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
一路风尘,一人一兽总算进入妖族地界……边缘的森林。
陈骨笙略感疲惫,抹了把额头不存在的虚汗,软绵绵开口,“好累。”
“呵呵。”她屁股底下的羊坐骑冷笑,“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赶路的是小生……”
陈骨笙,“我晕坐骑。”
”做饭的是小生……”
陈骨笙,“等开饭累。”
“连饭都是小生……”
陈骨笙:“……今天不吃你。”
“难得你良心发现……”
陈骨笙,“羊肉吃腻了,等下吃鱼。”
“……”狗屁良心,这女人的心比凶兽还特么冷硬无情。
他得多学学。
此时将近中午。
四周古木参天,藤蔓交错。
阳光穿透茂密的枝叶空隙,稀稀落落地洒在空心枯木上,斑驳的光影在深绿苔藓和彩色蘑菇上细碎晃动。
随风轻摇的红白野花散落地点缀在四处,勾勒出一幅类似幽蓝海底的梦幻美景。
空气中散发着泥土和腐败枝叶的气味,水声潺潺,鸟语花香。
陈骨笙戴上遮阳草帽,盘腿坐在河流旁的大青石上,从黑白鱼玉佩空间掏出一根金制镶嵌宝石的鱼竿,鱼线乃千年蚕丝所制,价值连城,想来钓鱼的成功率也是极高的。
她正要甩竿,突然想起还没放鱼饵,动作一顿,沉思几秒,转头若有所思地看向旁边趴在地上休息的羊坐骑。
这么大的鱼饵,得钓多大的鱼?
羊坐骑秒懂她的眼神,一脸不可思议的抬头:“主人你不至于这么狼灭吧?我们之间就算没有主仆情,好歹还有食谱情。”
陈骨笙没说话,扯着鱼线,准备绑羊为鱼饵,用事实证明,和她谈感情没用,她还真就这么狼灭。
羊坐骑也不是吃素的,面色阴沉地用力一拍蹄子,将地面砸出个大土坑,挑出其中最为肥硕的蚯蚓扔过去。
陈骨笙伸手接住,视线在羊答应……咳,羊坐骑和肥蚯蚓上游移一圈,心道鱼太大吃不完也是浪费,还是用蚯蚓比较好。
羊坐骑松口气,又趴了回去。
想了想,还是变成人身,靠着树干休息,以免待会儿她看到羊又想吃了。
(t▽t)第一万零八百九十七次后悔和对方签订主仆契约。
虽说他现在不管吃什么,都能把身上的肉补回来,但他还是更喜欢美食,既不想吃草,也不想吃土。
一个时辰后,宋皇泉看着陈骨笙旁边的破鞋、茶壶、树枝等垃圾,陷入沉默。
“主人……你该不会……不会钓鱼?”
“闭嘴。”陈骨笙额头青筋直跳,“这只是意外,再等等,我一定能钓上大鱼!”
宋皇泉看了眼天色,已经过了中午,肚子有些饿,他起身走进林中,“主人你继续,小生去抓些野味回来,还有……”
他回头看了她一眼,一言难尽地叮嘱,“路痴要有路痴的自觉,待在这里不要乱跑,小生不想再满世界找你。”
“知道了知道了,你去吧,别打扰我钓鱼,声音那么大,鱼都吓跑了。”
陈骨笙目光专注地盯着水面,头也没回,不耐烦地挥手将人打发走。
又钓了一会儿,还是没鱼上钩,她认真一想,恍然大悟,肯定是这个位置不对。
于是往上游挪了挪,找了个合适的大青石,坐上去继续钓鱼。
没过一会儿又继续换,就这样不知道换了多少个位置,还是没能钓上一条鱼。
陈骨笙这人向来没有什么耐心,但在钓鱼这事上,也不知哪根筋抽了,非要锲而不舍、坚持不懈、永不放弃。
“啊啊啊救命啊啊啊……”
一阵略耳熟的惨叫声由远及近。
许久不见的李阿祠逃命而来,身后追着一条张着血盆大口的蛇形妖兽,险象环生。
远远瞧见陈骨笙,还以为眼花了,揉了揉眼睛再次看去,确定是真人,那个激动啊,挥舞着双手,一边靠近一边大喊。
“笙姐,救我,快救救我!”
陈骨笙抽空瞅了眼,一时半会死不了,冷静地回了句,“稍等,我马上就钓上鱼了,你先跑着。”
“哈?不是吧?!”
李阿祠一阵风从她身边刮过,只留下一句音量不断减弱的高呼。
“笙姐你怎么还没放弃钓鱼——?!”
求求,你能不能别和钓鱼这事犟了。
陈骨笙不听,继续专注钓鱼。
放弃是不可能放弃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放弃,钓鱼佬永不认输!
李阿祠跑了一圈回来,气喘吁吁地问,“好、好了没?先来救下我啊啊啊……”
“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快了。 ”
第二圈。
“跑、跑不动了姐……”
“继续,年轻人就该多锻炼。”
第三圈。
“我~我不行了……”
“男人怎能说不行,你再坚持会儿。”
第四圈。
“死了死了真的要死了啊啊啊……”
李阿祠往地上一扑,彻底摆烂不动。
“哎……”陈骨笙一声叹息,不是鱼儿钓不起,而是救人更有性价比。
她抬手一甩钓竿,鱼钩准确勾住大蛇的血盆大口,往后一挥,大蛇飞天而起,砸入河流之中,水花四溅如同倾盆大雨。
蛇类鱼饵,捕获成功。
陈骨笙接着钓鱼,水面平静了一会儿,开始咕噜噜冒水泡,不断加剧。
手中钓竿一紧,她险些没抓住,眼中精光一闪,暗道有戏,激动地拉竿大喝。
“今日,我便要一雪前耻,鱼来!”
李阿祠:“……”
这话怎么听着有点耳熟?
哗啦!一只蛤蟆妖兽冒出头,足有三层楼那么高,陈骨笙顺着不断绷紧的鱼线缓缓抬头仰视,和蛤蟆的死亡凝视对上。
“啧。”陈骨笙不爽地咂了下嘴,估摸这妖兽至少得有七级,钓竿一扔,回身捞起李阿祠夹在胳膊下跑得飞快。
蛤蟆妖兽怒气冲冲地追上来。
玛德竟然敢钓它,偏偏它还真被钓上来了,这事要被其他妖兽知道,不得被笑死,必须杀人灭口,去死死死……
“呕~”李阿祠被颠得想吐,不解地问,“我们为啥要跑?笙姐你又不是打不过。”
“破防了,虽然打得过,但是受伤就不好了。”
陈骨笙极速跑出一百米,光速扑地,虚弱捂着胸口道,“放弃,跑不动了。”
“你放弃得也太快了,这才一百米好吧?!”李阿祠吐槽一句,爬起来抱起她接力跑。
蛤蟆一跳就是几百米,两人根本跑不过,眼见要被追上,丧身蛤蟆之口,另一张巨口嗖地出现,将蛤蟆一口吞了下去。
体型几乎有小山高的饕餮颇为嫌弃地呸了一口,怒火中烧地嚎,“陈骨笙——!小生不是告诉过你,不要乱跑吗?”
“我……”
“凶、凶兽啊——!”
陈骨笙刚说了一个字,李阿祠惨叫着打断她的话,直挺挺地倒下去,昏迷不醒。
“谁?”恢复人身的宋皇泉走过来,蹲下身好奇地打量地上的人,鼻尖嗅了嗅,“他闻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朋友。”陈骨笙探了探李阿祠的鼻息,确定人还活着,就扔着不管了,往地上一躺,催促,“饿了,赶紧开饭。”
“……好。”宋皇泉任劳任怨的生火做饭,先前抓到的猎物在变身后,不知掉哪里了,中午还是只能吃他。
(╥╯^╰╥)造孽哦~
身为凶兽饕餮,他不仅要给人当坐骑,当私人厨师,还要兼职食材,这合理吗?
脑中闪过一路上企图杀他的人,被陈骨笙揍得鼻青脸肿的模样……这很合理。
宋皇泉一边烤着自己刚砍下的新鲜左腿,一边心想。
听说梼杌也暴露了,现在被各族四处追杀,也不知躲到什么地方,上次偶然见过一面,这倔驴身上没一处好肉,伤可见骨,惨得不行,这么一比较,还是他更好。
果然,好坏都是对比出来的。
宋皇泉将烤好羊肉递给陈骨笙,然后变回原型,在附近吃草恢复力量。
最近稍微有点迷上青草的香味。
“啊——!”一声惨叫忽地贯穿耳膜。
李阿祠从噩梦中惊醒,浑身冷汗,可怜无助的抱着自己,心惊胆颤地环顾四周。
没瞧见那可怕的凶兽,只有他家笙姐坐在火旁大口啃着烤肉,满嘴流油。
看来只是做了个噩梦。
他缓过神来,擦了把冷汗庆幸道。
“吓死我了,还以为看到凶兽了。”
“咩~?”羊坐骑听见李阿祠叫他,走过去咬住对方衣袖,示意他看过去。
李阿祠回头,当即僵硬石化。
良久……
李阿祠问:“这是凶兽吧?”
陈骨笙回:“储备粮。”
“……是凶兽吧?!”
“新鲜储备粮。”
“这就是凶兽好吧?!”
“兼职坐骑。”陈骨笙顿了顿,颇为自得地接道,“我养的,实用,好用。”
魔鬼吗你?!
“姐,你是我亲姐!”李阿祠扑过去,疯狂摇着她的肩膀,眼含热泪地咆哮,“这可不兴养啊,凶兽会吃人的,听我的,赶紧让他走,咱养点兔子就行。”
陈骨笙啃着香喷喷的烤羊腿,果断拒绝,“不行。”
李阿祠以为她是不了解凶兽的恐怖,口若悬河地科普了一番凶兽的可怕之处,包括但不限于残忍冷血、穷凶极恶等近义词。
“凶兽毫无人性,绝无可能被驯养,留在身边早晚噬主。”
陈骨笙回想了下话本里的白莲花女主,戏精上身,开始她的表演。
“你怎么能这么说它,它只是个可怜、弱小、又无助的坐骑储备粮啊~~~”
李阿祠看着旁边安静啃草的缺腿饕餮,再看看陈骨笙手里的烤羊腿。
这话其他人说来,怕是在搞笑,但由他笙姐嘴里说出,咋就这么可信呢?
跟笙姐的恶行相比,凶兽都显得如此弱小可怜,但是……
“你就是馋它身子!!!”
“……吃吗?”陈骨笙将剩下的烤羊腿递过去,喷香的味道令人垂涎。
“咕噜噜~”李阿祠肚子唱起空城计,忍了忍没忍住底线,含泪道,“……吃。”
陈骨笙切了一半给他。
宋皇泉看两人吃得香,实在嘴馋,咽了口唾沫道,“也给我来一口。”
“我吃饱了,都给你吧。”陈骨笙将剩下的肉递给他。
宋皇泉先是小尝一口,接着大快朵颐,不愧是他的肉,真香。
就是肉质有点松,最近要加强锻炼。
李阿祠瞧见,边哭边吃,“呜呜呜……太可怕了,果然是凶兽,连自己肉都吃。”
宋皇泉:“……”
把你嘴里的肉放下再说话。
两人一兽吃完,在附近随便找了个山洞,睡觉休息。
陈骨笙直接躺饕餮身上,羊毛暖乎乎的,睡着非常舒服。
饕餮心(嘴)善(馋),殷勤地邀请李阿祠过去靠着他睡。
李阿祠看着对方嘴角流出的哈喇子,果断拒绝,在外面随便拾了些茅草扑在地上,将就一晚。
第二天早上,陈骨笙迷迷糊糊醒来,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什么东西在挣扎,她睁眼看去,只见一妖艳貌美女子压在李阿祠身上,欲行不轨。
李阿祠拼命捂住女子的嘴,誓死扞卫自身清白,见陈骨笙总算醒了,几乎感动落泪,今日刚好周末,他是真不敢吵醒她。
“笙姐,快帮忙啊!”
“帮谁?”陈骨笙还有些没睡醒,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将脸埋在饕餮干净柔软的毛毛上蹭了蹭,权当洗脸。
羊坐骑淡定,已经习惯被物尽其用,甚至有些期待她还能鬼畜地开发什么新用途。
“帮!我!”
李阿祠脸红脖子粗地咬牙一字字道。
“这不太好吧?”陈骨笙为难。
“没什么不好,快帮我!”
“好吧。”陈骨笙点头朝两人挪过去。
美艳女子转头瞪她,猖狂地威胁,“别来碍事,我可是妖族九公主,阿祠是本公主看中的驸马,谁也别想抢走他!”
“公主早安。”陈骨笙打了声招呼,抓着她的双肩往地上一按,“衣服也脱吗?”
九公主满眼羞涩地停下挣扎。
李阿祠崩溃:“谁要你帮这个?!”
“开玩笑的。”
“完全没看出来你在开玩笑好不?!”
(?w? )呜~
几十年没见,笙姐愈发不做人。