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胡犬阳内心如何抗拒,和陈骨笙的婚礼还是如期举行。
不过,婚礼嘛,不出意外的话肯定会出意外,尤其是字幕存在的情况下,不在婚礼搞点花活,都没人信。
果不其然,司仪刚喊完二拜高堂,医女苏苏,也就是换了容貌的苏兰棠闯进喜堂,含情脉脉地看着胡犬阳,“犬阳……”
虽只喊了个名字,其他什么话都没说,但所有人能看出她潜藏的意思。
这是来抢婚的。
满座宾客震惊无比,随后不嫌事大的开启吃瓜模式,只有李阿祠震惊中透着了然。
之前笙姐跟他说婚礼不可能完成,他还不信,只以为她安慰自己,没想到是真的。
可是,笙姐怎么知道的?
嗯?等等,笙姐人呢?
“苏苏?”犬阳亦深情回望苏苏,闭了闭眼,下定决心。
算了,大不了逃婚被打死。
他不能欺骗自己的心,虽然因为十几世的相处,对陈骨笙不可避免的产生好感。
但他最爱的女人,始终都是苏苏。
他为爱飞奔过去紧紧抱住苏苏,回头对陈骨笙道,“抱歉,我……嗯?”
人不在,他左右寻了一圈,才在吃瓜群众那桌,发现早已自己掀了盖头的陈骨笙。
她嗑着瓜子,兴致勃勃看着他和苏苏的亲密互动,甚至还带头鼓掌起哄。
“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
胡犬阳:“……”有点生气怎么回事?
苏兰棠:“……”有点无语怎么回事?
满座宾客:“……”有点奇怪怎么回事?
要不是那身喜服,谁晓得她才是本次抢婚事件的受害者。
“哼,苏苏,我们走!”犬阳气呼呼地拉着苏苏就要离开。
这时,七皇子胡胤佘猛地拍桌起身,高喝,“不许走!”
在座本以为这场抢婚戏会以两人离开为谢幕,万万没想到还有隐藏花絮。
大家看得津津有味,陈骨笙也不遑多让,目光灼灼地问,“你抢男人还是女人?”
胡胤佘嘴角一抽,“小爷对这些情情爱爱的没兴趣,小爷要的是……”他指着高座上的妖王,“这妖王之位。”
“放肆。”妖王拍案怒喝,“小七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王后也眼神示意他赶紧低头认错,“小七啊,有什么事之后再说,今天毕竟是你二哥成、呃……逃亲之日……”说完自己都觉得无语,便也闭嘴不言。
“父王,儿臣自然知晓自己在说什么,从小到大,你眼里就只看得见二哥,其他孩子在你眼里都是可有可无,甚至连王位都要给他,凭什么?他哪里比儿臣强?”
七皇子胡胤佘愤愤不平地开麦。
妖王眸光暗沉,声音冷厉,暗含威胁。
“小七,你平时任性妄为也就罢了,这个玩笑,可一点都不好笑。”
“哼。”胡胤佘拍手三下,几千强壮妖兵将婚礼现场围得水泄不通,他双手背负,神色傲慢,“父王你看,现在还是玩笑吗?”
妖王不屑,“不过区区几千妖兵,最高等级也不过六阶,不提在座宾客皆实力不俗,光是本王一人就可让他们全灭。”
“父王但可一试。”胡胤佘丝毫不慌,唇边浮起别有意味的笑意。
“哼,诛灭!”妖王霸气一挥手,空气中连丝风都没有,他眼中闪过慌乱,“怎么回事,我的妖力怎么无法使用?逆子,你对本王做了什么?!”他怒气冲冲地命令身边妖卫,“你们快去把他拿下。”
“是。”两名妖卫拔剑飞身而起,平沙落雁式正面砸地上,空气瞬间死寂。
“噗哈哈哈……”这种情况不该笑,但是陈骨笙真的忍不住。
其他嘉宾顾及妖王面子,将一辈子伤心的事在脑海中过了一遍,才勉强忍住。
两名妖卫狼狈起身,尴尬开口,“王上,不知为何,属下无法使用妖力。”
“别白费力气了,小爷在此处布置了锁灵阵,不管哪个种族,处于其中都会失去所有实力,变得和普通的人类一样柔弱。”
胡胤佘得意洋洋的声音响起,他高昂着头,鼻孔看人,指着自己带来的妖兵,“而这些妖兵都是本殿精挑细选而来,肉体强悍,以一敌十都没问题,相信在座诸位都是聪明妖,知道该怎么做吧?”
这是在暗示站队呢。
大部分妖都识相的认他为王,少部分不服的头铁哥当场被杀,妖王见大势已去,只得将妖王信物不甘不愿的交给胡胤佘。
“哈哈哈……”胡胤佘坐到高位,畅快大笑,也不提让人离开,而是吩咐妖兵绑了胡犬阳,跪在他面前,笑容邪戾,“二哥,其他人我可以放过,你却不行。”
“为什么?”胡犬阳眉头紧皱,自认对七弟不错,所以对他的恨意完全摸不着头脑。
“你还好意思问?”胡胤佘嫉妒地道,“从小到大,父王喜欢你,母后喜欢你,所有人都喜欢你,没人看得到我,明明我比你优秀、比你强大!”
“不过,直接杀了你太过无聊,不如我们来玩个游戏吧。”他指着苏兰棠和陈骨笙,“来人,将她们两个压上来。”
“啊捏?”陈骨笙嘴里的肉还没咽下,就被两个人高马大的妖兵架到胡胤佘左边。
苏兰棠站右边。
“笙姐!”李阿祠想去救人,被两个妖兵按在地上,挣扎不开。
胡胤佘眼中全是明晃晃的恶意,“二选一,你选的那人活,剩下的人死。”
胡犬阳怒吼:“七弟,你不要太过分,放了她们!我随你处置。”
“那可不行,这样就不好玩了。”胡胤佘拒绝,不耐烦地催促,“赶紧选。”
苏兰棠含泪喊道:“犬阳,不要管我,救陈姐姐。”
其表现出来的善良大度,连满座宾客都不由为之动容,这要是来个投票制,苏兰棠肯定遥遥领先。
然后他们好奇地看向陈骨笙,不知她接下来要如何表演,才能让犬阳选她。
陈骨笙还抱着碗,对左边横刀的妖怪好声好气地商量。
“小兄弟,刀拿远一点,影响到我吃饭了,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说着又看向右边的兄弟,“这位妖兄请放手,别抓着我右手不放,我还没吃好,难道你想喂我?虽然我倒是不介意,行吧,你来喂,用勺子比较好,三分之二勺米饭,三分之一勺菜,菜要荤素搭配,荤菜占三分之二,素菜占三分之一,不要甜菜……(以下省略一千字)”
“啊啊啊……”左边的兄弟感觉脑子里有无数苍蝇在嗡嗡叫,头疼欲裂地割了自己脖子,右边兄弟则一头撞死在地上。
众人:“……”
胡胤佘眼睁睁看着自己两名妖兵被她说死,气抖冷:“闭嘴,什么时候了还只想着吃,信不信小爷一刀砍了你!!!”
“先别砍,我有问题。”陈骨笙遗憾地将左边兄弟血染的饭菜搁到桌上,吃是不能吃了,她神色认真地看向胡胤佘。
“话本中经常出现一个情节,反派绑来男主在意的两个女人,然后让他选一个,选完剩下的杀掉,是否?”
胡胤佘不知为何有些紧张,不确定地回:“是……是吧?”
他看的话本少,不是很了解。
话说他是反派?
“提问!”陈骨笙声如洪钟,语气如同严厉的师长,瞬间将在场之妖带回可怖的被师长提问的学院时光。
所有妖不约而同挺直背脊严阵以待,并尽量降低存在感,生怕被叫起来回答问题。
“为什么反派要杀剩下那个,正常来说,为了让男主痛苦,不该杀了他真正爱的人,也就是男主选的那个才对吗?”
胡胤佘:“可是说好的……”
陈骨笙恨铁不成钢,“那可是反派,冷血无情无恶不作,还讲什么信用道德?!”
???!!!你说得好有道理。
大伙儿醍醐灌顶,深以为然。
“……”胡胤佘默了默,“你说得对,那等下他选谁,我杀谁。”
胡犬阳:“?!”
苏兰棠:“?!”
“慢着,你现在说出自己的想法,他刚才已经听见了,等下他肯定会故意选择不喜欢的那个,以保护真正的爱人。”
“那你说怎么办?”胡胤佘有些懵了,他想了想,偷偷附在她耳边,悄声细语,“那等下我杀留下那个。”
丝毫没察觉和绑来的受害者之一讨论这事有什么问题。
“不行,你现在偷偷和我说话,想必他已经猜出你的想法。”陈骨笙摇头。
“那怎么办?我到底杀谁?”
“其实,杀谁无所谓,根据我一百多年的看书经验,死的那个才是真爱。”
“啊?”声此起彼伏。
那你说个屁。
胡胤佘深觉被耍,掀桌怒喝,“你耍……”
陈骨笙打断他,“提问!”
胡胤佘被这声震得抖了抖,下意识地咽下剩余的话,只听陈骨笙严肃地再次提问,“明明是反派绑架并要杀女主,为什么比起杀她的反派,女主却更恨男主不选她?”
李阿祠举手发言,“当然是因为感情,女主在乎男主,比起没有感情的陌生人,被喜欢的人伤害才会因爱生恨。”
陈骨笙不赞同他的观点,“可是女主喜欢男主,不代表男主也必须喜欢女主,说不定对男主来说,对方只是个没多少感情的陌生人,难道就因为女主喜欢男主,男主没选她就恨对方?这不是道德绑架吗?”
妖王抢答,“所以男主肯定也喜欢女主,而女主也知道男主喜欢自己,所以没被选择才会产生恨。”
“可既然没被选择,说明男主更爱另一个女人不是吗?那么他的选择就没有错,既然无错,女主为何要恨?”
宋皇泉起身,“因为利益,女主因为喜欢男主,肯定为他付出了很多,比如挡剑挡毒之类,她明明付出了那么多却没被选择,自然该恨。”
“你等我缓缓。”陈骨笙沉思半分钟,再次开口,“难道被选择的女人就没有付出?既然没有付出,男主为何还要选她。”
李阿祠:“因为他更爱所选的女人!”
陈骨笙:“所以选更爱的女人有错吗?”
“没错!”
“那为什么女主要恨他?!”
“因为她爱他!”
卧槽?怎么感觉绕回去了?
不行,头好痛。
为什么要思考这种莫名奇妙的事情?!
所有人都倍感头疼地按着脑壳。
……包括陈骨笙。
可谓伤敌一百,自毁一千。
“算了,我换个问题。”
她看向拼命揉着太阳穴仿佛快要碎掉的胡胤佘,“反派和男主有仇,为什么不直接折磨男主,偏要让他二选一。”
胡胤佘忍着头疼回,“这还用问,当然是这样做他会更痛苦,你之前也说了,不管选谁,死的那个一定是他的真爱,男主因为选错害死自己的最爱,一生都要活在悔恨内疚中,多么美妙啊。”
“没必要。”陈骨笙挑眉勾唇,“如果你想要从精神上折磨他,可以制造类似的幻境,让他后悔内疚两次三次无数次,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绑人真杀了,说不定哪天人家重生回来就把你噶掉,多不划算。”
两次?三次?无数次?这也太狠了?
众妖畏惧地看着眼前面容普通的少女,咽了口唾沫,妖魔都没她凶残。
“而且……”陈骨笙意味深长地笑道,“精神痛苦真的比身体痛苦严重吗?”
以这个问题为开始,她洋洋洒洒地开始论述精神和物质的痛苦根源。
“不管精神痛苦还是身体痛苦都是为了生存,精神因记忆而痛苦,身体因痛觉而疼痛,但是记忆会遗忘,痛觉也可以麻痹,所以,精神痛苦是假,身体痛苦也为假,你的报复也为假。”
“当一个人失去生存的欲望,他就可以免疫一切精神和身体的痛苦。”
陈骨笙说完最后一句,包括胡胤佘在内的所有妖怪都面容恍惚地盘腿而坐,闭目双手合十,立地成佛,天空似有佛光普照。
“一言退雄兵,一言断生死。”
陈骨笙扫视周围,眉眼含笑。
“这语言之道,着实有趣,不是吗?”
话疗,恐怖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