庭。
她轻拍了一下儿子颜卿墨的肩膀,示意他看向自己的爹。
他们的小动作自然没有逃过其他人的眼睛。
叶母的心情此刻已经平复下来,然而,当她的目光落在那个女人身边的小孩身上时,她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瞪大了。
这孩子的模样,怎么会和舟岚小时候长得如此相似?
那模样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这个发现让叶母内心波澜起伏,这孩子该不会是舟岚的孩子吧?
她招手让黑衣人走近一些。
景三立刻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叶母皱着眉低声询问。
景三将自己的猜测告诉叶母,叶母一听就皱起了眉,神情有些厌恶。
这孩子不是叶舟岚的儿子,而是她丈夫的?
他在院子里有这么多的妾室还不够,居然还在外面处处留情。
叶母气笑了。
现在人还找上门,她对她的丈夫感到失望透顶。
“正是。”墨南歌听到一道年轻的声音,他的声音无力虚弱,像是久病不愈的。
叶舟岚的双眼紧紧盯着算命幡的男人,眼神凌厉如刀,声音中带着沉重的压迫感,“那也是十几年在叶家打探消息,得到母亲生产的消息,然后招摇撞骗的骗子?”
听到叶舟岚的话,墨南歌露出震惊的表情,似乎觉得这个指控是如此的荒谬。
叶舟岚冷冷一笑,声音低沉,“让我猜猜,你先是打探母亲的消息,知晓母亲生下我,就立即在外做法事,扬言我活不过三天。”
听到这里,景亿和其他黑衣人的心脏都忍不住一颤。
说实在,看过墨先生降雨的神通,他们开始怀疑当年的事情是不是真的如少爷所说。
也许,事情有误,这个毒并不是墨先生下的。
误会了墨先生,墨先生那神通要是动动叶家的风水。
岂不是灭顶之灾!
但现在主子心中充满了疑惑,如果不让墨先生解释清楚,事情恐怕不会那么容易结束。
于是,景亿站在原地,心中犹豫不决。
叶舟岚稍稍停顿了一下,咳嗽声在静谧的空气中显得格外清晰。
咳嗽过后,他继续说道,“你告诉母亲,只有破财消灾,然而母亲却认为你是在诅咒我,于是让下人将你赶走。失了面子的你偷偷跟踪家里的仆人,然后将毒药下在了我的身上。”
说到这里,他冷笑一声,“母亲见我即将死去,不得不请你回来化解我的劫数。你拿到银票后,又给我下了新的毒,然后告诉母亲,这是未来的劫数。”
听完这番话,墨南歌心中不由得为了叶舟岚的猜测而鼓掌
这个猜测几乎完全正确。
如果不是因为原主下毒,他原本应该是个朝气蓬勃的少年。
他的才智也不应该被困在院子里,数着日子等待死亡。
“我说的可对?”叶舟岚苍白着脸,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一字一句地说道,“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叶家的钱财而来的骗子。”
颜虞紧张地屏住呼吸,等待着墨先生的回答。
气氛越来越紧张,仿佛空气都凝固了一般。
时间仿佛拉长了,在场的每个人心跳都加速跳动着。
在沉默的等待中,叶舟岚看着站在厅堂中央的男人,他歪了歪头,然后缓缓摇了摇头。
“不对。”
这两个字让叶舟岚并不感到意外,但他的心中却涌起一股怒气。
他努力压抑着咳嗽,冷冷地笑了一声,反问道,“不对?”
他直视着墨南歌,眼神中带着一种深深的嘲弄。
叶舟岚的声音冷冽如冰,“把他带上来。”
几个黑衣人立刻将一个衣衫褴褛的人押到厅堂中央。
那个人一被押上来,立刻跪倒在地,爬到叶舟岚面前,大声哭喊着,“少爷,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害你的!”
他指着墨南歌,激动地喊道,“就是他!他给了我一笔钱,让我注意叶夫人的生产情况。”
“我还看见他偷偷跟踪府上的仆人,他肯定居心不良!”
“少爷,我什么都没做啊,我真的没想到他会给你下毒!”仆人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喊。
仆人的佐证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墨南歌身上,黑衣人显得十分焦虑,而颜虞则是满脸的惊讶。
以墨南歌的能力,她不相信他会故意骗取钱财并下毒。
看到黑衣人捂住了仆人的嘴,叶舟岚慵懒地睁开眼睛,看向墨南歌。
“嗯。”墨南歌沉吟了一声,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过了许久,他才回过神来,“确实是我给了他一笔钱,让他帮我带消息。”
此话一出,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叶舟岚的笑容显得格外凌厉,多年的痛苦与折磨全是因为眼前的这个人,愤怒的火焰在他心中熊熊燃烧。
由于情绪的剧烈起伏,叶舟岚开始喘着粗气,身体有些吃不消。
他的脸色愈发苍白,而双眸却犹如黑夜中的寒星,冷冽而锐利。
叶母听到墨南歌的话,简直惊天霹雳。
之前心中的疑惑和猜忌,都不及墨南歌亲口承认来得震撼。
叶母脸色苍白如纸,内心充满了自责和悔恨。
“都怨我……”叶母捂着脸。
她恨自己当初怎么就听信了这瞎子的话,让儿子承受了这么多年的痛苦。
对于眼前这个招摇撞骗的瞎子,叶母心中充满了刻骨的恨意。
她瞪大了眼睛,眼神中透露出无法掩饰的愤怒和厌恶。
鬼任的眼神也狠狠地盯着墨南歌,他们少爷把他救出来,他就没见过少爷健康地站在阳光下。
他们这些跟随少爷多年的心腹,比叶母更了解少爷的身体状况,更清楚少爷这么多年所承受的痛苦。
每当月圆之夜,少爷那痛苦的模样都让他们揪心。
而这样的折磨竟然持续了数十年!
他们从未见过有人能够忍受这样的折磨!
要是换了一个人,恐怕在这数十年不知道自.杀了多少回!
想到这里,鬼任的眼眶不禁红了。
他紧紧地攥住拳头,恨不得立刻将墨南歌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不过.......那时候贫道还年少,不相信自己的掐算。”墨南歌站在原地并没有被这紧张的气氛吓到,他不紧不慢开口。
“买通仆人不过是为了确认自己的掐算结果。至于尾随?贫道是光明正大的。”
叶舟岚听到这番话,惨白的手指屈了起来,他没想到这个人到这地步还在说谎。
他简直是气笑了。
“事到如今,还在撒谎。”
“鬼任,景亿,动手!”叶舟岚凌厉地看向黑衣人,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决绝。
他决定不再拖延,将墨南歌抓进牢里,严加拷打,他就不信拿不到解药。
鬼立即刻闪身到墨南歌面前,伸出手瞄准墨南歌的脖子,准备给予致命一击。
就在这时,颜虞突然闪身挡在了墨南歌面前。
她面容冰冷,动作迅速地挡下了鬼任的攻击,随即与鬼任展开激烈的打斗。
景亿和其他黑衣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叶舟岚看着鬼任和一个女子打得难舍难分,这才正眼看向没有动的景亿几人。
他的眼神冷漠,“你们是要背叛我吗?”
听到这话,景三硬着头皮开口,“主子,这其中可能是个误会!这位先生真有莫大的神通,他在顺西城拯救了......”
话还没说完,就被叶舟岚厉声打断,“闭嘴!”
叶舟岚的脸色一寸寸地冷了下去,他愤怒地开口,“我看你们是被这个骗子蛊惑了!”
由于情绪太过激动,他连着咳嗽了几声。
“再不动手,你们就给我滚出逊阁!”
说罢,他冷冷地盯着他们,目光中透露出愤怒。
原本他还不相信鬼任说景亿是请瞎子进门的,但现在看来,这些人似乎都被墨南歌蛊惑了。
景亿心中叹了口气,他害怕主子盛怒之下伤及身体。
他们这些黑衣人跟随叶舟岚多年,早已将他视为亲人,对于他的安危自然是十分关心。
在这个问题上,他们心中早已有了明确的答案。
天下大义固然重要,但与主子的安危相比,还是主子更为重要。
毕竟,是主子给了他们重生的机会。
于是,几人毫不犹豫地飞身而出,对着墨南歌喊道,“对不住了!”
随即快速出手,想要抓住墨南歌。
颜虞与鬼任正打得难舍难分,已经无法顾及到墨南歌的安危。
眼看着爪子就要抓住墨南歌,墨南歌意有所感举起了手中的八卦幡,无奈地叹了口气。
景二紧紧地抓住了墨南歌的肩膀,正准备将他绑起来。
然而,就在这时,被他们忽略许久的小孩手猛地一挥,白色的粉末散在了空气中。
“爹爹!还有你们,不许欺负瞎子叔叔!”颜卿墨对椅子上的叶舟岚大声喊道。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你叫谁爹呢?
面前的景二还来不想,吸入粉末的他应声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