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定河水眼处淡红血腥的河水吓退了胆怂的江湖客,却吸引来更多把人头挂腰带,不怕死的。
人死鸟朝天,不死人上人,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的莽人,江湖中太多了。
天真地认为天下宝物合该轮到自己拿了。
江湖风风雨雨,后浪接前浪,一代接一代,一腔热血凉透的便投身富贵人家当名任劳任怨的护院看门狗,要么就是回到故乡等那油尽灯枯时,野心勃勃的总以为自己能得中大机缘从此走上人生巅峰,不忘初心地投身轰轰烈烈地江湖纷争中觅得梦寐以求的大机缘。
机缘倒是有,须得有命再提。
无定河水眼处弥漫的血腥味同样引来了闻不得血腥味儿的妖邪水兽,自助餐呐属于是。
妖邪水中藏,趁乱打牙祭。
暗探窥一旁,集血把尸捡。
乔装出手的黑冰台暗卫密探们只顾着忙手上的活儿收集人血,别的顾不上,摸尸只是顺便。
无定河几处血腥厮杀地莫名其妙地场面和谐,妖邪藏在暗处等着吃肉吸脑髓嗦骨,黑冰台暗卫密探们窥伺暗侧待生人散后准备上前收集人血。
本来是势若水火的两方“井水不犯河水”,各忙各的,互不打扰。
更有河妖灵智过人,馋得急了宁可狂吞一口遭人血浸透的泥沙也不碰那尸体一嘴,倘有那神智拎不清的妖邪敢对收集人血的暗卫密探龇牙咧嘴的,不用黑冰台的秘卫动手,左近“看不过眼”的同类已群起而攻之,分食个干干净净。
那位偷偷执灯炼灯油的黑大王近日过得爽利,还被干爹派遣过来的使者狠狠夸了一顿,得赏赐一小滴水精呢。
祖先保佑,这可是黑鲶妖邓大通自认干爹来头一次得赐大赏。
干爹悬灯大王的藏宝青石灯可不是白借的,黑大王黑鲶妖邓大通忍痛“花”了二十枚香甜扑鼻的灵果外加一株百年血灵花作押的,借期三月。
若不是悬灯大王很惧怕那手段诡秘无常的司天监老监正,早将手脚伸进京郊的无定河了。
试问天下大川河流哪里不有水族为霸一方?水脉这般充盈的大河无定河竟然在京城几百里左近无一强势水族称霸?有的尽是黑鲶妖邓大通这般连妖血都没凝炼全身呢敢妄称大王的小瘪三儿。
悬灯大王笑到腹痛有没有?
若不是贪恋人间繁华,甘愿忍一时污名认一头黑鲶小妖当干儿子,一心为东海悬灯鱼族谋划福运绵长之未来的悬灯大王自认为是忍辱负重。
忍得一时污名,但求东海悬灯鱼族福运昌隆。
那盏青石灯乃是东海悬灯鱼族珍藏多年的宝物,宝物落尘啊,能否重见辉煌就拜托干儿子咯。
。。。
梅园。
麻子从燕小旗口中得知河寨近日的异常后踱步几息,与尤青阳告罪一声便出门了。
虽不在皇城卫挑担子但与京衙的胡巡尉关系亲切,老哥贤弟的喊着,上门请教的话不该缄默其口的。
可事愿人违。
麻子在京兆府的尉堂吃了闭门羹。
思索片刻转身离开时在衙门偏门被胡巡尉身边的亲随喊住。
“张郎君久等了。在下是胡巡尉身边跑腿的,陈大彪,前几日冒犯贵府的蟊贼就是在下领人去缉拿的。”一面白无须的中年黑衣捕快拱手上前温笑。
“哦。陈捕头。不知陈捕头拦住在下有何见教。”麻子左右一看,周边人影稀少,想来是故意为之。
“见教不敢当,只是上官胡大人公务繁忙,有些话不方便,让在下当个传话的。张郎君乃是千金贵体的贵人,现在河寨那边有些乱,胡巡尉建议张郎君近日不要去河寨。那边黑冰台正在忙大事。”
陈捕头笑着说完就供手告辞。
麻子连谢都来不及。
搞得这般神秘,还怕人看见,看来忙的大事够大也够重要,重要到胡巡尉老哥都不方便见朋友面谈。
既然如此再拜见赖大人略显不识抬举了。
麻子在京衙外沉思几息便抬步离去。
藏在墙角处的陈捕头远远目送张郎君离去后才转身回禀胡巡尉。
躲在尉堂后厅的胡巡尉听到陈捕头咳嗽一声才出来。
“见到老夫那位忘年交了?”
“回禀胡爷,见了也照您的吩咐传了话。”陈捕头毕恭毕敬地躬身回道。
“他没多问?”胡巡尉坐在大座上捻须再问。
“张小郎君听了标下的传话,站了一会儿就转身离去了。”
“好。干得不错,忙去吧。”
胡巡尉凝视着自己的得力干将陈捕头躬身告退,心中思绪万千。
上面人玩得太脏了。
实在不能让张小郎君一头撞进去啊。
那销籍去名的长明逆王留下的烂摊子被朝堂诸公巧妙地扔到司天监身上,而司天监又巧妙地分担给卧虎丘,卧虎丘又精心谋划借魔门以水眼生乱化解个七七八八。
谁知道魔门这时候跳出来以水眼藏宝搅乱风云不是黑冰台高层暗中授意,说不清在京城潜伏的魔门贼子早被黑冰台策反了呢。
哼哼,狗屁三宝秘藏。
朝堂上不少人恶意大胆猜测其中必是黑冰台幕后编织的大网,不然应对如此丝滑,群英会搞得风生水起。
再有长明王的“遗留”在朝堂的狗腿子掺和,这群英会场外的“戏外戏”水太深了,轻易沾不得。
胡巡尉若不是名义上掌京中治安之要柄,此等秘事岂能让他参与?
都是祭品!
统统是祭品啊!
速速回到梅园的麻子没见尤青阳那厮的身影,倒是见到观棋在温声安慰大志燕小旗他们情绪。
回想起自己刚推门而入时默默撑开手掌中被那陈捕头擦身而过间塞过来的纸条儿。
纸是好纸,上等的公文纸,字是熟悉的老胡手书,内容却。。。
面无异色,内心微凛。
内容不多,寥寥数字,却触目惊心。
水眼藏宝有诈,人是祭品,卧虎丘听命行事。
事情够大条啊。
不光大志的好伙伴身陷危难,杨大哥和那位鬼嫂子也在河寨呢,倘若两口子卷进这大漩涡夺水眼藏宝咋办?
在京城敢这般干的,除了那不显山水的司天监和魏皇外,还有谁敢堂而皇之的玩劳什子祭品?
麻子仅仅猜到司天监憋着大招,却不知是何招数。
不行。
哎呀,不猜测了,尽快喊杨大哥回来要紧。
京城百姓生活依旧,街市熙熙攘攘,沿街叫卖的货郎,扯着嗓子推销的店家小厮,烟火气正浓,没乱,麻子知晓是衙门在捂着河寨的事儿。
相信河帮的刘总瓢把子知晓其中隐情,麻子决意亲身走一趟,借河帮的耳目寻回杨大哥,顺便打听下大志好伙伴的下落,其他的一概不管,也管不了,此间事涉朝廷隐秘,他一个快离京的书生怎能再沾风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